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岳坐過幾站電車后,按照導航,便進入了一條不可描述的街道。
在日本,紅燈產業雖然已經在二十年前已經被官方禁止,但有不少地方,還存在巧立名目的特殊產業鏈,不過這些地方是禁止游客拍照的,不然就會有左青龍右白虎的老大哥請你去喝茶。
每一間特色“料理店”,鋪門都是對街道敞開著,里邊端坐著年輕靚麗的女孩。燈光照射下,這些打扮化妝極致的女孩們,猶如一件件誘人的料理,正等候著顧客們的挑選。
一旁端坐著的歐巴桑,每每有男顧客走過,就會熱情地朝你招招手。鐘岳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華夏游客,也成了她們招攬的對象,當然,這里不會有當街拉客的行為,一切都憑自愿。
當然鐘岳的目的地并不是這里,步伐也沒做停留地朝前面走去。后邊跟著的譚詠芝當走入這條街的時候,就難免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她們的…怎么可以…這么大…譚詠芝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起伏不大的胸部,嘆了口氣,有些喪地干凈抬起頭,找尋著鐘岳的背影,然后趕緊跟了上去。這地方,來了真讓人臉紅心跳,不管是男人,女人過來也臉紅,因為自慚形穢…
鐘岳看著導航上的藍色箭頭,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上面的招牌——下名溫泉。
是這里了。
江口重池給他的那邀請函,并不是寫著某某某邀請誰誰誰,而是一塊刻著“下名溫泉”的號牌。鐘岳不明白為何要來請他泡溫泉,但是鐘岳相信,這貨不是單純的想和自己套近乎,一定是有目的的。
其實大多數湯浴,都是男女分開的,并不是在國人心中那樣,大和民族澡堂子全都是男女老少,大家“坦誠相見”的一起洗。當然,那樣的澡堂子也有,不過并不好找…
這里說是溫泉,其實就是一家澡堂子,畢竟鐘岳沒在網上找到半點有關“下名溫泉”的信息,這就說明它就不是個值得一去的地方。
鐘岳撩開竹簾,收銀員是個中年女人。鐘岳默不作聲地過去,將那塊木牌放在桌上,如果這女人張開就是唧唧歪歪一堆日語問題,鐘岳就打算掉頭走人了。
女人站起來,朝里面吆喝了一聲,又朝鐘岳鞠了一躬。
鐘岳禮貌性地回以一個鞠躬。
“你好你好。”
“你好。”鐘岳看著這位澡堂大叔。
“這里,過來。”
鐘岳跟著朝右邊走進去。一側的繁體文字“男湯”,看樣子代表著男士進這里,并非想象中那種大家伙兒一起洗啊…
澡堂大叔時不時和路過的顧客打招呼,帶著鐘岳到了更衣室。
鐘岳眉頭一挑,都進來了,只能是一個字——脫。
說實話,對于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見面方式,要是擱在國內,一定會被人覺得這人神經病吧。
等從更衣室出來,鐘岳已經是脫個精光了,不過在這氤氳升騰,蒸汽繚繞的地方,似乎人人都是這樣。那位中年大叔看著鐘岳用遮著下面的樣子,咯咯地笑著,將一瓶牛奶遞給鐘岳。
“牛奶浴,這一瓶夠么?”
“喝的。”
淋浴完畢,那澡堂大叔便帶著鐘岳走過大的澡堂子。這里有不少人仰躺在里邊,享受著熱水帶給皮膚的刺激和舒暢。
“古山先生在里面等您。”
“謝謝。”
鐘岳撩起簾子,看到的一個兩米見方的小澡堂,這種泡澡,如果是擱在幾十年前的華夏,還是比較流行的,不過如今這個時代,除了一些高檔會所,大多國人都會覺得和人共浴是件尷尬以及不衛生的事情。
鐘岳看到靠在那瓷磚上的背脊。
青紅色的紋身,猶如虬龍一般,爬滿了整個身子,從脖頸到搭在瓷磚上的手臂上,都是。
臥槽!
鐘岳一愣,想著是不是進錯地方了,準備轉身就離開。
這上面的紋身,絕對不是那種街頭混混那種小蝦米,鐘岳能夠看得出,這紋身的精美程度,簡直可以堪比一幅精美的工筆藝術品。
正當鐘岳走到竹簾邊,準備離開時,耳畔聽到一聲水被攪動的聲音。
“華夏的書法家,還是這般懦弱,被無止境的法度和筆法,禁錮著靈魂,滾了就別再出現在日本了。”
鐘岳提著簾子的手放了下來,因為背后這人說的是中文,因為他提到了書法,這就證明,他沒有進錯房間。
鐘岳將毛巾搭在了肩上,從容地喝了一口牛奶,轉過身笑道:“古山先生為什么不去大澡堂洗?”
“我這樣紋身的人,是不允許在公共澡堂洗浴泡澡的,怎么了?華夏小子,你不是準備走么?”
“那么,為什么這樣紋身的人不允許進公共澡堂呢?”
“呵呵,我在澡堂里洗,別人還敢洗么?”
鐘岳跨入了澡堂,水溫開始有些燙,不過適應了倒也還好,“那么古山社長怎么就覺得我不是因為您這身上的紋身而反感,才離開的呢?”
老頭看了眼自己的臂膀,“哦?呵呵,是我失禮了。”
鐘岳脖子枕在瓷磚上,“我華夏禮儀之邦,您這第一次會見,就安排在澡堂,并不能表現地很親和,相反,確實很失禮。”這聲懦弱的華夏小子,聽得鐘岳很不爽,這都五十年了,聽著就像是在喊東亞病夫。
“能寫出黃酒帖的人,果然非同凡響。”
鐘岳閉目養神,自己猜得果然不錯,還是因為黃酒帖,并不是其他的因素,“真不好意。我這拙作,真是用古山社長嘴里那不值一提的法度和筆法書寫出來的,讓您見笑了。”
澡堂里彌漫著水蒸氣。鐘岳同樣不留情面地回擊著。之前以為是走過地方,怕惹得那位道上的大佬,才灰頭土臉地開溜,既然是搞書法的,又是你請我來的,那你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跟誰倆呢?
我是專程過來看你臉色的?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不愉快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