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差不多和一個一百平米房子的客廳差不多大小。這樣面積的房間用“庫”來形容,真的是有點過了。
而更過的卻是,迎面而來的不是裝滿經書法卷的書架和書柜,而是一口置放在房間中央的破木箱,以及對面墻壁上的一道門。那門上掛著一張牌匾,上面端端正正的寫著“經書法卷庫弍”。
看見那道門和門上的牌匾,寧濤整個人都不好了。按照天坑診所的尿性,經書法卷庫弍的后面肯定還有經書法卷庫叁、經書法卷庫肆…經書法卷庫n吧?
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寧濤突然間有些同情美香仙子曾如仙,還有天狗道人陳平道,被這天坑診所這樣坑,誰特么受得了啊!
可不管怎么樣,開了門就沒有后悔藥可吃,寧濤強忍著想將這診所一把火燒了的沖動,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那只破木箱子。
還好,那只木箱子上沒有上鎖。如果上了鎖,開鎖還有給診金,寧濤說不一定會被氣瘋。
箱子僅有手提箱大小,那木料灰撲撲的,沒有上漆,看上去就像是扔在曠野里日曬雨淋了幾年的朽木箱子,隨處可見裂痕、凹坑。
寧濤懷疑只要他稍微用一點點力拍一下,這只箱子就會碎裂,爛成一地碎木頭渣子。他小心翼翼的抓住箱蓋,輕輕往上抬起。也就是這一抬,他頓時吃了一驚,這只爛木箱子的重量異常沉重,僅僅是箱蓋都起碼好幾十斤重!
箱蓋揭開,滿懷激動的寧濤就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瓢冷水,心都涼了。
箱子里就裝著一本爛糟糟的線裝書,邊角磨損嚴重,臟兮兮的封頁上寫著“符文手冊”三個字。還有一張獸皮卷軸,非常粗糙,獸皮上甚至還粘著好些黑色的毛發。不管是線裝書也好,獸皮卷軸也好,看上去都像是國產仙俠劇里的劣質道具。
寧濤忍著心里的強烈的落差感,伸手將《符文手冊》拿了起來,翻開了封頁。
第一頁畫了一個沒穿衣服的原始人,瘦骨嶙峋,雞兒還小。
寧濤傻眼了,忍不住罵了出來,“你媽!”
書名叫《符文手冊》,你媽你畫個原始人干什么?你畫就畫了,你就不能畫片樹葉遮一下丑?如果你非要把那玩意畫出來,你畫大一點也好啊!
卻就在寧濤破口罵人的時候,第一頁上的原始人突然動了,他張開雙臂和雙腿站著。旁邊空白處忽然浮現出了十幾個符文,以及相關的注解。
其中一個與原始人的姿勢相差無幾的符文便有著這樣的描述:男屬陽,是為日,代表光明與毀滅。原始的符文庫里發音為“嗤”,常用于畫制增強力量的斗戰符…
后面的符文圖形不一樣,但都大同小異,不難看出來是這個符文的演變過程。每一個符文下面都有詳細的注解,怎么發音,還有用在那種法符之中等等,非常詳盡。
這一看,寧濤的嘴巴也閉緊了,不罵人了。他最缺的就是符文方面的知識,這本《符文手冊》等于是一本工具書,可以帶他入門!
原始人不斷變化姿勢,符文和注解也不斷變換。
一個時間里,寧濤翻開了第二頁。
第二頁上畫了一個原始女人,同樣沒穿衣服,而且畫工慘不忍睹。不過畫得雖然糟糕,可內容卻同樣博大精深,讓寧濤受用無窮。
比如原始女人一個躺下的姿勢,第一個圖形相似的符文就有這樣的注解:女屬陰,是為月,代表黑暗與生命。原始的符文庫里發音為“嗯”,常用于畫制陰系法符…
第三頁畫了一塊石頭,石頭又衍生出一大堆符文。
第四頁畫了一棵樹,樹又衍生出一大堆符文。
第五頁畫了一條河,河又衍生出一大堆符文。
第六頁畫了一塊金屬,金屬又衍生出一大堆符文。
第七頁畫了一團火焰,火焰又衍生出一大堆符文。
總共七頁,男人和女人,然后是金木水火土。寧濤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可他也能理解出來,這本符文手冊覆蓋了陰陽與五行,而修真世界的符文也就是由陰陽和五行演化發展出來的。只要他掌握了這上面的知識,這天下就沒有他不認識的符文!就算是幾萬年前的原始修真者畫的法符,他也能讀出來!
“咦!還有一頁?”寧濤翻到第七頁的時候,后面就是封頁,可捋了一下居然發現還有一頁黏在了第七頁上。
寧濤小心翼翼的將兩張黏在一起的書紙分開,果然是有第八頁。
第八頁上畫著一張法符,還有相關的注解:拔符,材料靈紙一張,長三寸三,寬二寸二,以鼠血兌香灰輔以靈力畫制。此符可拔出暗瘡、病毒、淤血、箭矢,并具有鎮痛、安神、舒筋活血之效果。用時,塞入竹罐,以靈火點之。
你媽啊!
