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齊慕遠是用什么做的燈芯,油似乎也不是單純的煤油,火燃很大,壺子又小,沒多一會兒的功夫,壺子里的水就開了,而且屋里和水都沒什么異味。[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杜錦寧掰了一塊茶餅放進去,蓋上蓋子煮了一會兒,便吹滅了火。讓陶壺用余溫慢慢燜著茶,杜錦寧坐正身子,正翻開她拿的那本書,準備看上幾頁書時,齊慕遠就已經回來了。
他手里拿了一碟子糕點。
“藤蘿餅?”杜錦寧看清楚那點心時,眼睛頓時一亮。
齊府的外院就種了幾株藤蘿,這藤蘿本是暮春時節開的花,現在已進入了盛花期,一串串藤蘿花如紫色的瀑布一般垂在木架子上。杜錦寧正想跟齊慕遠說明日過來摘些藤蘿花回去做餅吃呢,沒想到現在就飽了口福。
“你認得這是藤蘿?”齊慕遠奇怪道。
藤蘿屬北方植物,南方很少栽種。當年齊伯昆從北方拿了幾株種在院子里,許多人都誤把藤蘿當作紫藤。
“嗯,書上看的,哪本書記不得了。”杜錦寧拿過餅咬了一口,故意含含糊糊道,“你也知道,我在種植上可是有天賦的。”
齊慕遠就不問了。
他雖然記憶力也好,但他看書是有選擇的,求精求深,不像杜錦寧拿到什么書都看,書院藏書閣里的書都差不多看完了。而且她還專門對種植的書有興趣。所以杜錦寧說是從書上看來的,他便沒有半點懷疑。
杜錦寧見狀,揚了一下眉毛。
她廣看書,雜看書,目的就在此。免得她露出點不一般的見識來,就被人懷疑。如此博閱群書,被人問起時她就有話說。而且看書多了,她心里也不怵別人刨根究底,因為她總能從書里找到些出處,來作為自己的理論依據。
看到茶壺冒著熱氣,齊慕遠打開蓋子看了里面一眼,便又蓋上,拿出兩個茶杯洗了洗,給杜錦寧和他自己分別倒了一杯茶。
那餅并不大,三口兩口就吃完了,杜錦寧接過茶水,道了一聲謝,吹了吹便喝了一口。
茶水一入口她就停住了,抬起頭來看了齊慕遠一眼,低下頭去又喝了一口茶。
“怎么樣?”齊慕遠含笑問她,眼眸里滿是期待。
將茶水咽下,杜錦寧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打哪兒來的這茶?”
這是生普啊。她記得“茶馬互市”就是唐宋時期形成的,普洱茶似乎在唐宋時期就被列為了貢品。莫不是這普洱是從云南那邊運過來的?
“我制的。”齊慕遠道。
“你制的?”杜錦寧還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齊慕遠點了點頭:“去年看你制茶,我便突發奇想,先照著你制茶的方法把茶炒上一遍,然后再按他們做茶餅的方法把茶給團起來。不過我不喜歡香料的味道,所以沒放香料,也沒把茶搗得太碎,直接就這么團成了一團放著。后來我忙著參加縣試、府試,就把它忘記了。今年看你教梁嚴兩家制茶,我才想起我去年做的茶,還以為放得太久,發霉變質了呢。卻不想喝了之后,感覺還不錯,喝了也沒見身體有什么不適。本來還想拿去給你看看的,沒準到你今天要過來,還要煮茶喝,正好給你試試。”
杜錦寧頓時來了興趣。
相比起念書寫文章,她更喜歡鉆研植物以及吃喝。
三個好友里,章鴻文背負著全家的重望,一心一意念書,連閑書都少看,更不用說干別的了;關嘉澤興趣那叫一個廣泛,什么他都要去瞧一瞧看一看,但都是三分鐘熱度。要不是念書寫文章被關樂和盯著,估計他也不會有現在的成績。
唯有齊慕遠,平時不聲不響,連個表情都欠奉。但他對什么感興趣,就很能鉆得進去。去年他中了童生不用每天去書院上學后,他還花了一些時間研究陶瓷,跟到窯口去向窯工討教了一番,自己還試著燒了幾個陶瓷。現如今他都還在擺弄這玩意,杜錦寧就收到過他送的陶土花盆。
現如今齊慕遠又對制茶感興趣,沒準哪時她就能喝到紅茶、花茶了呢。
她細細地品了兩口茶,點頭贊道:“這茶不同于散茶,也跟以往的餅茶不一樣,別有一番醇厚的味道,很好。”
齊慕遠的臉上就浮現出笑容來:“我也這么覺得。我喜歡這味道。”
“你叫人再制一些,放久一些,估計會更好喝。”杜錦寧指點道。
普洱茶,是一種后發酵茶。制茶的時候殺青的溫度不宜過高,讓其保持茶葉的活性,然后放置在自然環境下,讓它在適當的溫度與濕度下慢慢發酵。
剛開始制成、還沒有發酵完成的的普洱叫生普洱,它屬于綠茶,味道變化多端,既有綠茶的刺激鮮爽,又帶有黑茶的醇厚甘甜;隨著存放時間的推移,它就如積年的老酒,味道越來越醇香順滑。
齊慕遠點點頭;“正有此意。”
“哪時你帶我去窯口看看吧,我對制陶也很感興趣。”杜錦寧道。
一聽杜錦寧這話,齊慕遠越發高興:“好。”
世家大族向來是不會在外面買成衣或做衣服的,都是自己在府中養了做針線的女仆。齊伯昆和齊慕遠雖是一老一小兩個男人,從京城回來時卻也帶了針線上的人。畢竟齊慕遠正是長個兒的年紀,新制的衣服沒倆月就不合身了。再者這時代的紡織和染色技術不到家,衣服易皺易褪色,往往洗上幾水就成舊衣了。所以講究些的人家,都是常年不停做新衣的。
這些女人手腳麻利,杜錦寧跟齊慕遠吃著餅喝了幾杯茶的功夫,觀棋就用托盤捧了那套衣服進來,稟道:“少爺,衣服改好了。”
齊慕遠就看向杜錦寧:“換上?”
“去哪兒換?”杜錦寧問道。
她之所以跟齊慕遠進來換衣服,就因為她還沒發育,完全沒有女性特征。而且她里面還穿著中衣,只需要換外面的衣服而已。只要給她個沒人的地方,換個外衣完全不是什么問題。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齊慕遠一直讓她感覺很安全、很靠譜。在他的地盤里,她覺得完全不會出現什么意外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