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十八娘將成箱的錢放在李子期和沈庭面前時,他們的嘴都嚇得合不攏了。
沈十八該不會去打劫了哪家錢莊吧?一日之間,竟然弄來了這么多的銀子。
而張問天則是暴怒:“沈十八,若是我的這小子上頭全寫了這么些人的名字,那還叫折子嗎?那叫名冊!”
十八娘卻是不管,“反正他們都只當你答應了,不若你寫一些藏頭詩,或者藏尾詩,把她們的名字嵌進去,也是可以的。”
“哼,小生江郎才盡,可寫不出能藏得下百人名字的詩。”張問天一邊跳著腳,一邊氣呼呼的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還有,我那文都發了這么久了,德城公主也救回來了,到底什么時候打吐蕃?”
李子期瞥了他一眼,“快了,你何須如此暴躁,反正到時候你最多也就時站在城樓上,拿著千里眼,搖旗吶喊罷了…”
不然呢?讓一個不會武功的書生,騎著驢子,在戰場中間走來走去么?
張問天被他氣得吐血,袖子一甩,回房間去了。
剩下李子期沈庭和徐武哈哈大笑。
這又過了月余,若是有人再來松州,簡直覺得自己恍恍惚惚來了長安,先前那個一片死氣沉沉的州府,在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已經變得井然有序了。
折沖府上空的呼聲整天,方圓數里之內,別說鳥雀,就連蚊蟲都不見了一只。
城樓之上,暗巷之中,到處都有著帶刀巡邏的兵衛,他們的身上的藤甲煥然一新,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布置些什么。
而城樓加高加寬,又悄然的多了幾尊唐炮,漕運的船只,默默了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松州的大街之上,竟然時不時的有穿著紅衫的帶刀女侍衛經過,若尋個當地人一問,大家都知道,這是刺史夫人新招的娘子軍,號稱紅云十八衛。
十八娘這些天里忙忙碌碌的,焦急的看著窗外的天色,又是一日夜幕降臨了,也不知道那件事情到底成了沒有?
正在這時,西屏沖沖忙忙的走了進來,說道:“小娘,司馬府送來消息,張夫人有孕了,回春堂大夫摸了脈,是男胎。張夫人約你和李大人今夜過府一敘。”
來了!
十八娘神色一凜,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翻身上馬去折沖府尋了李子期,兩人帶了賀禮,一道前往司馬府。
這府中燈火通明,四處掛著大紅的燈籠,如同年節一般熱鬧。
大司馬張哲站在門口親自迎接,他是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男子,穿著打扮不像是個武將,反倒像是書生。
滿臉都是遮都遮不住的喜氣。
“李老弟,日后你就是我的親兄弟。赴湯蹈火,哥哥再所不辭。你不知道,這趙家雖然明面上是杏林之家,實際上是從咱這蜀地深山老林里頭出來的,尤其擅長用蠱用毒,哥哥我若再不能給你嫂嫂一個男丁,她八成要發瘋把我毒死了。”
李子期點了點頭,同情的看了張司馬一眼,又用嘴指了指十八娘。
張司馬一看背著長劍,一身戎裝的英氣勃勃的沈十八娘,越發的覺得李子期簡直就是親人啊!這種男子的切膚之痛,家中沒有河東獅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十八娘瞅著好笑,李子期現在不用她指點,已經完全能夠輕松的將別人拉到自己陣營了。
說起來,有的人,天生就是適合做領袖的。不管別人想要怎么去遮掩住他,他都會沖破一切璧障,散發出光芒。
這宴很小,不多不少,僅有四人。
十八娘一進門,張夫人就迎了上來,她了卻了心事,整個人都輕松了一大截,豪爽的說道:“好妹子,我已經求仁得仁,如今該讓你得了。”
四人喚了酒菜,又讓那衷心的侍婢在不遠處守著,這才開始說話。
“子期老弟對吐蕃了解多少?”
“現任吐蕃王乃上一位贊普的獨子,十二歲繼承王位,他少年大志,所圖甚大。此前他赴長安求娶榮陽公主得了唐炮,吐蕃大軍如虎添翼,聯合羊同,一舉打敗吐谷渾,絕非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只不過吐蕃內部絕對不是鐵板一塊。”
張司馬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明面上的,只不過他并非是獨子,而是還有一個庶出的弟弟,是他父親與趙家門下的一位女醫所生。同是贊普的兒子,某些人自然是不服氣的,現在那人求上門來,希望聯合大楚,改朝換代。就看李兄弟想見還是不想見。”
李子期突然笑了,他與十八娘拼命拉攏了這么久,可不就是在等這位不服氣的弟弟么?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了,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十分的陰郁,一見到十八娘,眼前一亮。
李子期剛要發怒,卻被十八娘給攔住了。
“我引他來打松州,你們可能幫我要了他的命?”
李子期搖了搖頭,“不用你引,他但凡有血性,看到那篇文章,自然會來打松州。已成之事,何須你來?”
那人咬了咬牙,“我給你吐蕃地形圖,并且替你們毀了他們的唐炮,你可能助我奪王位?”
見李子期不說話。他又接著說道:“我幫你把叔父王引去百蛇山谷,你可能助我奪王位。”
李子期點了點頭,“好。”
那人從懷中舀出一張破破爛爛的羊皮卷,往桌子上一扔,激起了一桌子的灰。接著又毫不在乎的抓起盤子里的肉,自顧自的斟了酒,大吃大喝起來。
一邊吃,還看了十八娘一眼,認真的問道:“長安城里的小娘,都和你一樣好看嗎?那我若是為王,也要去長安,求娶公主。”
李子期聽得青筋直爆,咬牙切齒的說道:“長安城里最好看的小娘,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那人搖了搖頭,“難怪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十分的討厭。今日我就喝到這里了,告訴你們一件事,其實吐蕃大軍已經出發了,不日便到松州,希望下次見到你們,你們還活著。”
等他一走,張司馬又問道:“子期老弟以為,他比松贊干布如何?”
李子期笑了,“他很好,目光短淺,比松贊干布差遠了,正是適合的吐蕃王。”
張司馬一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