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賀司農失血過多,拔箭之后的事情也很難說,有性命之憂。”
老子說最后一句是怕你們羞憤欲死啊!
若當真是那么長的箭,扎在了心肺里,賀司農還能跟你們嘀嘀咕咕一大堆?當場斃命了啊!
太醫有些訕訕的,認真的看了看,梗直了脖子說道:“臣早已言明,不擅長外傷…臣乃是婦科圣手啊!”
某是給后妃們看病的,你非不由分說的讓我來看這個,術業有專攻啊!
圣人同賀知春對視了一眼,同時咳了咳,竟然有了幾分親近之感。
還好不是我一個人!
賀知春頓時又緊張了起來,“那快給我阿爹拔箭吧!”
賀余也把頭埋進了臂彎里,在阿俏面前丟大人了啊!居然還當著一幫同僚的面,說了那么多感性的話…簡直了!
英國公江湖人送外號老狐貍精,怎么可能讓圣人覺得尷尬,立馬讓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貴主把你的帕子塞到賀司農嘴中,讓他咬著,疼得很,一不小心就咬到舌頭了。太醫你先燒艾,等某剜出箭來時,會大量出血,你要及時止血,可明白?”
“諸位見不得血腥的,自行回避了!”今日商議水患之時,來的多是文臣,那里見過這等陣仗,別一會兒嚇得哭唧唧或者暈過去了,又要麻煩死了!
英國公想著。
賀知春一聽,點了點頭,將帕子塞進了賀余嘴中,“不用麻沸散么?”
英國公搖了搖頭,“等得越久越危險,某會以銀針替他減緩疼痛。”
用個啥子麻沸散,那不是浪費么,這玩意老子一手能拔出個十個八個的!
英國公給賀余扎了針,然后從藥箱里取出一把小刀來,用火折子點燃了那碗烈焰酒,將小刀在上頭燒了燒,又用那烈酒清理了一下賀余的傷口,疼得他直冒冷汗。
然后眼疾手快的輕輕一碰,心中暗罵了一聲,明明就只留了一點點在皮肉里了,稍微用一點力就要掉出來了啊!太醫你是有多瞎,才把事情說得這么嚴重,讓賀余撿了一個國公啊!
肯定是崔九安排的吧!
只是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那么輕松就好了,圣人的臉上掛不住,不好收場啊!
英國公想著,面色凝重,大吼一聲,“某要拔了,賀兄忍住了!”
說著作勢用力一拔,然后用那滾燙的小刀一烙,將弩箭拔了出來。
屋子里都是一股子烙燙的糊味,瞧著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賀知春更是嘴唇都在發抖。
太醫趕忙扎針止血,英國公則不要錢似得灑他秘制的金瘡藥,然后取出一劑黑漆漆的膏藥猛地拍在了賀余的背上。
然后又將他翻了過來,對著胸口的上也如此來了一遍,再用白布將賀余的胸口包扎了起來。
英國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如此人事已盡,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若是不發燒,肉不腐爛,應當就無礙了。不過賀司農失血過多,得好好調養一番,不然傷了元氣,有礙壽元。”
英國公對著賀知春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放心。
其實這種箭傷,在戰場上多了去了,不少人都是中了箭,得不到治療,只能繼續往前沖,等到下來尋軍醫查看之時,箭都已經長在肉里化膿了。
像賀余這種被貫穿了的,箭頭沒有留在肉中,他又用了秘方的,基本無大礙了。
只是話不能說得太滿不是,如今炎炎夏日的,誰知道會不會化膿。
圣人最是了解英國公,知曉他說話做事總是留有三分余地,也松了一口氣。
若是賀余當真因為他死了,天寶還不知道該怎么想呢?
等這頭冷靜下來,他又想起了太子的事,整個人都蒼老了好幾分。
“賀愛卿就在這廂養傷吧,別一挪動傷口又崩開了。”圣人好言說道。
賀余當然不會留宿宮中,“臣家中還有老父老母,他們見不著臣,定當夜不能寐。這養傷也不是一日兩日之事,還請圣人著宮人送某一程。”
圣人擺了擺手,也不勉強。如今宮中還有廢太子之事要處理,這里還是御書房,賀余留在這里的確是不合適。
“如此讓崔九送你回去吧。你養了阿俏這么多年,她就像是你的親女兒一樣,讓她去病床前伺候著,以盡孝道吧。”
賀知春看了圣人一眼,松了口氣,她還真怕這個宮門,進得來,就不是那么好出去的了。
“雨停了,孫愛卿大約也進宮了,諸位愛卿同他一道兒去查明太子謀逆一事吧。魏王隨朕來一趟。”
圣人見賀余暫時無礙了,又恢復了平日里淡然的模樣,快速的布置起事情來。
崔九同魏王對視了一眼,都有喜意,太子已經廢了,魏王便是最為年長的嫡子了,是最有望繼承大位之人。
賀知春卻是心中一凜,上輩子圣人先是屬意魏王,可后來繼承大位的卻是晉王。
太子倒了,魏王的戰斗絕不是勝利的結束了,而只是剛剛開始!
她想著,走到魏王跟前,低語道:“求圣人免太子一死。小心晉王。”
魏王眼中閃過驚訝之色,卻是笑著點了點頭,給了賀知春一個安心的眼神,跟著圣人走了出去。
賀知春開始后悔起來,來長安城之后事情一樁接一樁的,她上輩子不在長安城,不知曉為何明明魏王樣樣出色,最后圣人卻選擇了晉王。也不知道形勢是如何的。
她重生之事,乃是不能宣之余口的秘密,便是在賀余面前,她都沒有透露過半分。
而這輩子,她是親眼的瞧見,圣人的確是很寵愛魏王,太子一步步落敗,魏王形勢一片大好。
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妹妹我掐指一算,你當不了皇帝啊!
會被當成傻子的吧!
可現在她卻后悔,沒有早透露出一點,至少提個醒兒也好啊!
崔九拍了拍賀知春的肩膀,“放心吧,魏王心中有數呢。”
他說著,招呼了幾個宮人,小心翼翼將賀余抬了出去。
然后又大手一抓,抓了好幾床錦被,說道:“走吧,把馬車鋪得軟一些,阿爹也能少受點苦。”
英國公卻是一把拉住了崔九,“小九,烈焰酒一百壇,送某軍中,沒得商量啊!這酒用來喝太浪費了,某上次把羊切了個口子,用的就是今日的方法,沒有化膿,好用著呢。你們回去仔細照看著賀司農,現在天氣熱,日日要換藥,切莫懈怠。某給你再開個調養方子,阿俏收好了。”
崔九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什么把羊切了個口子,他聽得怎么這么慎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