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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怒火

  “什么?”杜云年和牛氏一下子就懵了。

  “你剛說什么,再說一遍。”牛氏道。

  杜云年只得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我欠了賭場三十兩銀子,他們限我五天內歸還,現在已去了兩天了。他們說,要是不還,就上門來要,到時候…”

  看到父母吃人的目光,他低下頭,沒敢說下去。

  他就知道會這樣。

  他這樣坦誠的跟爹娘把事情說出來,也是沒法。

  這兩天,他一直沒有行動,就是在猶豫。

  如果是以前,他沒什么可猶豫的,直接把杜方苓拉出去賣了就是。陳氏再如何,也不敢拿他怎么的,最多村里人多議論一下這件事而已。

  可他爹對杜錦寧的態度的變化,讓他遲疑。

  杜辰生為何會改變態度,他又有什么打算,作為在身邊的唯一的兒子,杜辰生自然跟他說過,他當時也沒有什么表示。反正只要不讓他拿出錢來給杜錦寧花,以后杜錦寧考上了秀才舉人卻能有錢給他花,這就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以他爹娘的精明勁兒,絕對不會坑兒子就是了,他沒什么可操心的。

  可自打那三十兩銀子像大山一樣壓到他身上后,他就后悔了。

  為了不讓杜錦寧記恨他們,他爹是絕不會讓他把杜方苓賣掉的。

  可三十兩銀子怎么辦?以他娘的德性,那是絕對不可能拿出三十兩銀子來給他還賭債的。

  是把事情直接告訴爹娘,讓他們責罵他一頓后,再想辦法籌錢,還是把杜方苓賣掉,這是個問題。

  可剛才杜辰生的態度,讓他找到了答案。

  “我打死你個兔崽子。”杜辰生脫下鞋,就往杜云年頭上砸去。

  杜云年抱著頭,沒敢躲,生生地受了這一砸。

  牛氏心痛銀子,也心疼兒子,一把攔在杜云年前面,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敢?三十兩啊,那不是要我的命嗎?”

  父母盛怒之下,杜云年也不敢細說這三十兩的事,趕緊把想了兩天的主意拋出來,以平息二老的怒火:“前些日子我聽人說,府城里的青樓收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只要長得好,二三十兩都能賣上。苓姐兒年齡正好,長得也不賴,三十兩準沒問題。”

  窗外的杜錦寧聽到這話,轉頭看向杜方苓。

  此時的杜方苓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半張著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她轉過頭來,求救似地望著杜錦寧,身子微微發顫。

  杜錦寧安撫地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她別出聲,繼續往下聽。

  杜方苓這才定了定神,豎起耳朵,聽著里面的談話。

  “你說什么?”這是杜辰生因極怒而變得尖銳的聲音。

  “你吼什么?莫不是想讓人聽見?”牛氏卻護著杜云年。

  “你還說,你還說,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看看你把他寵成什么樣了。二三十歲的人了,兒子過幾年都能娶親了,還是一事無成,田里田里的事不愿意干,好不容易給他找個城里的活兒,還沒干多久,就被人辭了。整日的吊兒郎當,游手好閑。這下好了吧?把家底都要敗光了。”

  杜辰生的聲音雖然壓低了些,但語言里的怒氣,隔老遠杜錦寧姐妹倆都能感覺得出來。

  “兒子是我一個人的?他哪天不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多的是時間去教導他,怎么做了不好的事就怪我?”牛氏卻是不怕他,提高了聲音道。

  這一回卻是杜辰生擔心被人聽見了,瞪她一眼道:“閉嘴,小聲些。”

  牛氏沒再跟他硬頂,及時地閉了嘴,夫妻兩人同時轉頭來盯著杜云年。

  杜云年被盯著渾身發毛,弱弱地道:“我、我都說了,不用家里拿錢出來,只要…只要把苓姐兒…”

  后面的話,被杜辰生那蘊滿怒氣的眼神一瞪,他沒敢說下去,咽了咽唾沫,訕訕地閉了嘴。

  牛氏的目光轉向了杜辰生:“老頭子,我看這樣可以。”

  窗外的杜錦寧,感覺到杜方苓的身子又顫抖了起來。

  杜辰生沒有作聲,好半晌這才煩躁地道:“寧哥兒那里怎么辦?那寧哥兒最是護著她娘她姐姐,沒看上次姚氏打了蕙姐兒一巴掌,就把她惹得大鬧了一通嗎?要是苓姐兒這事讓她知道,她不恨咱們就不錯了,你還想沾她的光,做夢!”

  這些事杜云年都想過了。

  他十分輕松地道:“您別讓她念書不就成了?花那么多錢,養個仇人出來,爹您精明了一輩子,怎么就做這么糊涂一件事?”

  這陣子,姚氏整日在他耳邊嘮叨,說如果讓杜錦寧念了書,那他家杜錦壽指定是沒法念書了的,因為杜家養不起這么多讀書人。沒見隔壁大伯家只供一個杜云昌,就已很困難了么?

  更何況,現在杜家二房除了田里那點產息,全靠大哥杜云翼供養。換作是他,也不可能拿出許多錢來供兩個侄兒念書。

  本來他對于這些都無所謂。杜錦壽沒杜錦寧聰明,不念書就不念了唄,免得辛苦得緊。杜錦寧以后有了出息做了官,難道還敢忘恩負義不養堂兄?

  但現在杜錦寧擋了他還這三十兩銀子,那就順便把這小子拉下來好了,多大點事兒?

  窗外的杜方苓咬了咬嘴唇,轉過頭去看了杜錦寧一眼,卻見杜錦寧神色淡然,好像里面說的人不是她一樣。這份沉穩與鎮定,讓杜方苓一下子恍惚起來。

  這個弟弟,什么時候這么出息了?難怪,祖父會對她刮目相看,連帶著她們也沾了她的光。

  如果沒有弟弟,想來三伯父那個提議,祖父想都不用想,就會同意下來吧?

  想當初,為了幾兩銀子和幾畝旱地的聘禮,他們都能把大姐給許出來,更何況是她呢?

  一時之間,杜方苓的感覺十分復雜。

  “仇人?什么仇人?要沒有你這事,寧哥兒他不知有多聽我的話!你這個敗家子,我真想打死你。”說起這個,杜辰生的怒火又上來了,“啪”地一聲,也不知是打了杜云年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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