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寒山三人下了馬車,便看到園子門口站著三四個男人,年紀在十幾到二十來歲不等,一個個文質彬彬,眉目清秀。從穿著打扮上來看,他們應該是讀書人,而非男仆。
“三位兄臺,可是來參加茶會的?我能看看你們的請柬嗎?”一個年長些的男人迎了上來。
蘇衡將手中的請柬遞了過去,好奇地問道:“你們是…”
“哦,我們是潤州書院的學子,自愿過來幫杜大人張羅茶會的。”那個男人笑道,“在下林宣,三位兄臺有禮了。”
“學子做知客?這倒有趣。”蘇衡笑了起來。
他比施寒山家世更顯赫也更有錢,也因此,他身上更有一種紈绔般的放縱不羈和滿不在乎。
林宣沒有說話,只看了蘇衡一眼,見其他兩人的請柬都被同窗檢查過了,便作了個手勢:“三位里面請。”
三人往跟著林宣往里走。
梁先寬自打跟杜錦寧合伙做園林生意后,就在京城做了不少園林的推廣。像蘇衡、施寒山這樣的閑人名士,自然是逛過不少園子的。看到杜錦寧這個花木還沒長茂盛的園子,并不覺得如何。
施寒山掂記著他的文章,不由問林宣道:“你們這個杜大人,為人如何?”
林宣猶豫了一下,道:“杜大人來到潤州后,因主管農事,又正值春耕,所以一直都忙著農田水利的事,我們接觸得少。倒是陸先生、史先生和彭先生,去書院給我們講過幾次課,學問淵博,為人和藹可親,我們書院的學子對他們十分尊敬。”
“說起來,陸先生他們歲數不小了吧?杜大人在他們面前,是不是執弟子禮?”蘇衡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問道。
“前輩您這就說錯了。”自打知道眼前這三人都是舉人后,身為秀才的林宣就換了個稱呼。
他正色道:“杜大人與陸先生他們在一起時,陸先生等人都以杜大人為尊。陸先生講課的時候也跟我們說過,杜大人年紀雖輕,但學問卻是學富五車,比絕大多數人都淵博。”
擔心這三人看輕了杜錦寧,一會兒出言不遜,鬧得場面不好看,林宣又解釋了一句:“杜大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又十分勤奮,每到一個書院或地方就埋頭讀書,直到把那里藏書閣的書都看完為止。因記性好,他記在腦子里的東西比有些人一輩子都多;再加上他天資聰慧,領悟力強,極容融匯貫通,所以不過十五歲年紀,便博古通今。考上狀元,猶如探囊取物,是水到渠成之事。”
蘇衡聽了這話,臉上頗有些尷尬。
他自己,就是個舉人而已。跟十五歲就考中狀元的杜錦寧比起來,自然什么都不是。
施寒山用手肘拐了蘇衡一下,示意他收斂些,別口無遮攔。
他則拱手對林宣笑道:“我這位兄長對杜大人并無無禮的意思,只是因為杜大人太過年輕,所以開個玩笑而已,還望兄臺莫要當真。”
“前輩多禮了。不過杜大人確實值得尊敬。”這個林宣大概是被陸九淵洗了腦,對杜錦寧多有崇拜,“不說別的,只說杜大人為了黎民大眾,自愿放棄翰林院的差事,請求外任到潤州來研究雙季稻,就值得大宋所有人的景仰。”
“雙季稻?”一直沒說話的黎子義臉色一變,“你說的是雙季稻,可是《種田記》里提到的雙季稻?”
施寒山和蘇衡也變了臉色,他們想到了一種可能。
不待他們問出來,林宣就笑道:“對,就是《種田記》里的雙季稻。三位前輩還不知道吧?《種田記》就是杜大人所寫。”
“錦春寧秋?杜錦寧?”蘇衡喃喃念了一句,旋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真沒想到。”施寒山搖頭感嘆起來。
黎子義家世并不比蘇衡和施寒山差,只是因為年紀比兩人小,二十來歲年紀,又是蘇衡的表弟,平時有兩個哥哥在前,他都不怎么說話。
可現在他卻激動起來:“真是杜大人寫的?我竟然可以見到《種田記》的作者?啊呀,真是太高興了。”
“這孩子。”施寒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倒忘了,你對《種田記》特別著迷。”
見三人對杜錦寧的態度大為轉變,林宣也高興起來,指著前面道:“我們到了。”
三人抬眼望去,就見前面是一條九曲回環的橋,橋通往一座水榭,隱隱可見水榭里晃動的人影。三人便加快了腳步。
進了水榭,三人這才發現這其中不是水榭,更像是一座小島,小島似乎還連著一個水灣,在水灣的另一邊,亦建了一個比眼前這座建筑面積更小一些的水舫。
水榭的大廳里足有三十來個人,這些人有些聚在一起高談闊論,有些則坐在一連的桌子旁,拿上面的水果或點心吃。
施寒山掃了廳中一眼,指著被圍在中間說話的一個十分俊美的年輕男子,壓低了聲音問林宣道:“那位可是杜錦寧杜大人?”
蘇衡和黎子義看了那男子一眼,轉頭詢問地看向林宣。
在這廳里,唯有那個男子的容貌最為出眾,氣質也不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最美狀元郎了。
“正是。”林宣與有榮焉地笑道。
他朝三人作了個揖:“三位前輩稍等。”
說著,他走上前去,走到杜錦寧身旁說了兩句話,杜錦寧便抬起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施寒山三人連忙抬起手來遙遙朝她拱了拱。
姚書棋已把這三人的情形跟杜錦寧說了,杜錦寧便招呼了陸九淵一聲,跟他一起朝這邊走來,與施寒山三人寒喧。
末了她笑道:“三位兄臺既來,人便已到齊了。不如我們開始吧。”
如果說,蘇衡和施寒山三人剛開始時還有些名士的傲氣,那么被林宣洗了一陣腦之后,已經不敢在杜錦寧面前有任何自傲了。
蘇衡笑道:“請便,我們甚是期待。”
杜錦寧便高高舉起手,拍了幾下,大廳里頓時安靜起來,眾人紛紛朝這邊望來。
“陸羽曾曰:‘一器成名只為茗,悅來客滿是茶香。’今天非常榮幸能請到各位到鄙舍來參加這次茶會。今天的這次茶會所用之茶,皆出自我的茶園;所用之器,皆出自我的設計;茶人們泡茶的手法,皆有章法。某愿獻茶法,以敬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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