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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喵:寧可為玉碎

  第七場,劍修之比,江山秀對戰宮夜游。

  (日rì)頭西斜,清風卷落滿樹紅楓,落葉似雨。

  江山秀面沉如水,踏著滿地紅葉走入場中站定,抬頭望了眼高臺上的陳敬值,眉間‘川’字漸深,不由握緊手中長劍,一抹殺意壓制不住的從眼中溢出。

  原本歪在椅子里陳敬值驀地坐直(身shēn)子,瞇眼朝江山秀望去。

  “怪了,老頭我又沒得罪江山秀,她哪來這么強的敵意?”

  陳敬值的嘀咕被岳生海聽到,他攏了攏袖子道:“前輩有所不知,江山秀可是我仙院最優秀的弟子,自然對我仙院有強烈的榮譽感和歸屬感,兩家仙院相爭,江山秀又怎會對前輩沒有敵意?畢竟,她是個直(性性)子的劍修。”

  “不對不對,”陳敬值擺手,“這已經不是敵意了,是殺意!嘶——老頭我到底哪得罪她了呢?”

  岳生海笑而不語,金剛焰道:“阿彌陀佛,劍修拔劍之前都會醞釀殺意,前輩莫不是多心了?”

  “不,這殺意分明就是對著老頭我的,不行,我得去問問怎么個回事。”

  陳敬值站起來就要下場去問,被金剛焰起(身shēn)攔住,“阿彌陀佛,前輩還是稍安勿躁,第七場就要開始,您看,那位宮小友已經來了。”

  陳敬值抬頭看到剛剛走進場中的宮夜游,這才暫時按下心思坐回去,只是眼睛還不住的斜著江山秀,心里跟貓撓一樣,就是好奇這江山秀好好的,怎么會對他有這么強的敵意。

  陳敬值看到花九跟在宮夜游后面到場邊站定,立刻朝她望去,四目相接,花九立刻轉開目光望天。

  陳敬值看到她低垂的尾巴,就知道她又沒干好事,正心虛呢。

  罷了罷了,先看看再說。

  場中,宮夜游提著一把劍,站在江山秀對面,他扯了扯(身shēn)上剛剛換的干凈衣服,竟是和江山秀(身shēn)上的長裙一樣的天青色,衣襟袖口繡著云紋,一樣的簡潔淡雅。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莫名的,竟十分相配。

  此時的宮夜游,卸下心中重擔,長久以來的愧疚壓在他心里,終于有一件他能為江山秀做的事(情qíng),他很開心,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笑。

  但這發自內心的笑,卻刺痛了江山秀的眼。

  江山秀唇抿一線,握著劍的指節逐漸泛白,幽怨的瞪著宮夜游。

  宮夜游拔劍,像模像樣的挽了個劍花,“阿秀,我來陪你練劍了。”

  江山秀眸心輕顫,陽光照在宮夜游白凈的臉上,笑意暖心,叫江山秀恍然間想起從前的事(情qíng)。

  “他們都嫌我太厲害,不陪我練劍,氣死我了!以后你來陪我練劍!”

  “啊?可是阿秀,我不會啊。”

  “不會我教你啊,整(日rì)坐著撫琴,你都快成個廢人了!”

  “有、有嗎?”

  “阿秀對不起我來晚了,今(日rì)家中琴師留我考核,所以…哎呦,阿秀別打,我錯了。”

  “我都等你半個時辰了,你這個該死的呆子,你都不怕我一個人在這荒山上遇到壞人嗎?”

  “別打,別打!阿秀這么厲害,壞人可打不過你!”

  “你!我打死你!”

  “阿秀,我來陪你練劍了,今(日rì)我在夫子茶里放了巴豆粉,提早下課了。”

  “你不怕你爹罰你嗎?”

