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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一章 我等著那一天

  “你知道現在國內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你?”蔣伯衡嚴肅地看著鐘岳。

  “知道。”

  “既然你想挑起重任,那么你就應該明白需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鐘岳點頭道:“我明白。”

  方才一連說了好幾個不知道的鐘岳,現在又成了個明白了,滿口應允的樣子,讓蔣伯衡好生頭疼。

  陳庭之皺眉問道:“伯衡,怎么回事?他是水準不夠嗎?”陳庭之如今長年寓居國外,自然不是非常清楚國內如今發生了什么,對于年輕書法家,更是沒有多少關注。

  蔣伯衡壓了壓陳庭之的手肘,“說來話長,庭之,等會兒再和你說。我想,參賽之人,我們得另外選派了。”

  “這…來不及了啊。”

  “他真的不行。”

  “他可以!”

  兩個老頭看向鐘岳身后一直不吭聲的譚詠芝,從那倔強的大眼睛里,看到了滿滿的信任。

  “什么?”

  譚詠芝捏著小拳頭,抿了抿嘴,“我說,鐘岳他可以的!請兩位老師給我們這次的機會!”

  “不是,伯衡。我糊涂了。他們本來不就是參賽的選手嗎,為什么你說他們不行?不行,那之前又為什么派過來?”

  蔣伯衡看著鐘岳,說道:“他…自己說,沒有拿出堪比黃酒帖的作品前擱筆不書的。我想人無信不立,鐘岳,你要達到更高的程度,就應該有自己的態度和毅力!”

  “是的。”

  “所以我想未來五年亦或是十年里,你要沉得下心來,洗盡鉛華,期待你將來魚躍龍門的驚世之作。在那之前…”

  “所以我決定參賽。”

  蔣伯衡倒吸一口冷氣,“這么短時間…”

  鐘岳手指了指身后,“您認為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陳庭之也是這個意思,死馬當活馬醫唄,這要是連個參賽的人都沒有,這彌天笑話,真的,他這個輪值會長都臉面無存了。

  “我寧可此賽無人,也不想你折戟東京都!”

  譚詠芝看著蔣伯衡有些怒意的眼神,掩嘴驚訝地看著。

  鐘岳封筆與提筆,難道真的就這么關鍵嗎?

  “蔣老勿躁,一切交給我。”鐘岳拍了下蔣伯衡的肩,當初滬上知遇之恩,雖然僅僅通過云徽的電話,但是鐘岳明白,單憑那個電話,就能看得出,蔣伯衡高風亮節的一面,至少他可以對鐘岳漆書自愧不如的謙虛,就能夠證明。

  聽到鐘岳說的話,那種從容和自信,蔣伯衡有一種茫然和不知所措,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有點相信了!

  陳庭之說道:“伯衡,這就是你一直說的,華夏書壇的希望?”

  “不,他不是華夏書壇的希望。”

  “那是誰?”

  “他是華夏書壇的未來。”蔣伯衡堅信地說道。

  書法沙龍,在日本屬于非常流行的活動。日本對于書法的重視程度,讓這個國度將近四分之一的人口正在從事著這項藝術,這在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化國度內,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鐘岳既不崇洋媚外,也非抱殘守缺,但他堅信的一點,那就是未來兩個民族的強弱,不是在物質上較量,正是文化!

  這一戰,即便古山見一沒有讓他挫敗日本書道,他都必須這么做。

  下午書法沙龍即將開始,青山光彥便笑容滿面地告訴在展廳內交流的陳庭之。

  “陳會長,這是最近統計的數據,根據統計,我們大和民族從事或者愛好書法的人數達到了三千萬,能舉辦個展、出作品集的人,全日本大約有100萬之多,這真是讓人欣喜的數據,我想將來,離全民皆愛書法,會書法的時代,很近了。”

  陳庭之面色一凝,旋即微笑,伸出手和青山光彥握了握,“這真是個讓人欣慰的數據,值得各國所有書法家驕傲和學習。”

  “我想,這個數字離華夏書法從業者的數目也不遠了,是吧?”

  陳庭之臉上笑容更加僵硬了,他是華人,流的是炎黃子孫的血脈,當聽到青山光彥這句話的時候,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我想…近十幾年我都住在海外,這個,我真沒法回答您。”

  “雖然沒統計,但是我們華夏四五千萬的書法基數還是有的,至于書法家嘛,這個數字…額,不好說。”一旁在國際書協任職的張廣才回答道。

  青山光彥聽完一旁人的翻譯,笑了笑,“也是,畢竟你們人口是我們的十倍呢。好了,我先去準備了,大家也趕快過來吧。”

  “好。”

  陳庭之是真的被這句話刺激了,臉上笑容盡失。

  泱泱大國的藝術大統,居然被一島國比下去了,這究竟是書法這么藝術活該斷絕,還真的是他們這些書法人的無能?

  “這日本人真是傲慢,一百萬書法家?隨便劃拉兩筆也叫作書法?真要摳細節,估計他們能挑出個一萬書法家來,那就是件困難的事情。”

  “那敢問這位老先生,按照您摳細節的說法,以及人口比例,能在我們華夏找出十萬合格的書法家來嗎?”

  “這…應該沒問題的吧。”

  鐘岳笑道:“但愿您這句話能夠如同剛剛青山先生那樣說得自信而從容。”

  “鐘岳。”

  “嗯?”

  “你能讓這個數字便到一百萬嗎?”陳庭之走到鐘岳面前。

  鐘岳拎著皮匣,看著這位鬢發斑白的老頭,說道:“抱歉,我不能。”

  一旁幾個老頭輕笑著。

  看來這個家伙也還算是有自知之明的。

  “欸…去準備吧。”

  鐘岳看著老邁的背影,捏著皮匣的把手,說道:“但是我能讓那個三千萬變成四千萬,五千萬…甚至一個億,十億!”

  “你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你憑什么?”

  陳庭之腳步頓住了,不知怎的,忽然留下老淚來,模糊地看著遠處的陽光。

  “那一天,我可能看不到了。我的墓選在米國華盛頓,在壬丘只有一口衣冠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鐘岳,我讓我的子孫,帶我回來,讓我笑著長眠于華夏!我等著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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