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局長很清楚葉淑蘭的用意,揮揮手讓如蒙大赦的王醫生離開,然后拿出沈牧晴的病歷,要求周院長組織專家會診,拿出一個可行的治療方案。
周院長已經五十多歲了,心思逐漸開始活絡,想要在退休前再進一步,看能不能進入行政編制,端著衛生局的鐵飯碗退休,自然對趙局長的要求全力配合。
長江醫院心胸外科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主任黃光偉也是有名的外科一把刀。
有了趙局長的尚方寶劍,周院長立刻聯系寧海所有的心臟病專家,連夜進行專家會診。
趙局長知道葉淑蘭的身份,他想要再進一步,這就是最好的討好機會,當即推掉了無數應酬,親自熬夜坐鎮參加會診。
整個寧海數得著的心臟專家得到消息,蜂擁而至,畢竟沒有人敢不賣趙局長的面子。
就連一些退了休的老心臟病專家也接到邀請而來,在葉淑蘭的要求下,中醫界的泰斗也來了好幾個。
足夠寬廣的會議室里,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座無虛席,在座的專家們最低的也是副主任醫師,大部分都是主任醫師。
擱到哪家醫院都是鎮院之寶,周院長看的直流口水,很想趁機挖幾個過來,但趙局長在那跟尊菩薩似的虎視眈眈,也只能略做寒暄就開始了會診。
為了方便專家們了解病情,沈牧晴之前病歷和彩色多普勒超聲心動圖報告單復印出來,每人一份。
這些寧海頂尖的心臟病專家們拿到報告單就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思索之色,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葉淑蘭和沈牧陽母子靜靜的坐在一旁聽著,越聽越覺得的煩躁,越聽越頭疼,越聽越絕望。
這些心臟病專家分析病情確實十分到位,對病情侃侃而談。
沈牧晴的病情十分復雜,不光患有動脈導管未閉、肺動脈瓣狹窄、心臟瓣膜狹窄和重型病毒性心肌炎,最要命的是還有再生障礙性貧血。
可一說到治療方案,所有人都啞巴了,因為重型病毒性心肌炎和再生障礙性貧血幾乎就是不治之癥,只能慢慢的調養,再加上心臟病,可以說已經判了患者的死刑,沒有任何人敢給她動手術,提出合理的治療方案。
中醫界的泰斗胡新寧胡老中醫已經快八十歲了,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捋著稀疏的胡須說了句實話:“這病,就是神仙來了也難治。”
“哼,那是你們沒有本事,一群庸醫。”
沈牧陽早就壓不住火了,一個二個的說起來頭頭是道,一說到治療方案就搖頭晃腦的嘆氣,臉色鐵青的罵道。
“你說什么?黃口小兒,竟然如此大言不慚。”
“你是誰?竟然敢如此侮辱我們?”
“我們是看趙局長的面子才來的,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們是庸醫。”
“哼,我心臟手術動了不下于三百例,還從來沒有被人罵過庸醫,趙局長,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我們是來義務會診的,可不是來受人侮辱的,今天若不能給我們個說法,我們決不罷休。”
…沈牧陽一句話算是搗毀了馬蜂窩,這群名醫都是醫學界的頂尖人才,哪個不受人尊敬,地位崇高,何曾被人這般罵過。
連趙局長的面子也顧不上了,紛紛開口怒罵,胡老先生更是氣的渾身直哆嗦,吹胡子瞪眼的指著沈牧陽大罵黃口小兒。
趙局長也是面色尷尬,手足無措,這些醫學界的精英不是給他面子,而是給他屁股下面的位置面子。
沈牧陽口不擇言,得罪了所有人,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葉淑蘭他得罪不起,這些醫生他能得罪起,但也不敢得罪,特別是一些老專家退休后,根本不在他的管轄范圍,就是他見了也得客客氣氣的。
這讓他心里暗自埋怨沈牧陽真是不會做人,人家好心好意熬夜來會診,就是拿不出治療方案,客客氣氣的一拍兩散就是,何必得罪那么多人呢。
“你閉嘴!”葉淑蘭見激起了眾怒,狠狠的瞪了沈牧陽一眼,暗示他不要再說話,連忙站起來就要道歉。
誰知道沈牧陽在千夫所指下卻冷笑一聲:“說你們是庸醫你們還不服氣,人家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能用幾根銀針遏制住我妹妹的病情,難道你們還不是庸醫嗎?”
