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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為什么?

  當楚王聽到若敖子琰和成嘉的稟報后,震驚地嘴巴大張,“你們說什么?”

  “父王,這是駙馬這邊的的帳房給父王統計出來的應有的金庫數字,可是如今少了一倍不止。筆@趣@閣W。UE。”羋凰沉聲說道,同時命莫老呈上那一本本帳冊上虧空的天文數字給楚王查看。

  然后又命成嘉拿出先前從周府盜出的賑災帳冊和證詞,“而這份帳冊是成司敗查到的關于賑災掉換案的帳冊,還有鄭大人臨死前,指證周穆指使他監守自盜,偷換災糧的證據。”

  楚王一一接過,越看越震驚。

  到最后,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天要塌了。

  “這周穆,虧寡人對他委以重任,他就是這么替寡人管著金庫的?!”

  一把將帳本拍在桌子上,楚王一躍而起,在帝寢殿中走來走去,恨不得暴粗口了,“他奶奶的,寡人的日子還能不能好好過了?一個二個的都貪寡人的銀錢,土地和奴隸…難道不知道寡人打江山也不容易嗎,也是要錢的嗎?!…”

  趙常侍一直勸楚王息怒,可是楚王越想越氣,“常德,你叫我怎么息怒?他的膽子這么大,怪不得先前打庸國的時候一直吵著沒錢,賑災的時候又吵著要錢,寡人才是那個最沒錢的!被蒙在鼓里的,我還當金庫的錢糧全部花在庸國一戰上呢!搞了半天,全是被他一個人給私吞了!…”

  “不行,我要抄了他全家,不,抄了他祖宗八代!去,凰兒,給我帶人全抄了!把那些從父王這里吞的,叫他給我都通通吐出來,不然寡人叫他死無全尸。”楚王命令道。

  “是,父王!”

  羋凰什么都沒有說,拱手領命,帶著玉旨立即出了帝寢殿。

  目光深深看了一眼,正陷入盛大狂歡的整個郢都。

  緩緩收緊手中的玉旨。

  一路上,凰羽衛烈火般跟著著前面的女子,飛奔在輔了一路奢華紅毯的主城大道,南北大街。

  耳邊聽到的都是全郢都的官員,商販,百姓,流民更是全部涌上大街爭相翹首,漫天彩帶,禮花綻放,無數歌姬在街上歌唱歡笑聲,浩浩傳播全城。

  所有人歡呼震天,聲勢驚人。

  這樣鋪呈奢侈的場面原本應該持續了一整夜,為楚國的郢都又添上一筆盛世堂皇的錦繡華彩。

  可是注定因為她們的到來要戛然而止。

  若敖府里,李老王尹他們圍著上座的兩家,言笑把酒不停,而周穆也正高興地一手回握著若敖越椒和若敖子良,令尹子般,絮絮叨叨說著兩家“親上加親,一榮共榮”的錦繡話。

  堂上一片言笑榮榮。

  就在這時,管家從外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管家是令尹子般派出去接人的,也是這府上的老人了,辦事沉穩,就算是府中的公子小姐見了他都會給他三分薄面,有些膽量,然則這會卻是方寸大亂。

  令尹子般眉頭陡然一皺,斥責道,“何事慌慌張張?!沒看到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大人,可是太女和公子,還有成大人來了!…來了!…”管家結結巴巴地回道。

  “來了就來了,急什么?”

  本就該參加婚宴的羋凰和若敖子琰卻不來,令尹子般還當出了何事呢?

  聞言的若敖越椒卻目光瞬間一冷,向楚忠堂外望去,只聽一聲“太女,駙馬駕到”的高呼聲,由著小正子尖細的嗓音傳了進來,就像一場冰雨澆在了本是熱鬧非凡的富貴堂中。

  一身火紅怒甲的凰羽衛,個個手持寒兵,簇擁著一身寒霜籠罩的羋凰大步跨進堂中,臉上沒有絲毫笑容,就連她身邊的若敖子琰和成嘉也是一臉沉默。

  這陣仗,絕對不是來喝喜酒的!

  偌大的楚忠堂上,幾百號貴客,嬌客,齊齊驚呼:太女駙馬這是要來干嗎?

  成晴晴卻是震驚地看著她二哥和子琰哥哥一起走在太女身后,傻傻地眨了眨眼睛,“難道我剛才想的成真了嗎?”

