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諾俏臉一紅,尷尬的說道:“我其實也覺得很解恨,可我是警察,總不能遇到這樣不公平的事情裝作沒看見不去管啊。”
“那他對夢蝶就公平了嗎?”
葉樂心直口快,一句話堵的蕭諾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吧,蕭警官也是職責在身,并沒有說錯什么。”
宋紫衣見氣氛有些不對,連忙從中和稀泥道。
“是啊,諾姐有她的難處,她身為警察,遇到這樣的事情總不能坐視不管的,那個無良記者再可恨,但畢竟沒有觸犯法律,那個公子哥雖然所作所為令人很解氣,但確實是有些太過囂張跋扈了,諾姐還是去管管吧。”
小夭雖然打心眼里不希望蕭諾去管,但還是堅定的站在了蕭諾這邊。
“不能去,我們誰都不能去!”
從來都很少發表意見的落雪這次卻突然堅決的表態,還伸出雙手攔住了蕭諾。
“落雪,讓開,別攔著我。”
蕭諾微蹙黛眉,若不是了解落雪的脾性,她都以為落雪這是在故意針對她呢。
“你只管看下去就行了,雖然諾姐你是警察,但別忘了這里是事故大隊,事故大隊的人都不管,你這個刑警管這些事情干什么。”
落雪大眼睛忽閃著,卻態度堅決的堅持不讓路。
蕭諾奇怪的盯著落雪,認真的問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你直接說吧。”
落雪嘴唇囁喏著,為難的看了看四周,眼神又重新變的堅定起來:“諾姐,你就聽我一次吧,我還能害你不成。”
蕭諾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嘴角翹了翹:“那好,我就裝一次瞎子,看看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樣。”
“怎么辦啊?師父,咱們到底管不管啊?”
攔在事故大隊門口的一名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小交警滿臉蛋疼的低聲詢問身邊的老交警。
“上頭命令咱們守住大門,咱們就守住大門便是,管那么多閑事做什么。”
老交警淡定的說道。
“可是,咱們是交警啊,那小子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撞了人還那么囂張,咱們能裝作看不見嗎?”
小交警正是熱血沖動的年紀,骨子里充滿了正義感,聞言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那我問你,門口發生的事上頭知道嗎?”
老交警慢條斯理的問道。
“肯定知道啊,就算沒看到,也肯定有人匯報啊。”
小交警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那你說,上頭既然知道了,最不濟也會派個人出來讓咱們去過問一下吧?可為什么卻遲遲沒動靜呢?”
老交警用一雙看透世情的眼睛看著小交警,諄諄善誘的問道。
“呃,這個,難道上頭也看那些個記者不順眼,想要借那個公子哥的手來教訓他們?”
小交警思忖片刻,才眼睛一亮的說道。
老交警笑而不語,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不對嗎?那是為什么啊?”
小交警怎么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撓了撓后腦勺,滿臉疑惑的嘀咕道。
“你當交警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可是干了二十幾年交警了,這還是首次聽說事故大隊被記者包圍。”
老交警睿智的眸子閃爍著光芒:“刑警隊倒是因為一些社會影響極大的案子,會被記者堵著門追問案件偵破情況,可事故大隊還真是第一次,我看著都覺得新鮮。”
“那也不一定吧,以前沒有,并不代表以后沒有,就像這次,還不是因為肇事者是明星,所以才會造成這么大的社會影響。”
小交警有些不認同的爭辯道。
“你啊,還是太嫩了啊,你要學會從本質上來看待分析問題。”
老交警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問你,你覺得一個不入流的小明星發生了一起在社會上并不算是造成極其惡劣影響的交通事故,會吸引來這么多家媒體記者嗎?這正常嗎?”
小交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沉思當中,確實,之前沒有細想,可現在想來,似乎是有些不太正常。
片刻后,迷茫的問道:“確實是很不正常,那個肇事者只是剛出道的一個藝人,嚴格說起來,連明星也算不上,咱們連那些毒駕或者醉駕的大明星的事故都處理過,也沒見那么多記者來堵門啊。”
老交警鼓勵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
“那個藍夢蝶既沒有毒駕,也沒有醉駕,我也看了監控,實際上她也并沒有超速,只是在經過斑馬線時沒有減速,嚴格說起來,也不能算違章,畢竟她也剛拿駕照不久是個新手,只能說該她倒霉,那個受害者突然從旁邊沖出來,才會發生這起車禍。”
小交警思索著說道:“可就是這起普普通通的車禍,卻引來這么多記者,還對她口誅筆伐,把她形容的十惡不赦,我覺得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在故意抹黑她,想要整她。”
老交警贊許的點了點頭:“事實上,藍夢蝶很冤枉,她倒霉就倒霉在出事的是建安路口,那里的地形我很熟悉,由于一些歷史遺留問題,那個路口是一個拐彎的死角,旁邊的綠化帶和道邊樹擋住了視線,駕駛視野不夠開闊,如果是熟悉的老司機經過那個路口,都會下意識減速,可藍夢蝶是新手,又不是寧海人,根本不了解那里的路況。”
“更重要的是當時的信號指示燈顯示綠燈還有五六秒的時間,所以她才下意識的加速,想要趕在綠燈時穿過路口,結果沒注意到被道邊樹和綠化帶遮擋的死角里有人在斑馬線上。”
小交警補充道,
“不錯,她倒霉就倒霉在這個地方,由于視角問題,她并沒有發現那名受害者,所以在發現有人時,她剎車也來不及了。”
老交警苦笑著說道:“嚴格說起來,其實是受害者違反了交通規則,在行人信號指示燈還是紅燈時就穿越斑馬線,才釀成這起車禍。”
“既然是受害者先違章,那為什么事故責任書上會把事故責任大部分都歸結于藍夢蝶的身上?”
