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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驚嚇

  匠人,在這個工業化、量產化的時代,漸漸被淘汰,剩下的少數人,有的被尊為大師,有的,歲月消磨,帶著賴以為生的手藝,送入了火葬場,付之一炬。

  白老頭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送回了箍瓷的老師傅,面包車停在了印齋的小巷口。今日是李德明見客的日子,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巷子里候著。

  同為匠人的李德明,卻備受尊崇。四四方方的面包車停在巷子里,立馬收到了鄙視的目光,顯然五菱宏光的標志,在某些人眼里,不配來這條文人雅士該來的巷子。

  “小岳,我先去還車,到時候拿貨車拉你回去。”

  鐘岳點了點頭,“成,路上慢點。”

  周大光開車離去了,鐘岳徑直走上前去。

  “誒,年輕人,排隊。”

  “我不是來刻章的。”鐘岳看著T恤襯衫的謝頂男子,從他下車,這人就一直盯著他。

  這人靠在大奔車邊,一副成功人士的口吻,“那也得排隊,咱們都是來見李大師的,沒看見都是等在巷子外嗎?你是還沒步入社會吧?要記得,守規矩,這個比什么都重要,別目中無人。”

  鐘岳站回到樹蔭下,“好,守規矩。”

  “這就對了,聽人勸,吃飽飯。”

  一旁等候著的幾個成功人士都呵呵地笑著,不知道每天得遇到多少個這樣的愣頭青啊。

  印齋的大門打開,趙志民推了推眼鏡,“要刻章的登記一下,今日李老身體抱恙,不見外客。”

  “誒,趙老師,趙老師,我這都預約了好幾次了,李老怎么又不見客了?”坐在大奔上的成功男士臉上笑意淡了。

  “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嗎?”

  男子搓了搓手,笑道:“是這樣的,李老工于書畫,想要上門求一幅大作。”

  “哦,這樣啊,抱歉,印齋沒這項業務。”趙志民讓一邊的學徒負責登記刻印需求,眼睛掃到了站在樹蔭下看熱鬧的鐘岳。

  “喂,站樹下不熱嗎?”

  鐘岳看向趙志民,“到我了?”

  “進來吧。”

  一副灰心喪氣的中年男子眉頭一皺,“趙老師,這李老不是不見外客嗎?”

  趙志民瞥了眼鐘岳,“哦,對不起,他不是外客。”

  “…”

  鐘岳走進印齋,跟幾個老師傅打了個招呼,便直接走到后邊書房去了。李德明摘下老花眼鏡,抬頭瞅了眼鐘岳,“說吧,找黃三笠什么事?”

  “惹上了個混混,想找三爺擺擺道。”

  李德明冷笑一聲,“就這事兒?找黃三笠?你怕是瘋了吧?你知道黃三笠什么人么?”

  “不知道,不過昨晚,那混混帶著十幾個人,拿著鐵棍西瓜刀,差點把我堵在路上,要不是直接開車闖過去,怕是已經半條命沒了。”

  “混混無非就是要錢,破錢消災。”

  鐘岳看著李德明手頭搗鼓的印章,“可是我不想給他錢。”

  “那就是有恩怨咯?”

  “十年前拆散我家,幾月前又來假惺惺地占便宜,被歐陽開山的保鏢一腳踹在了地上,梁子就結下了。”

  李德明將擦好的印章放入一個錦盒內,“世仇啊。”

  “不管世仇不世仇,他不用想從我手上拿走一分錢。”

  “那就是沒得談,估計局子里也不會管。”

  “所以找三爺擺擺道。”

  李德明長嘆一口氣,“黃三笠不是個心善的人,你可能要付出的代價更大。”

  “一個小混混,還需要什么代價?”

  “不清楚,我就只能給你牽線搭橋,剩下的我也幫不上什么來。一星期后,黃三笠在飯店做壽,也給我遞了帖子,到時候我帶你去。”

  “那就謝謝李老了。”

  李德明拿著一張墨印,在鐘岳面前揮了揮,“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

  “葉安告訴您的?”

  李德明靠在藤椅上,閉目道:“論金農漆書,不得不說,普天之下,你是當世第一了。”

  徽州臨湖的一處別墅。

  只有一條平整的柏油公路,通往其中。

  鐵門自動打開,黑色的加長林肯駛入其中。中年男子打理著發型,“小張,這身打扮可以嗎?”

  “董事長,您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個父親節嗎?怎么如此鄭重?”

  男子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我女兒精心準備了一個月,我能不鄭重一點嗎?”

  車子停下,司機下車,替男子打開車門。

  “你回吧,今天就不回公司了。”

  “好的。”

  在院子里剪草的黃媽走過來,“顧先生今天回來這么早啊。”

  “嗯,秦秦在家?”

  黃媽擦了把汗,笑著說道:“在家呢。最近幾天都很乖,待在家里。”

  “你也別太累,這么熱的天,就不要打理院子了。”

  “誒,這些剪完就好。”

  顧天昊松開西裝的扣子,走入到別墅之中。

  桌上已經擺好了不少菜肴,美婦人剛剛從樓上下來,看到顧天昊回來了,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吃飯?”

  “陪陪你跟女兒。”

  美婦人替他脫了西裝,“你說謊的時候,左邊嘴角容易上翹。”

  “別拆穿我好么?今天還有一個驚喜等著我呢。”

  美婦人紅唇微微一咧,“心情挺不錯啊,洗手吃飯吧。我去喊顧秦。”

  “誒,好。”

  男子直接坐下,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爸?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真是難得能在這個點見到父皇大人。”

  顧天昊邪魅一笑,“去,把那瓶八二年的拉菲開了。”

  “哇,終于舍得了?”

  “快點,不然我要反悔了。”顧天昊揭開上頭一個領扣。

  黃媽走進來,笑道:“秦秦你坐著,我來開就好。”

  就一會兒,美婦人換了一身衣裳,也下樓了,坐在顧天昊的右邊,看著桌上開好了的紅酒,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天昊,結婚紀念日還有幾個月,女兒生日也還差幾個月,今天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么可以慶祝的。”

  顧秦晃了晃高腳杯,微微抿了一口,沒心沒肺地嘗了一口,皺眉道:“什么嘛,也沒什么特別的。”

  顧天昊溺愛地看著顧秦,深有意會地問道:“你就不打算跟爸爸說點什么?”

  “啊?說什么?”紅酒回甘,顧秦細細品味著唇齒間的酒味。

  顧天昊一愣,稍微提示道:“今天是六月份第三個星期日。”

  “哦,然后呢?”

  “你不知道?”

  “怎么了?星期日,您的眼里還有周末這一說法?”

  顧天昊深吸一口氣,“今天是父親節。”

  “…”

  “…”

  美婦人松了口氣,還以為有什么大事呢。

  “我的父皇大人,父親節快樂,干杯。”

  顧天昊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這就沒了?”

  “啊?您還想要什么?父親節難道還要買蛋糕?就算吃蛋糕,你不是不愛吃甜食。爸,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顧天昊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紅酒。

  “我…”

大熊貓文學    山溝書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