普通修真者的法符寧濤是沒法用的,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張他可用畫制和使用的專屬法符,卻沒想到是一張拔火罐的法符。
他心里想要的是那種一甩出去就能化作一道閃電,將敵人劈成一個火球的那種厲害法符,或者貼在額頭上就能隱身,誰都看不見他的那種隱身法符。再不濟,也應該是唐子嫻使用的那種陰谷鎮靈符的類型,一貼上就能隱藏自身的靈力修為,甚至改變自己的相貌,再熟悉的人都認不出來。可是,擺在他面前的卻只是一張拔火罐的符。
寧濤郁悶了好半響才冒出一句話來,“好吧,我是修真醫生,我花五千診金買一張拔火罐的符也是應該的,回頭我就把診所改成寧氏推拿館,我專門給人拔火罐行了吧?”
空蕩蕩的經書法卷庫里回蕩著他的自語聲,也僅僅是他的自語聲。
寧濤將《符文手冊》放回到了木箱子之中,順手拿起了那只獸皮卷軸。雖然知道天坑診所的尿性,料到獸皮卷軸上的東西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可他的心里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也有些激動。
獸皮卷軸上又會是什么呢?
寧濤小心翼翼的將獸皮卷軸打開,一塊一尺寬,兩尺長的獸皮上頓時呈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他就呆住了。
獸皮卷軸上面就寫著“你的經”三個字,就這三個字,然后就大片空白。
“你的經?這意思是不是就是…我的經?”寧濤自言自語,心中一片郁悶和奇怪。
寧濤說“你的經”時,獸皮卷軸沒有半點反應,卻就在他念出“我的經”這三個字之后,獸皮卷軸上突然浮現出了新的內容。
寧濤念了出來,“我在胎中息,聽聞大道音。”
剛念完這一句,寧濤的腦海之中頓時響起了一個敲鐘的聲音。那聲音好像從無法計算距離的遙遠星空之中傳來,悠遠而神秘。這一剎那間,他整個心神都安靜了下來,進入了一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狀態。
寧濤接著又念了第二句,“天地生我時,父母離我去。”
這說的不就是他自己的人生嗎?
他是天生的善惡中間人,他一出生,他的父母就注定要離他而去。
悲傷涌上心頭,兩顆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滾落了下來。
奇怪的是,他悲傷落淚的時候,獸皮卷軸上就不再浮現出新的內容了。
寧濤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重新念了第一句,“我在胎中息,聽聞大道音。”
大道之鐘敲響,寧濤的身心又安靜了下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接著,他又念了第二句,“天地生我時,父母離我去。”
父親和母親的音容笑貌控制不住的從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他又陷入了悲傷之中,眼淚又不爭氣的滾落了下來。
這一次也失敗了。
反復幾次,寧濤仍然沒能成功,他心中一片驚訝,“這經書短短兩句話卻如此難念,念到最后,那該有多難?”
又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成功,寧濤放棄了,他將《符文手冊》和《你的經》拿起,然后來到了正面墻壁上的經書法卷庫弍的庫門前,伸手去推。
經書法卷庫弍的庫門紋絲不動。
寧濤隨即打開了賬本竹簡,上面果然提示他需要一萬善惡診金才能開啟。
寧濤苦笑了一下,“一萬診金,你怎么不去搶?”
沒人回應。
寧濤轉身往第一道庫門走去,心里琢磨著,“下次再攢夠五千診金的時候,我就去開丹藥器材庫的庫門,我倒要看看你個坑貨能把我坑到什么程度!”
說是這樣說,可他的心里卻還是知道,他得到的《符文手冊》和《你的經》對他都是很有用處的寶物。《符文手冊》的作用自然不用多說,他很清楚它的用處,可《你的經》就讓他感到困惑了。不管他怎么嘗試都只能念兩句,沒有新的內容出現。那一句“天地生我時,父母離我去”似乎是一道邁步過去的坎,怎么念都會傷心。
卻就是心里想著這一句的時候,悲傷又如潮水一般涌上心頭,寧濤心中頓時一片驚訝,跟著又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我在胎中息,聽聞大道音。”
腦海里大道之鐘敲響,他又平靜了。
“這是因為我將《你的經》帶在身上的原因嗎?”寧濤心中分析著,他跟著又倒轉了回去將《你的經》放回到了破爛木箱子之中,然后退出經書法卷庫,心里又默念了第二句,“天地生我時,父母離我去。”
悲從心來,寧濤又忍不住流淚了。
然后,他就站在那里,許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修道,豈有一帆風順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