  可是除了她,堂上的其他人,霎時間卻全變了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一臉冷肅的羋凰和若敖子琰身上,心中嘀咕不已。

  羋凰沒有說話。

  若敖子琰卻看了成嘉一眼。

  成喜微微點頭,拿出楚王的玉旨捧在手中,一雙從來云淡風輕的眼,看著周穆苦心積慮攢下的周家百年富貴榮華即將化為飛沫,默默沉了眼,高聲宣道,“大王玉旨到,周穆接旨!”

  所有來祝賀的所有客人一驚,就連令尹子般也不高興了,沉聲問道,“大王這是要宣何旨,要用這等陣仗?”

  如果是恩賞的旨意根本不是這個架勢。

  凰羽衛用行動回答了令尹子般的話,叉著寶劍,盡數沖上楚忠堂。

  本來熱鬧喧天的楚忠堂,立刻傳出一陣人仰馬翻之聲。

  眾臣驚疑不斷地左右相互張望,以眼神傳遞著消息:難道是賑災案查出來了?

  這么好的日子,不會發生這種事吧。

  不會吧?

  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福禍雙至!

  周穆被幾個凰羽衛的精衛押了出來,軍靴重重一踢,雙腿立刻跪倒在地上,看著堂中站著的成嘉,問道,“成賢侄,你這是要干什么?”

  成嘉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淡淡低頭看了他一眼,緩緩展開手中的玉旨。

  清聲宣道:“楚國大戰剛平,固家穩國,詣命休養在即,然有人以權謀私,欺君枉上,不重家國社稷,結黨營私,侵占國之公器,致天下臣民大為失望,百姓深受疾苦。今經刑獄司查實,左徒周穆,逆惡種種,所犯重大,十惡不赦。寡人恨之入骨,憤不能平,即令立刻全家收押,家產籍沒,以充國庫,誅滅三族,明日午時全部問斬!

  欽此!”

  身為三朝元老的周老爺子,坐在堂上聞言殘弱的身軀顫顫巍巍地一抖,看了一眼堂下的獨子周穆,再回望著上下在座的兒孫,黑壓壓的人頭,俱是驚駭慌張地望著他。

  喉嚨涌上一口甜血,昏厥過去。

  令尹子般就在跟前,見此立即命人宣大夫,可是當場救治無效。

  周穆大叫一聲,想要撲上去。

  可是凰羽衛手中的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不得動彈。

  所有的周氏子孫連忙圍上來,頓時一片喜慶的高堂,哀鳴四起,哪還有剛才的半點歡愉。

  凰羽衛再度沖上堂上,將參加婚宴的周家男女老少挨個押出,凡是成年男子,俱是當場被剝了衣衫,卸了冠帶,剝了絲履,只著一身褻衣,套上鎖鏈和枷鎖,五十多斤的鐵鎖鏈,將一個個原本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小姐夫人,頓時壓彎了背,抬不起頭,只能驚恐地看著眾人。

  剛才他們還身在錦繡云端,轉眼間枷鎖在身。

  世事變化真是無常。

  見此,幾名年紀大的老臣紛紛變了顏色,一臉驚恐地從周家人身邊退開,仿佛他們是什么可怕的逆厄似的。

  周穆戴著枷鎖,抬手指著平日與他交好的眾臣說道,“李老,王大人,你們為我說句話啊!…”最后緩緩轉頭看向若敖越椒,“賢婿,司馬大人,令尹大人,救我!我們可是親家…一榮俱榮的…”

  “大膽,逆賊!”

  越椒聞言卻雙眼一沉,斷喝一聲,拱手向著渚宮的方向對眾人說道,“周大人你盜用大王金庫,縱然你如今是我越椒的岳山大人,但是本官身為虎賁都尉,身負圣恩,也絕不會包庇于你!來人!”

  然后閭一隨之上前,立即一把卸掉了他的下頜,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只能不斷搖頭,瞪著越椒,口中發出“嗚嗚…”的叫聲。

  眾臣紛紛松了一口氣。

  生怕他攀咬上誰。

  金庫案可不同于賑災案,那可是夠抄家滅族一百次都不夠消除他們那位大王心頭恨的大罪。

  若敖子良何時見過此等場面,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驚醒,詫異道,“越兒,你怎么能也這么對…”可是在看令尹子般看向他的眼神,最后收了后面的話。

  令尹子般臉色晦澀地拉住要說話的若敖大良,出聲道,“大哥,這是大王的圣諭,吾等定當尊從!”

  只是目光卻是越過眾人看著一直站在大門邊的兒子。

  久久不說話。

  這種捉人抄家的事情!

  從來沒有發生在他們若敖氏。

  如今卻是由自己的兒子帶著人沖了進來,叫他這個楚國第一令尹,當著滿朝文武上下,顏面何存?

