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邪復雜的目光掃過那些疾馳而來的人,眼中劃過一抹嘲諷的笑。
他驀地消失在原地,一下子出現在花九身邊,眾人的心全都提起,加快速度沖過來。
“別傻了貍花,你知道你所相信的人的真面目嗎,你能確保他們每一個都不是別有用心嗎?你知道一直潛藏在你身邊,為天尊監視你的癸亥是誰嗎…所以,醒悟吧貍花!”
瑟瑟寒風之中,風邪的聲音在耳畔震響,花九雙目越睜越大,眼底寫滿抗拒和不相信!
風邪溫柔一笑,遣倦的目光掃過花九額頭,留下一枚丹藥在花九手中,帶著池瞑一起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天空中陰云消散,晚霞灑下一片赤紅,照亮花九小小的身軀,卻怎么也照不透她身后長長的影子。
“癸亥就是…”
風邪的聲音縈繞在花九腦海中,那個答案,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可是順著這個答案推理下去,一切竟然都變得順理成章。
“別管我,快去看看靈石!”
呂萌萌大喊大叫的聲音傳來,花九回神朝他們望去。
就見蘇衍從呂萌萌身邊走到靈石跟前,跪坐在那里的紀淮沖蘇衍搖搖頭。
花九心一沉,即便不愿意相信,可靈石的傷真的太重了,氣息微弱到幾乎沒有,就憑他們幾個根本無法治好他,就算是墨殊寒也不行。
拳頭不由緊握,花九猛的感覺到手中丹藥,低頭一看,喜極而泣。
九轉還魂丹,風邪居然給了她一枚凌天界最好的療傷圣藥‘九轉還魂丹’。
花九推開所有人,將丹藥塞進靈石口中。
丹藥一入口,立刻化為澎湃的生氣,靈石那被撕裂的臟腑器官和骨頭全都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愈合,恢復如初,就連他因為刻畫魔紋而留下的暗傷,也在頃刻間全都恢復。
蘇衍雙眼一瞇,探究的目光在花九身上流轉了幾息,最后見這么多人在場,便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
靈石眼皮眨動,慢慢醒過來,看到他安然無恙,花九心中一松,新傷舊患加上疲憊一股腦的發作,她身體一晃朝后倒去。
“花九!”
宮夜游想要接住花九,被江山秀強勢擋開,她親自將花九接在懷中,低聲道:“放心吧,有我們在,一定會把你們全都安全送回去。”
花九微微一笑,眼前劃過大家那一張張或關心,或別扭的臉,嘴唇無聲蠕動,吐出‘謝謝’兩個字。
因為蘇衍來得及時,呂萌萌斷掉的手臂被他以精湛的針術接回去,只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如初。
蘇衍簡單處理了花九的傷勢之后,就帶著他們的筑基期小隊和季青一起,繼續深入冬城區,追蹤風邪的下落。
最后一點晚霞消散在天邊,江山秀小隊和武烈云小隊一起護送花九他們回到四季樹廣場。
花九醒來時,以為自己會在翠竹居的那間竹屋里,那里是她的復活點,每次醒來都能看到大師姐的笑臉,還有各種打上蝴蝶結的繃帶。
可是這一次,她在嘈雜的棚屋中醒來,周圍滿是醫師們急吼吼的聲音,叫人送傷員,抬傷員。
花九坐起來檢查自己的身體,沒有蝴蝶結,這個感覺,似乎是夫子親自幫她醫好的。
“醒了?”
“大師姐!”
花九驚喜回頭,看到的卻是墨殊寒,墨殊寒蹙眉,“男聲女聲都分辨不出?”
花九搖頭,“不是,我就是突然很想大師姐,很想咱們翠竹居那間竹屋。”
“見到風邪和池瞑了?”墨殊寒將藏在身后的油紙包遞給花九,里面是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
花九拿過來就啃,“夫子你又被大師姐奪舍了嗎?”
剛說完,花九啃包子的動作頓住,忽然沒了胃口,“夫子,今天廣場這里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不先跟我說說風邪和池瞑的事情嗎?他們兩個都是狠角色,你們能從他們手下存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有靈石的傷和‘九轉還魂丹’,蘇衍似乎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
花九搖頭,“夫子,我現在不想說這個。”
墨殊寒嘆氣,伸手揉了揉花九的腦袋,每一次他想要讓花九把過去的事情說出來時,她都不愿意。
上一次問她瞳術的事情是,這一次也是,可有時候,把心事埋藏的越深,越不容易從過去的漩渦中走出來。
“今天無面抓到了池瞑身邊的蛇妖,送回來給我治療,想要通過搜魂的方式獲取眾天的情報,可是…”
墨殊寒頓住不再說下去,花九看了他一眼,眼神暗淡無光,“可是那蛇妖還是死了吧,夫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看來你跟那個風邪的確是舊相識啊,這件事我也是剛剛才有所察覺,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所以我此刻也很苦惱。”
花九心中酸澀,苦笑道:“我也想相信,可是…夫子,大師姐現在在哪?我想見她。”
“碼頭。”
花九站起來舒展了下筋骨,走出棚屋朝碼頭去。
夜幕下,花九看到無面正在訓斥呂萌萌,呂萌萌一犟嘴,無面就是一巴掌甩在她后腦,呂萌萌委屈的撅嘴,無面故意板起臉,但眼底的關心卻怎么也掩藏不住。
靈石和小茶守著還沒有醒的蘿卜,還好他是太累睡著了。
至于小茶的秘密,花九不準備問,她愿意說時,她會當個很好的聽眾。
江山秀和宮夜游坐在一起,互相包扎傷口,兩人一句話也不說,卻能從彼此的眼中讀懂對方的心思。
他們旁邊,紀淮也在幫熊天霖處理傷勢,呃,兩個大男人互相瞪眼,一點也不美觀,關鍵是熊天霖長得太粗獷,紀淮,還行吧!
又是一天的忙碌,眾多修士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其中有妖也有人,氣氛莫名的融洽,似乎比之前融洽的更真切,或許只有在戰斗中,才能培養真正的情誼。
花九此刻也不知道,這場災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甩甩頭,花九加快速度趕往碼頭。
夜晚的碼頭格外寂靜,蒙蒙江霧之中,蘆葦飄搖,幽幽江水在習習夜風中蜿蜒遠去,仙城中的燈火映照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新月如鉤,一身月白長裙的寧錦歌坐在碼頭邊,青絲飛揚,赤著的雙腳點在江水上,手持竹笛,吹出悠長悲傷的送葬曲,看著江面上那被白布包裹的尸體乘著木板漂流遠去。
一曲罷,花九走過去坐在寧錦歌身邊,一言不發。
寧錦歌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我以為來的會是師父。”
“大師姐,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
寧錦歌笑,“為什么做什么?做眾天的探子,還是在師父眼皮底下殺了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