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櫻的尸體躺在停尸床上,那其實不是什么床,而是一個用不銹鋼打造的可以移動的工作臺而已。她的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一雙腳露在外面,蒼白沒有顏色。腳底上有垃圾和泥垢,顯然是被拋尸垃圾堆之后沾上的。
徐欣榮與一個警方的法醫交流。
“這已經是第六個了,真不知道那個家伙為什么這么喪心病狂,這么年輕一個姑娘就這樣被禍害死了。”法醫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還有無奈。
徐欣榮嘆了一口氣,“估計和前面的五個遇害者一樣,周櫻的身上多半也不會有兇手的線索。我就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法醫搖了一下頭,“不知道啊,發生這樣的事情,來自上面的壓力很大,拜托徐老師你幫忙處理一下吧。我還要趕回去處理現場找到的一些東西,回頭再聯系你。”
“好的,有任何發現我都會在第一時間聯系你。”徐欣榮說。
就在徐欣榮松警方的法醫到門口的時候,寧濤喚醒了他的眼睛和鼻子的望術和聞術的狀態。剎那間,數以千計的氣味涌入了他的鼻腔,他很快就區分和鎖定了周櫻的氣味,然后開始在她的尸體散發出來的所有的氣味之中尋找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氣味。
兇手可以處理掉他的指紋,他的皮屑和毛發,可是他絕對沒法處理他的身體所釋放出來的氣味分子。只要他與周櫻接觸過,他就不可能做到不留氣味。指紋、皮屑和毛發他都看得見,可是氣味他看不見,而很多氣味是人類無法嗅到的。
很快,一絲異樣的氣味鉆進了寧濤的鼻孔,那是一絲某種木料的氣味。可惜太微弱,再加上他對木料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一時間分辨不出是什么木料。
不過他很快就沒將那一絲木料氣味列為“懷疑對象”,人在日常生活中會接觸很多木質的東西,課桌課椅,房間的門,甚至的筷子等等,一個人的身上有木料的氣味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時徐欣榮走了過來,她說道:“寧濤,你準備好了嗎?”
寧濤點了一下頭,“準備好了。”
徐欣榮伸手解開了裹尸布,一具沒有衣服的尸體曝露在了空氣中。她的致命傷在心臟位置,從肋骨下刺入,干凈利落,沒有給她留下一絲活的機會。除了那個細窄的傷口,她的身上再無別的傷口,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睡著了的女人一樣,很平靜。
寧濤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周櫻的尸體,他還是有些不自然。他畢竟不是法醫專業,面對這么年輕的女人的尸體,他沒法像專業人士那樣保持絕對的平靜,他的感官多多少少會受到一些刺激。
“你行不行?”徐欣榮問了一句。
寧濤說道:“我沒問題,我們可以開始了。”
“周櫻和另外五個死者的致命傷是一樣的,兇手殺她們一致。我參與過第三具和第五具尸體的解剖,我的判斷是對方使用的是一把大約三十公分長的單口直刃刀。”徐欣榮做了一個簡單的陳述。
寧濤想象了一下兇器的樣子,卻想不出來,“三十公分長的直刃刀,這傷口細長,刀身也必定不寬,我沒見過那樣的刀,會不會是自制的刀具?”
“我猜也是的,這事就留個警方去分析吧,你戴上橡膠手套,用手術刀切開她的胃,我們先檢查一下她的胃部有沒有什么殘留物。”徐欣榮給寧濤遞來一雙橡膠手套。
寧濤戴上了橡膠手套,卻沒有去拿解剖室的手術刀,而是打開他的小藥箱,從小藥箱中取出了日食之刃。
“你那是什么手術刀?好特別。”徐欣榮好奇的眼神看著寧濤手中的手術刀。
寧濤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手術刀,我可以用它嗎?”
