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未來的事~~聽著都足以讓她恨意凜然,要將她挫骨揚灰。
蘇挽墨捏著秦魚的脖子,指腹感覺到她脖子的細軟,皮膚如青瓷滑潤,如豆腐細嫩,仿佛輕輕一動就能捏碎。
她還一副不反抗的模樣。
跟小羊羔一樣。
特別無辜委屈的樣子,像極電視劇里的那些拿著好人設的女主。
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
蘇挽墨知道外面很多人在好奇她們兩個到底在說什么,時間很緊。
“他喜歡你嗎?”
“什么?”秦魚一怔,后皺眉,“難道他喜歡我,你就不殺我了?”
“對。”蘇挽墨毫無遲疑。
秦魚漠了下,說:“蘇挽墨,你怕也是個變態。”
蘇挽墨沒有否認。
但秦魚垂下眼,“應該不喜歡的,他,好人。好人只是單純對人好而已,而我恰好不是個好人。”
這世上總有好多好人對好多不好的人太好。
越發襯托那人的不好了。
“蘇挽墨,我不是一個好姑娘。”
“跟你們不一樣。”
她垂下的一眼,眉眼共殤。
蘇挽墨忽然就下不了手了,傷情到如此的人,再殺她,都不過是成全而已。
“在我看來,秦魚,你始終是個為人所愛的幸運兒。”
她看到了隔離之外溫兮兩人克制又強烈的擔憂。
還好陳豹這些人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必會為她這樣的傷情而難過。
“所以不殺我了?”
“未來的事,未來再說。”
蘇挽墨收回手,“而且他來了,我永生都不會在他面前殺人。”
她收回手,隔離也沒了。
她撤開一步,靜靜看著在管家無奈之下執意而來的他——因為那只蝴蝶還在。
它翩翩飛舞,自由自在,不由今日任何波瀾起伏而影響,不被人之間的恩怨情仇而影響。
它尋花而來,尋香而歸。
歸落在秦魚的面具上,就那樣悄悄停落。
陽光下,那個神態清朗明凈如孩童的男子小心翼翼走來,他個子很高,很瘦,容顏似夜里綻放的煙火,光輝奪目,又似春夏時節最清涼人心的一池晴泉,長衫薄軟,貼身而曳地,一頭長發束于腦后,仿佛好多年不打理,卻總歸不染青塵,墨如煙雨。
“墨墨,你也在嗎?”他見到蘇挽墨,好生開心,眉眼綻了下。
蘇挽墨看著他,抿抿唇,輕聲說:“嗯,我在。”
她也沒能再說什么,因為不知道說什么好,說多了,怕被人看出來,她成年后,就一直對他這樣淺淡,克制,守禮。
他不會知道,別人也不會知道。
就好像他已經忘記了,忘記了那些前塵往事,忘記了許多煩惱怨憎,那些過不去的劫。
也用不著她說什么,他好像很小心,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后緩緩走到秦魚面前,他往下要,用袖子掖了手掌,好像怕手指太臟,弄臟了那蝴蝶。
秦魚不動,他靠近了。
在這樣不動的境地,時間仿佛靜止,旁人不知為何都說不出話,因這一幕仿若宿命。
連蘇挽墨都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他的手指終究沒碰到蝴蝶,因為他看到了比蝴蝶更光輝奪目的——一雙眼。
“你是不是哭了?”
他問。
其實秦魚沒哭了,可他看到秦魚哭了。
秦魚看著他,后偏過臉,卻不說話,只是要起身離開。
袖子忽然被扯住,她回頭,看到他從兜里拿出了一顆糖,鄭重其事放在她掌心。
“噥,裳裳說難過的時候就吃糖,會很甜很甜,就算哭了也會笑的”
他說法沒有章法,跟小孩子一樣,給的糖卻不是小孩子愛吃的那種大白兔奶糖,而是一顆薄荷糖。
裳裳,他的劫。
梅家最大的隱痛。
秦魚低頭看著掌心這顆糖,手指有些顫抖,越來越蒼白,后緩緩握緊,輕輕說了這一生這一世跟這個人第一次說的話。
“薄荷糖其實不甜,只是涼。”
“阿?”
但謝謝這輩子你依舊愿給我一顆糖,讓我苦澀的心得一清涼。
謝謝你,梅燼林。
“那你吃嗎?如果不吃還我~”他有些舍不得了。
秦魚眨了一次眼,卻落下一滴淚來,從面具縫隙滑落臉頰,凝聚在下巴,后垂落。
落在他伸過來的手上,這一滴淚讓他手掌瑟縮了下,一時愣松。
蘇挽墨忽然想,如果秦魚說的事真有可能,那么在未來,他或許會喜歡她。
喜歡這樣的姑娘。
跟他一樣隱忍,歷劫而死,歷劫而生。
秦魚起身,側頭看他,陽光落在她身體輪廓之上,光輝清淺。
“我到手的東西,從來都是不還的。”
伸手,她拔出地上插著干將。
這個動作人梅蘇兩家的人都有些緊張,因為秦魚給他們的感覺太復雜了,亦正亦邪,不明來歷。
他們做出戒備預攻姿態,蘇挽墨擺手,他們紛紛撤了槍,但依舊做好了準備。
秦魚沒管這些人,只是轉了下手上的干將,上面寒光淋漓,今日飲了好多血,它的邪意飽滿。
但~~到此為止。
她累了。
秦魚的目光落在溫兮兩人身上。
她以為自己要說什么的,卻猛然發現什么都不用說。
為人所愛么。
秦魚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發現皮膚里面有血肉正在劇變,她知道這是為什么,于是忽然問道:“蘇挽墨,你不殺我對吧。”
“你可以不用提醒我這件事。”
“但我不喜歡欠人。”
所以呢?蘇挽墨覺得這個人總有種讓人喜歡又討厭的氣質。
小女孩,欠欠的。
“那你自己死給我看么?”蘇挽墨對她有惱意,說話也就冷凝了幾分。
秦魚笑了下,“我不好看。”
那什么好看?
是花吧。
花好看。
所以她的手攤開,光芒叢生,如青藤曼長,攀爬,碧綠,花開。
簡單明了干凈,就這樣在陽光之下肆意生長。
像是一個夢。
夢的收尾在于梅燼林睜大眼,下意識伸出手去碰秦魚的手指。
粉碎。
碎片化蝶了,一片片,無數。
蝴蝶翩躚飛舞,無數,在百花之中朝山林而去,消失在陽光盡頭。
眾人都有些懵。
溫兮那時在想,這真的是秦魚嗎?
為何在剎那之間她覺得不是,她像是一個夢。
就這樣散了。
永不歸來。
但那一時,蕭庭韻在想一件事——秦魚跟她提過自己的特殊超能是六芒,六芒在本土位面是受到限制的,那么問題來了。
剛剛那樣的百花叢生以及化蝶的能力,若是秦魚的六芒能力,那她為何能突破定死了的位面規則呢?
假如不是六芒,那么,這股力量又源自哪里?
是誰,讓秦魚化了蝶。
蕭庭韻隱約覺得這可能是秦魚的另一個秘密,獨立在葉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