小交警不解的問道。
“我們神州是個充滿人情味兒的國家,交通法也是偏向于保護弱勢群體的法規,再加上雖然是受害人先違章,但等她穿行到斑馬線上發出事故時,人行信號指示燈已經變成了綠燈,而機動車道已經變成了紅燈,所以判定藍夢蝶要承擔大部分事故責任。”
老交警感慨萬千的嘆息道,“那個藍夢蝶也是夠倒霉的,這樣有爭議的事情偏偏發生在她的身上,被她的敵人又加以利用,才會造成眼前的局勢。”
小交警卻不這么想,眼中閃爍著思索之色:“既然有爭議,我覺得事故責任書就不應該這么認定,受害人若是沒事還好,若是有事,那藍夢蝶豈不是虧死了。”
老交警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長長的嘆息一聲,他也覺得很不公平,可那又能怎么樣呢?
藍夢蝶的事故鑒定責任一出來,他就知道其中必然有著貓膩,再加上記者來勢洶洶,明顯是想要把事情鬧大,他就更加肯定了其中有問題。
只是他已經過了熱血沖動的年紀,曾經的鋒芒和棱角都已經被磨平,變的圓潤而光滑,知道有些事即便再看不慣,也不能去過問,那是在自找麻煩。
可惜啊,當初年輕氣盛的他根本不懂這個道理,看不慣就要去管,滿腔熱血的想要伸張正義。
結果呢?
卻得罪了根本得罪不起的人,現在的他都快五十歲了,依然還是最底層的交警,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只是這代價有些沉重,沉重的讓他只能收起棱角對現實妥協,得過且過的熬日子等著退休。
“師父,你說這個公子哥會不會是藍夢蝶的朋友,就是來為她出頭教訓那些記者的?”
小交警突發奇想,激動的道。
“也許吧!”
老交警不置可否的說道,心里卻暗自搖頭苦笑,這個徒弟的反應也太遲鈍了吧,到現在才看出來啊。
“師父,既然藍夢得有這么有錢的朋友,那你說,鑒定責任書會不會更改?”
小交警突然又問道。
“誰知道呢,看人家在不在乎了,若是人家不愿意認,提出申請復議或者行政訴訟,事故大隊的某些領導可就有麻煩啰。”
老交警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丁寧會在乎嗎?
當然在乎,因為他很清楚藍夢蝶的性格,她是剛拿到駕照沒多久的新手,開車極為謹慎,絕不會輕易的違章。
所以在他得知事故大隊竟然判定大半事故責任屬于藍夢蝶時,還泄露給了記者,他就知道其中肯定有問題。
于是,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出現,而是遠遠的觀察著那些記者,聽著那黑痣記者在哪顛倒黑白是非的謾罵和侮辱,他的肺都快要氣炸了。
毫不猶豫的打了個電話給崔寅,讓她趕來交警隊查詢當時的監控,搜尋為藍夢蝶洗刷冤屈的有力證據。
然后裝備上生物仿真皮膚,偽裝成一個囂張跋扈的公子哥來為藍夢蝶出這口惡氣。
他很肯定,事故大隊被星藝收買的人只是因為貪圖好處才幫他們的忙,絕不會用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來和他作對。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那名出具事故責任鑒定書并且把鑒定書提供給星藝的某個中隊長,此刻腸子都悔青了,在辦公室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膽戰心驚,哪里還有功夫為記者出頭。
從蕭諾這個刑警總隊長出現,還表現出和藍夢蝶關系很不一般時,這位中隊長就知道自己完了,連帶著對星藝收買他的人都恨之入骨。
因為星藝的人根本就沒有告訴他會引來記者的圍堵,事情會鬧這么大,這是在赤裸裸的利用和欺騙他,讓他如何能不憤怒和悔恨。
經過一番痛苦糾結的仔細考慮后,他咬牙決定,堅決貫徹國家的政策,坦白從寬。
把自己收受賄賂,制定不公正的事故責任鑒定書等行為,如實的向上級領導交代清楚,努力爭取上級領導對他的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