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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迷茫

  老道士崔斗一聽,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某同智真大師都是不人了么?當時阿俏出生的時候,天有異象,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的,就是帝命啊!又不是只有老和尚一個人會算。”

  賀知春卻只覺得心中無限的悲涼。

  就因為這么一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的命格,她已經搭進去了一輩子,現在要搭進去兩輩子了。

  不光是她,還有知秋,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人。

  她突然想起,以前賀余同她說過的,那些站在高臺上的人,看不見眾生的苦,因此不知道他們的一句話,就能毀了許多人。

  于是他們肆無忌憚的做著惡,不以為羞恥,毫無內疚之心。

  被人質問,只會覺得,某就是隨口一說,你死了干某何事?

  因為這個批命,她一出生就要被親娘摜死在地,兄弟姐妹們除了魏王都厭惡她。

  魏王為了她,斗掉了太子,強行改變了自己,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還有知秋,誰天生就是惡人呢?知秋也曾經是一個好小娘,就算是自私一些,那又算得上什么大毛病?人多少都是自私的。若是沒有這檔子命格的事,她也許活得苦,但心中沒有那么多的恨。

  她現在已經成了賀余心中的一個禁忌,他一直在責怪著自己,就是因為他抱回了知秋,才害了知秋。

  賀家其他人也是,若是沒有她被扔去了賀家。

  賀余早就當了京官,一家子人平安喜樂,賀知樂根本就沒有機會被引誘著去攀龍附鳳,她會像上輩子一樣,好好的嫁人,過上平凡的生活,然后經常抱怨說賀阿奶又重男輕女偏心了。

  雖然很瑣碎,但這就是普通人應該有的人生。

  沒有人就應該過早的死去。

  還有上輩子的她,若不是有這個破命格。說不定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公主,像是長樂一樣,安安穩穩的長大了,圣人會給她挑選一個功勛的次子嫁了。

  若是她同崔九真的有緣分,說不定還是嫁崔九。

  兩人不求轟轟烈烈,但是也同尋常的夫妻一般恩愛和睦。根本不會有什么身份上的誤會。

  上輩子她同崔九吃了多少苦,最后她還莫名其妙的被人殺死了。

  倘若不是她重生了一回,不光是她,賀家人上輩子也一直都處在苦難之中。

  這一切,都是因為老和尚的批命。

  這命若是真的,雖然憤慨,但是無力反駁,若是假的,讓她情何以堪?

  就因為一個謊言,讓她兩世不得安生?

  這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洪流漩渦中的一只螞蟻,掙扎著自以為爬到了葉子上就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可蹲在岸邊的人正一邊拿著棍子攪動著水,一邊嘲笑著說:“看那只不自量力的螻蟻。”

  她正想著,突然感覺自己的手一暖,低頭一看,崔九的大手將她的小手包裹了起來,崔九看著賀知春的眼睛說道:“咱們去殺了烏蛇。圣人殺了柳云佩,是圣人的錯,并不是你的錯。但是烏蛇已經報復了這么多人了,不應該繼續下去了。”

  賀知春回過神來,心中一暖。

  老道士咳了咳,“雖然說某現在插嘴不合適,但是某還是得提醒你們,老和尚云游四海去了,你們怎么抓回來他?而且他功夫好得很,就憑你們?”

  “不是某小瞧你們,小九功夫是不錯,但是到底太年輕了,人家老和尚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多。”

  崔九又何嘗不知,他只是不想看到阿俏難過罷了。

  “那你說怎么辦?等著老和尚死么?”

  老道士挑了挑眉頭,“也不錯啊,老和尚年紀大得,脖子都已經在黃土里了,說不定哪日大風刮來一陣沙,就將他埋了。你們可以在家天天求神拜佛,保佑他長命百歲。這樣他活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崔九同賀知春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想要殺死一個人,就在家中祝愿他能夠長命百歲…

  老和尚不在天虛省,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就此躲在暗處,讓人遍尋不著。

  賀知春同崔九都有些沮喪。

  “阿俏,某先送你回宮歇息吧。這事兒也不是著急上火能夠解決的。你暫且也別同圣人說這個事情。”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等賀知春回到東宮,天都快要黑了。

  阮嬤嬤面帶笑意的迎了上來,“太子回來了,我們在給云霞畫嫁衣樣子呢,她手笨得很,只能繡最簡單的。”

  云霞在一旁紅著臉,笑得十分的嬌羞。

  “那讓云霞去鋪子里頭挑一件,怎么也不能失了體面不是。我們家云霞嫁給元魁,又不是去給他當繡娘的。”

  云霞聽著,高抬起了頭,一副十分認同的模樣。

  阮嬤嬤看著賀知春的臉色,雖然她在說笑,但是興致卻不高,眉頭緊皺的,看上去也十分的疲憊。

  “青梨去打水來,讓太子沐浴更衣。云霞去廚上讓人準備晚食,今日可以多加一道葷食,再加一道甜點。”

  賀知春心情不郁的時候,就喜歡吃肉吃甜點。

  浴桶里的水暖暖的,讓賀知春有些昏昏欲睡,之前不知道烏蛇是誰,抓不住他,現在知道他是誰了,還是抓不住他。

  “太子可是遇到難事了?”阮嬤嬤站在一旁,給賀知春添了一瓢熱水,又放了一些干花瓣兒進去,輕聲的問道。

  “嬤嬤怎么來了,快去歇著,讓青梨給我添水就行。”

  阮嬤嬤年紀大了,在賀知春這里就是榮養的,基本上都不讓她動手。

  “嬤嬤想陪太子說說話。”

  “嬤嬤別叫我太子了,還是叫我阿俏吧。”

  阮嬤嬤搖了搖頭,“你就是太子,不管是命格,還是本事,還是良心,你都是當之無愧的太子。”

  賀知春悶悶地嗯了一聲,阮嬤嬤肯定以為是她在外頭被人質疑了,畢竟這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飯的事。

  “嬤嬤,智遠大師云游四海去了,那如果我想找到他,有什么辦法么?”

  阮嬤嬤不喜智遠大師很久了,“尋那個老禿驢做什么?若不是因為他,娘娘當年也不至于…沒口德的狗賊。”

  “娘娘的冥誕就要到了,你去同圣人說,想給母親辦一場水陸法事,以盡孝心,讓老禿驢來主持。圣人掘地三尺,都能把他給挖出來。”

  賀知春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嬤嬤,你不是說罵人不能帶臟字么?”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你是要嫁人的小娘子,罵人犯了口舌,要嫁不出去的!現在你可是太子,不愁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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