現場頓時為之一靜,所有專家面面相覷,在他們看來,沈牧晴只要發病就必死無疑,怎么可能會憑借幾根銀針就能遏制住病情。
沈牧陽似乎還覺得打擊不夠,繼續冷笑道:“我知道你們不相信,也不服氣,黃主任,把今天我妹妹的檢查報告拿出來給他們看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始終一言不發的黃光偉嘆了口氣,取出沈牧晴的最新檢查結果,苦澀的一笑:“大家看看吧,這確實是一個奇跡,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所創造的奇跡,只是七根銀針,就令擴張性心肌病引起的心臟擴大恢復了正常,根據我的分析,短時間內擴張性心肌病不會再發作。”
“這不可能,擴張性心肌病引起的心臟擴大幾根銀針就能恢復正常,這絕對不可能,根本沒有任何科學根據。”
仁合醫院的心胸科劉主任根本就不相信。
“銀針,看來是中醫了?這根本就是偽科學。”
說話的是普濟醫院的海歸醫學博士麥約翰,一向認為中醫是偽科學。
“你怎么說話呢?別特么的喝了幾年洋墨水,起個洋名字就忘了老祖宗,中醫怎么是偽科學了?中醫一向和玄學掛鉤,陰陽五行,太極八卦,博大精深,你不懂就別瞎嘰嘰。”
另外一個章老中醫憤怒的呵斥道。
“神農嘗百草,李時珍、華佗、扁鵲這些歷史上的醫學大家,哪個不是中醫?你敢說他們是不存在的嗎?小伙子,崇洋媚外最是要不得,千萬別忘了你是黑頭發黃皮膚的神州人,不要數典忘祖啊。”
胡老中醫怒其不爭的教訓道。
“哼,我承認中醫確實曾經存在過,但神州經過多次的戰亂,古老的醫術根本沒有傳承下來,現在的中醫根本就是神棍騙錢的手段,毫無科學依據可言,就是偽科學。”
麥約翰毫不示弱,言辭鋒利的反駁道。
“西醫和中醫是兩門完全不同的學科,存在即有道理,有什么好爭的。”
“我倒覺得麥約翰說的不錯,歷史上的中醫確實很了不起,但現在的中醫嗎?呵呵…”
“開玩笑,拔個罐,刮個痧,拿根針戳幾下,再喝點難聞的中藥能有屁用,還不是需要我們學西醫的動刀子去救命。”
“也不能這么說,西醫有西醫的作用,中醫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一定的治療效果的。”
“中醫講究以養為主,療效不顯,但實際上卻能溯本還原,找到病根將其根治,西醫是哪里出問題就治哪里,見效快,但治標不治本,各有各的優勢吧。”
…一時之間,專家們各抒己見,吵成了一團,有偏向中醫的,有偏向西醫的,也有不偏不倚的,還有冷眼旁觀看笑話的。
整個會議室里如同菜市場般嘈雜不已,沈牧陽的臉色越來越黑,因為直到此刻,沈牧晴最新的檢查報告還在一名麥約翰的手里,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本來脾氣就不好的他頓時大發雷霆之怒,大吼一聲:“都給我閉嘴。”
現場頓時為之一靜,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著他,就要群起而攻之。
沈牧陽不等他們說話,就伸出食指指著麥約翰,冷冷的道:
“假洋鬼子,在你詆毀中醫的時候,我覺得你還是先看看我妹妹最新的檢查報告再說話,再敢大放厥詞,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拎著腳脖子扔下去。”
麥約翰很想壯著膽子說一句有種你試試,可看著沈牧陽眼中流露出的殺氣,讓他嘴唇囁喏著半天沒敢吭聲。
這里可是八樓,真被這粗魯的家伙扔下去,非得死翹翹不可。
好漢不吃眼前虧,麥約翰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這才乖乖的看起了最新的檢查報告。
胡老中醫老懷大慰,沈牧陽這家伙雖然不招人喜歡,但念在他支持中醫的份上,他決定不和這沒腦子的蠢貨計較了。
“這,這怎么可能?這真是用中醫治療的?”
麥約翰拿起之前的檢查報告對比,臉色變的極為難看,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道。
“當然,我妹妹送到醫院時,連銀針都還沒拔下來呢,現在還在胸口上扎著呢。”
沈牧陽得意洋洋的說完,臉色突然一變,糟了,也不知道那銀針能不能拔,總不能一直那樣扎著吧?
萬一那針不拔,出現什么副作用怎么辦?沈牧陽第一次生出了悔意,早知道下手就輕點了,也得等那小子拔了針再說。
于此同時,重癥監護室里的丁寧也在擔心,七根銀針不會被人拔了吧,要留針六個時辰的,當時他沒有拔針就是因為如此。
一旦不到時間就拔掉,那女孩的病立刻就會再次發作,但愿他們不要那么蠢。
雖然他很不喜歡沈牧陽和葉淑蘭,但女孩是無辜的,他可不想壞了人家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