  所有的目光,霎時間,全部凝聚在令尹子般的身上,只見子般站在高高的六級玉階上,面色陰沉,一雙眼醞釀著前所未有的風暴,卻只是負手不言。

  若敖子克站在下階,摸著無須光潔的下巴,狡黠一笑,“看來這次有好戲看了。”

  楚忠堂上,哭號聲,捉拿聲,驚呼聲,交織在一起。

  最后匯成一種巨大的沉默。

  若敖子琰不避不懼地上前來對令尹子般拱手說道,“父親,周大人有負圣恩,這里就交給成大人和凰羽衛處置吧。”

  令尹子般倒不在乎一個周穆,只是看著自己的兒子,問道,“希望你后面能給為父一個滿意的答案。”

  然后不等兒子的回答,當先一拂大袖走了出去,同時對其他眾臣拱手說道,“各位大人,我們就請先出去吧!今日我若敖氏招呼不周了,改日子般再向各位陪罪。”

  李老他們自然搖頭,“令尹大人,這種事,誰也不想…大家都快出去吧!”

  管家忙命人將所有客人延請出去。

  李老拈著花白胡須,看著地上不能說話的周穆,長長一嘆,“大王定然心痛萬分!”

  今晚本來一直不怎么高興的公輸謹路過他的身邊,朝疼的在地上打滾的周穆,重重吐了一口吐沫。

  鄙夷地罵道,“你個周扒皮,搜刮民脂民膏就算了,居然就大王的金庫都敢貪,真是膽大包天!果然老天都是長眼的,不會放過任何人!”

  王尹看著若敖子琰拱手贊道,“駙馬,太女,成大人此舉為我楚國除了一大害!”

  所以經過周穆身邊的臣子。

  再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再沒有最初的恭維親近,俱是義正言辭地紛紛表示與他斷絕交情。

  這就是朝堂上的交情!

  等你哪一日跌落云端,也只配他們視若塵埃。

  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盟友。

  羋凰站在人群之中,眉頭緊鎖,始終保持著一種置身事外,冷眼看著一切。

  什么都沒有多說。

  若敖府的大房后院里,聽到前面周家人傳來消息的小江慌慌張張地沖進婚房,哭道,“小姐,不好了…成公子和駙馬,太女剛剛帶著凰羽衛沖進若敖府中,把老爺抓了,我們周家全家被判了抄家斬首,明日就要行刑!”

  “什么?”

  周菁華一把掀開了頭紗,問道。

  “你再說一遍!我不信!”

  周菁華穿著大紅的喜服,雙手緊緊抓著小江的肩膀。

  “小姐,小姐…我說老爺他們被成公子抓了,罪名是貪墨大王金庫還有賑災災糧…太老爺當場過逝了…”

  小江被周菁華玉甲修長的玉手,緊緊地扣著,眼眶帶淚,發抖地回道。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

  “我不信!”

  周菁華雙眼發怔,反復地重復著一句話。

  然后在喜娘來不及反應之下,忽然就提著大紅的裙擺,一把推開婚房的大門沖了出去,一路推倒了回廊上的侍女,沖她招呼的女客,侍衛,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楚忠堂前的廣場上。

  此時大部分人已經離去,只剩下周家人在被聚集到一塊,還有一些膽子大的關注著世態發展的公子小姐都站在四周沒有全部離開。

  “你來干嗎?”

  趙明意外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周菁華,皺眉問道。

  就連葉相如也為難地看著她,“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他們也沒有想到若敖子琰和成嘉這次聯手,居然把茅頭對準了周家。

  全部嚇了一跳。

  所有先前艷羨的貴女再看向周菁華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種憐憫和嘲笑,“我就說天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八成是周穆知道自己犯了大罪,想用錢財套牢若敖氏,為他保命!”

  眾女笑笑看著那個站在楚忠堂上一身大紅喜服發髻凌亂的女子,哪還有剛才半分雍容華貴。

  “看來有人福氣還是不夠!”

  “做不了若敖氏的第一夫人了!”

  “今天你們誰都不準攔著我!”

  周菁華目光陰沉地看著趙小侯爺葉相如他們,堂上那些一臉嘲弄笑意看熱鬧的貴女們,還有堂上她的那些兄弟姐妹,父親母親,甚至曾經最討厭的姨娘們,如今一個個身負枷鎖,淪為囚徒。

  然后一把揮開他們的手。

  目光直直地看向堂中正在命人捉拿周家人的成嘉,玉手一指,“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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