  “不怕,再重的處罰也沒有陪阿秀你練劍重要。”

  “呆子…”

  江山秀鼻尖酸澀,后來宮夜游家中出事,被他爹娘退婚攆走。

  她曾無數次的去那座荒山,卻再也沒有等來這個呆子氣喘吁吁的跑來,拎著一把破劍說,‘阿秀,我來陪你練劍了。’

  誰要他來陪自己練劍?他可知道,為了每(日rì)跑出來這一個時辰,她被爹娘和夫子用藤條抽了多少回?

  錚——

  江山秀猛然拔劍,宮夜游手中長劍驟然斷成兩截,他握著嗡鳴的斷劍站在原地,唇角笑意漸深,“阿秀的劍,越發厲害了。”

  “下去吧你,你根本就不是江山秀的對手。”

  “劍都斷了,你還玩什么。”

  “大師姐,我們支持你,好好殺殺山上這群人的威風!”

  周圍吵鬧聲逐漸沸騰,都在罵宮夜游,叫他趕緊求饒滾下去。

  叫個樂師來跟江山秀打,眾人早已看出山上仙院是打算放棄這一場,故而也不期待什么奇跡。

  黑市關于這一場的賭局火(熱rè)程度堪比呂萌萌那第一場,幾乎九成九的人都買了江山秀贏。

  岳生海坐在高臺上含笑盤算,雖然上午城中仙院發揮的不好只贏了兩場。

  但江山秀贏了這一場之后,城中仙院就贏三場,后面如果全贏,就是他們勝出。

  靈石那家伙絕對不是武烈云的對手,醫師和毒師之中,最起碼可以贏一場吧,就算如此,也是平局。

  平局之后,根據約定,雙方各選一名學子再進行一場,他到時候就派江山秀出場。

  陳敬值現在都推個草包來跟江山秀打,到時候一定也派不出什么厲害角色,所以他贏定了。

  岳生海算盤打得響,周圍吵鬧聲不停,江山秀收劍入鞘,凝視著宮夜游。

  “你還笑!”

  宮夜游笑容收斂些許,干脆丟開斷劍,“我很開心,為何不笑?”終于可以為你做一件事了…

  江山秀心尖一顫,“開心?你此刻竟然覺得開心?”劇毒纏(身shēn),你就沒有半分害怕或者擔憂嗎?

  宮夜游凝視著江山秀,看到她緊皺的眉心,一顆心不由揪起,耳畔回響起當年江山秀的豪言壯志。

  “阿秀,你以后的夢想是什么?”

  “我當然是要加入昆吾劍宗,成為凌天劍修榜榜首,然后再搶了你這呆子來做壓寨夫人。”

  “阿秀,你、你…”

  “以后你跟著秀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誰敢動秀爺的人,秀爺砍了他!”

  “阿秀你是女孩子,還請慎言。”

  “呆子,來給爺笑一個哈哈哈。”

  歡聲笑語還在耳畔,但時光卻永遠也回不到過去。

  宮夜游知道,江山秀今生兩大夢想,一個就是成為昆吾劍修,一個就是和他一劍一琴,攜手天涯。

  “阿秀,”宮夜游抬腳一步步后退,壓制的(情qíng)意從眼底升起,用目光描繪著江山秀的輪廓,“你的夢想,至少我可以幫你保住一個,于愿足矣。”

  看著逐漸遠離她,越來越靠近場地邊界的宮夜游,江山秀心中驀地一空,像被抽走了一(身shēn)力氣,連手中的劍都要握不住。

  她以為她可以狠心賭一次,賭陳敬值并非真的要置宮夜游于死地,可是真的到了抉擇的時候,她發現她心里只有害怕和恐慌,她根本連一點都賭不起。

  江山秀低頭看著手中之劍,驀地想起花九的話。

  ‘劍是用來御敵誅邪,護衛至親至(愛ài)的。’

  她此刻連深(愛ài)之人都護不住,要這柄劍有何用?端著劍修的尊嚴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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