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將計就計,第二天會引來這么多人。
第一個來的是秦昭。
她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是她的哥哥陪著她過來的,一來先去前院見了沈澤,再來探望十八娘。
“別裝死了,快起來吧,就你跟個人精兒似的,哪里會中毒。接到你的信,我都莫名其妙的,你何時給我吃過雙皮奶了,連本姑娘都敢算計,也不怕我戳穿你。”
十八娘在床上滾了滾,苦笑道:“你來得太好了,我都快要被那個孫大夫給扎死了,太疼了。”
秦昭對著她翻了一個白眼,罵道:“活該,三十六計那么多,你偏要用苦肉計。”
“我這是將計就計,除了下的不是砒霜,別的可都是真的。日防夜防,毒婦難防。”若不是她大風大浪見得多了,時刻保持著警惕之心,保不齊就被武氏得了手。
“這武氏也是想不通。都讓你好端端的活到這么大了,一副嫁妝的事情,還用得著下毒?”秦昭沒好氣的說道。
十八娘卻是腦海中一道白光閃過,好像有什么事情,卻又抓不著。
“秦姐姐,你說的什么?”她問道。
“我說內宅爭斗,何必傷人性命,要害也是害男丁,害你作甚?”
“不是這句。”
秦昭也有些迷糊了,不確定的說:“好端端的,和你相安無事這么久,突然…”
就是了,武氏與魯氏好端端的過了那么多年,她怎么就突然要上升到買兇殺人了?
魯家戰死疆場算是一個理由,可是她為何要用這么激烈的手段?等到魯氏生產的時候讓她一尸兩命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覺?
她突然想起李子期告訴她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武歸的秘密,被魯氏發現了。她怕她拆穿,所以下狠手,一不做二不休…
那么,魯氏手中會有武歸秘密的證據嗎?如果有,又會在哪里?
秦昭看著十八娘出了神,剛要開口,就聽到北流稟告說,又有個小娘,來探望十八娘了。
是李娉婷。
她看起來瘦了很多,肚子顯得越發的大了,不過氣色還算好。
“秦妹妹也在呀。昨兒我身邊的丫頭去回春堂抓藥,看到你們府上的急急忙忙請醫,才知道十八娘你病了,可好些了?”
十八娘看著李娉婷有些難過,最近孫家動蕩,李娉婷是長孫媳婦,肯定是忙到不行。
而且上次答應她的好參,一忙倒給忘記了。
“娉婷姐姐可安好?孫家無事了吧?難為你大著肚子還來探望我,家中丑事,就不與姐姐說了。”她欲言又止。
李娉婷心領神會。
“祖父舍了三房,又辭了官,總算是勉強護住了家族。”她的眼睛紅紅的,表情卻很輕快。
李娉婷上次就表現出來,很討厭三房的人。其實對于孫家而言,不過是割掉了一個毒瘤,反而病好了。李聘婷心中高興,在府里卻是不能表現半分,而她與秦昭不熟,自然也不能多加表露。
“姐姐來了正好,我的好參還給你留著呢。對了,九娘上次還給我留了個項圈,讓我轉交給你。她如今是太子妃,孩子出生時,怕是不能登門了。”
李娉婷笑了笑:“我來探病,還平白無故的得了你們的好東西。真是賺大發了。”
她頓了頓,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來,也不全是探望你的。你父親救了我孫家一脈,祖父登門道謝,我才一同來的。人人都只會落井下石,只有沈大人火中送碳。”
十八娘若有所思,沈澤真不是一般的會拉攏人心。
三人說了會話,見十八娘面有疲態,便相攜告辭了。
秦昭原本想要問的話,都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十八娘躺在床上,口里黏黏的,她開口喊道:“南枝,給我來盞清水漱漱口。”
很快一只大手端著杯子,伸了過來,他的另一只手上,還拿著一個銅盆。
十八娘喝口水一吐,吐出來的水,竟然紅紅的,像極了鮮血。來人手一抖,水差點撒了出來。
十八娘皺了皺眉,抬頭一看,才發現端水的根本就不是南枝,而是李子期。
這人真是膽大,如今天剛剛才黑,他竟然就敢闖進女子的閨房了。
“李世子,你幾次三番的闖入我的房間,這不太合規矩吧?”可憐她的丫頭們,腦子不會被迷香薰壞了吧。
李子期卻是不回答她的話,結結巴巴的說道:“你怎么吐血了?不對啊,你發病沒這么早。”
十八娘莫名其妙。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大哥,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嗎?誰吐血了還這么生龍活虎的?
“不是血,就是果醬而已,內宅手段,你們這些男子是不會懂的。”她說完了之后,自己也愣住了。
這種事情,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嗎?她為什么要告訴李子期?
難不成因為李子期知道了她的秘密,又告訴了她更多的秘密,她就對他產生信任了?
太掉以輕心了。
李子期醒悟過來,“原來你沒有中毒,是騙人的,果然是美如蛇蝎。”
不會說話就閉嘴好嗎?十八娘覺得自己腦仁子疼。
“我剛回來,沒來得及想。回春堂和保芝堂都是你的產業,你自然是想中什么毒就中什么毒。”
十八娘一看,他的衣衫上都是騎馬時濺的泥漿,眼眶下面也是烏青烏青的,看起來腦子有些不清醒,估摸是連夜趕路,快馬加鞭的回了城。
黑羽衛每日到底要殘害多少人?才把他累成了這副模樣。
“黑羽衛連小女子有什么嫁妝都要查嗎?”十八娘忿忿的問道。
她對他一無所知,他卻連她手里有什么牌都一清二楚。
“我只查了你。”李子期說完,竟然坐在椅上上,靠著床睡著了。
什么叫我只查了你?難道皇上近期要整治沈家?還是黑羽衛有法眼,一眼就看穿了她是個大晉來的孤魂野鬼,根本就不是沈靜,自然對這個破王朝,破天子沒有什么敬畏之心?
十八娘想了很多,而李子期卻在一旁沒心沒肺的呼呼大睡。
他睡覺的時候很安靜,也不打呼嚕。平常總是冷冷的臉,也變得柔和起來。怎么看,都不像是手上沾滿鮮血的活閻王了。
十八娘突然很想畫畫,她躡手躡腳的走下床去,拿起毛筆,畫了一張李子期睡覺時的側顏。
她的畫很傳神,這張畫得尤其好。十八娘拿出銅盆,將這畫點燃,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