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山與柳梢娥、康敏擦肩而過。等兩位女士走遠了,才湊近了小聲問道:“你媽娘家那的親戚?”
“不是的。”
王大山點頭道:“那就好。之前恨不得撇干凈關系,現在你發跡了,要是再死乞白賴地湊上來,那真是太不要臉了。”
鐘岳看向王大山身后的黃明川,明白這二人組,準又有什么事情。
“黃老先生這次上門,有何指教?”
黃明川自從那回魏碑的事情后,一直都是心中有愧,無奈地笑了笑,“鐘岳,先前老朽也是被趕鴨子上架,魏碑的事情,還望擔待。”
石碑的事情,繞了一大圈,黃明川說出來自己老臉也掛不住了。把人家祖傳的石碑弄斷了不說,最后兜兜轉轉,還讓物主把錢款都吐了出來,可以說,在捐贈這件事上,鐘岳是最大的輸家。
但是呢,人家一點也沒有要把事情鬧大的意思,不然文化館烏龍這件事,他是經手人,面子上也掛不住。
“黃老先生不必介懷。”
說實話,如果沒有筆法系統這個意外收獲,魏碑這件事上,鐘岳絕對會對黃明川有芥蒂的,包括王大山。之后失而復得,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有些秘密,是不能說出口的。鐘岳索性就懶得再小肚雞腸地斤斤計較了。
王大山也露出了微笑。
說實在的,魏碑捐贈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的,之后一連串的事情,讓鐘岳一個人擔著,他這個做鄉長的,確實有點沒樣子。之后鐘岳還幫著鄉里小學的教評工作出力,再回想過來,是對不起他這個“大侄子”。
“小岳,那事王叔也有錯。王叔想著一塊石碑而已,也就沒多想,沒照顧到你的情感。”
面對兩人站在門口認錯,鐘岳也是哭笑不得,“這都怎么了?黃老先生,你不會上特地過來和我說這件事的吧?”
黃明川說道:“也不全是。你在大獎賽上的那幅靈飛經作品,我也看了,很不錯。”
“那您…”
“如果不出意外,這次斬獲一等獎是不成問題。”
吳中賀費盡周折,想要遏制住鐘岳的創造力,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鐘岳的臨摹底子更勝一籌,還不是擅長的漆書,一手靈飛經,驚艷到了全場。
“您這是來跟我道喜的?”
黃明川坐在沙發上,接過茶水,看著桌上剩下的茶杯,問道:“柳先生過來,是邀請你入書協的?”
“不是,有別的事。”
“哦…”黃明川有些心不在焉。
鐘岳沒說什么事,黃明川也沒問。
“之前和顧丫頭說好了,為了補償你之前的損失,你入書協的事情,我會鼎力相助。”
王大山在一旁敲邊鼓,“那真是太好了,有黃老先生這樣的書法大家,小岳,你這已經是一只腳踏進市書協了。將來和市里那些書法大家交流,也能提升自己的名氣。”
鐘岳看著黃明川臉色不是很自然的樣子,笑道:“如果黃老先生有困難的話,就別麻煩了,我還年輕,不急的。”
黃明川笑了笑,“以你的水準,那些三四十歲的書法家都比不上你,你沒資格誰有資格?只是之前你和老張鬧得有點僵,他是這屆的書協理事,如果要一票否決你,底下和我交好的幾個老書法家也不好意思反對,所以如果你想入書協的話,最好過去,和老張交流交流。老張也是老一輩里,咱們徽州的名人了,你能和他冰釋前嫌,那入書協的事情就穩了。”
鐘岳好像明白了什么。
“年輕人嘛,有時候姿態放低一點,我相信,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鐘岳微笑著說道:“黃老先生,這件事上,我恕難從命了。如果張理事登門道歉,我也不會因為這點小過節一直揪著不放,只是當初在文化館,您沒有看到,算了,我就不再多說什么了。如果為了入書協,讓我顛倒黑白,去講一些違心的話,那還是算了。”
黃明川沉默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會幫你爭取爭取的,希望老張他大局為重吧。現在傳統文化愈發薄弱,尤其是對于青年一代,更是出現了斷層的局面,如果再沒有人站出來,將來咱們這些老家伙入土為安了,這桿大旗誰來扛?”
“您有點扯遠了。”
黃明川嚴肅道:“不,并不遠,而是迫在眉睫了。現在書壇各自為主,不像是近代那般百花齊放,是一代不如一代。行了,這些都是后話了,書協的事情我再替你規劃規劃。”
黃明川起身要離去了。在一旁聽得門兒清的王大山笑道:“黃老,吃個飯在走吧。”
“不了,今天是私事,就不勞煩王鄉長了。”
“不麻煩不麻煩,吃個便飯,去我家也行,小岳,你也陪著去吃一頓。”
黃明川微微一笑,在屋里環視了一圈,“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當初來的時候,這里好像還是那老式的廳堂吧,唔,挺好的,這邊望出去就是山景,比城里我住的公寓舒服多了。今天就真不吃飯了,王鄉長,我就告辭了,市里還有事情。”
“那我送送你。”
鐘岳也跟著走了出去。
“小岳你就被送了,家里還得關門什么的挺麻煩的,我送黃老回去就好。”
鐘岳說道:“那黃老您慢走。”
他回到屋子里,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叫了,一大早上的,來一波走一波,半生不熟的荷包蛋都還沒煎好。
卡式灶重新打火,荷包蛋已經被油的余溫加熱得有些凝固了,鐘岳稍稍加熱后,翻了個面,夾在買來的吐司里,倒了杯牛奶,終于是吃上了可口的早餐 吃完早餐,鐘岳才感覺整個人活絡起來,書協吧,能入最好,但是要鐘岳趨炎附勢,沒品地去為了這樣一個名額,求張邵林,那就免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車子停在鄉辦公樓前,王大山跟著黃明川走在路上。
“黃老,小岳這孩子,性子倔強,有些話,您擔待著點。”
“啊?哦,好,一定一定。”黃明川有點心不在焉地應付道。
王大山說道:“您之前說的,想要收小岳做關門弟子,這樣入書協也容易點,怎么剛才在屋里不說呢?”
黃明川短嘆道:“老朽慚愧,教不了他什么東西。希望柳先生,能夠給他指條明路吧。”
“先生,那老人家好像是個女的吧?”
黃明川看了眼王大山,“先生是尊稱。徽州的文化屆,能得此稱號的,恐怕也就柳梢娥女士了。”
王大山有些驚訝到了,這小子,什…什么時候這么有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