徐欣榮說道:“當然可以。”
咚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去看看是誰來了。”徐欣榮向解剖室的門口走去。
寧濤一手按著周櫻的胃部,一手握著日食之刃切了下去。日食之刃鋒利無比,切肉如同切豆腐,阻尼感微弱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就在日食之刃扎進周櫻的肌肉組織的時候,一個極其詭異的情況突然發生了。
日食之刃的刀身上彌漫出了絲絲縷縷的血光,就像是殘陽的光線一樣,雖然很微弱,可是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寧濤心中一動,一絲特種靈力注入到了日食之刃的刀身之中,人與刀也在那一剎那間建立了某種用言語難以形容的聯系。他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聲音,“不要,不要…求求不要傷害我…”
這聲音把寧濤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周櫻的眼睛。
周櫻的眼睛并沒有睜開,她的平靜是死人才會有的平靜。
卻就在這時,更多的信息涌入了寧濤的大腦,他的意識里也響起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媽媽,對不起,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的卡里還有五百多塊,我全給你好嗎?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
“不要,不要,你的戒指弄疼我了…”
“我不想死啊,媽媽,媽媽…”
“救救我…救救我…”
“啊——啊——”
充滿恐懼的尖叫聲之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日食之刃上的“暮光”也消失了。
寧濤的手卻還在顫抖,心中怒浪濤濤,眼神兇惡嚇人。那聲音顯然是周櫻的聲音,她哀求,她恐懼,可兇手還是殘忍的折磨了她,然后殺害了她。她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里想得最多的是她的媽媽,可她再也見不到她的媽媽了。
腳步聲傳來。
寧濤慌忙低下頭,他很清楚他處在惡面的狀態下,無論是誰看見了都會被震懾。他的手往下拖了一下,完成了剖腹的動作,然后他將日食之刃提了起來。
日食之刃上滴血不沾,干凈得就像是用酒精清洗過一樣。
它不是法器,可卻也擁有匪夷所思的能力。剛才,它從周櫻的尸體之中提取的是周櫻的怨念和求生的欲望。一個人在臨死之際求生的欲望無比強烈,會戰勝一切。求生無望瀕死時的怨念同樣也是無比的強烈,甚至會以能量的形勢保留下來。封建的說法就是殘魂怨念,科學的說法就是能量。
可無論是殘魂怨念還是能量,現在的科技設備都無法捕捉。
日食之刃的材料是云礦石,寧濤將它的礦粉涂在額頭上的時候,他接收到了來自過去時空的一些攜帶著聲音信息的能量。那么用云礦石為材料精煉出來的日食之刃從周櫻的尸體之中提取出攜帶聲音信息的能量也就是“能力范圍”之內的事情了。
“寧醫生,沒想到你真在這里。”胡寄魯的聲音忽然傳來。
寧濤這才抬起頭看了一眼,“胡市長,你這么來這里了?”
“我去了一趟醫大附屬醫院,陳院長親自給我做了一個檢查,他讓我住院治療。你說的沒錯,我的病…”胡寄魯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去,然后又有一個彎腰作嘔的反應。
寧濤說道:“徐老師,我和胡市長出去聊聊,這里就交給你了。”
徐欣榮說道:“好的,你去吧。”
寧濤將日食之刃放回到了小藥箱之中,然后提著小藥箱往外走,“胡市長,我們出去聊吧。”
胡寄魯顯然是一秒鐘都不想再留在解剖室了,走在寧濤前面開了門,然后走了出去。
寧濤出了門,開門見山地道:“陳正義一定是對你說要切除你的前列腺吧?”
胡寄魯說道:“是的,他說必須做手術切除,我問了他手術后會不會有什么影響,他說會影響那個方面的能力,我年齡也不大,怎么能一切了事?我聽吳文博說你在這里,我就趕過來了。我考慮好了,只要你的手術不影響我的那方面的能力,我就請你給我做手術。”
寧濤說道:“我說過,在我這里就只是一個小手術,只要有合適的地方,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動手術。”
胡寄魯說道:“那我現在就去找你們校長,讓他給我安排一個地方。”
寧濤說道:“安排好了我就過來。”
胡寄魯離開了。
寧濤返回了解剖室,看見徐欣榮正在從周櫻的胃里取樣,他也轉過了身去,嘔了一下。
徐欣榮說道:“你已經很不錯啦,很多人第一次都吐得不行。”
寧濤很快就鎮壓住了那股反胃的感覺,他走了過去,“徐老師,我有點不合適,麻煩你檢查一下周櫻同學的…嗯,那個地方。”
徐欣榮訝然地道:“你有什么發現嗎?”
寧濤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沒有,我只是猜測或許有線索。”
他沒法跟徐欣榮是我的手術刀吸收了周櫻的殘魂怨念,也沒法跟徐欣榮說他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嗅到了奇怪的木料的氣味。
“不急,一樣一樣來,你現在幫我檢查一下周櫻的頭發,看有沒有隱藏的傷口,或者附著物。”徐欣榮說。
“好吧。”寧濤走了過去,檢查周櫻的頭發。檢查的過程里,他再次喚醒鼻子的聞術狀態,針對一個地方進行氣味收集和分析。
沒有床單的遮掩,更有針對性,這一次他之前所捕捉到的木料的氣味更為明顯!
咚咚咚!
又傳來了敲門聲。
徐欣榮皺了一下眉頭,“誰啊?有完沒完了,平時都沒有這么熱鬧,今天是怎么了?”
房門突然被人踹開,幾個警察持槍闖入。
“不許動!”一個警察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