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次現場書畫大賽也不是太正式的,所以柳梢娥投了票之后,這個書法組金獎便確定下來了,很快就在文化館的廣播臺播放消息。
“下面宣布書法組獲獎名單。”
“下面宣布書法組獲獎名單。”
還在文化館等待消息的美院學生紛紛都豎起耳朵,靜靜聆聽。
“這么快就有結果了,會是誰啊?”
“不好說,這次比賽的人中,藏龍臥虎,我看那個王朗最有希望吧。”
“我看啊,還是咱們美院的楊志青,畢竟是肖教授的得意門生吶。”
所有人都在猜測金獎得主,就連鐘岳跟顧秦,都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等待著結果的出爐。
“下面,宣布書法組銀獎,編號為68的王朗作品,蘭亭序仿作。”
“我去,還真是王朗啊,厲害厲害。”聽到廣播的美院學生并不出乎意料,這位王朗雖然不是美院的學生,但是就在去年省“青創杯”斬獲乙組金獎的這位人物,并不陌生。
“王朗是銀獎,我還以為他是金獎呢,這樣看來,這個金獎真是要歸咱們美院了。旭哥,你很有希望啊。”
一個胖子推搡了那人一把,“怎么說話的呢?什么叫有希望,那還不穩入咱們旭哥之手?”
拎著一個高檔皮包的男子倚靠在撫欄上,有些桀驁不馴了將帽檐拉下了一分,冷哼道:“垃圾比賽。”說罷,頭也不回地朝文化館外走去。
正在大廳等待消息的鐘岳忽然被人撞了下肩,一個身影熟若無睹地朝館外走去。
“喂,你這人怎么這樣?撞到人了一句話都沒有?”
帶著帽子的男子將包拎在手上,往肩上一甩,直接走出了文化館。
鐘岳盯著那人的背影,輕笑地搖了搖頭,真是沒素質。
“下面,宣布書法組金獎,編號為137的漆書作品,吳下阿蒙,請獲獎者到文化館二樓東邊的展廳,領取獎品。”
“吳下阿蒙?這作品名字好奇怪啊,鐘岳,你還不回去嗎?再晚就趕不上回去的大巴車了。”
鐘岳微微一笑,“我得拿錢去啊。”
“拿錢?黃老師不是說了,錢會打到你的銀行賬戶上嗎?”
“金獎助學金。”
“哦…啊?金獎?那是你的作品?”
鐘岳微微一笑,“是啊,被你嫌棄的掃地僧掃帚嘛。”
“…”
一瞬間,所有人都懵了。
金獎?吳下阿蒙?
這不是那個跟吳主任吵起來的鄉下人嗎?
這都能獲獎?
“黑幕啊!”
場館內一陣噓聲。
“太過分了,那個窮酸樣,還能得金獎?這些書協的人是怎么評的獎?”
黃旭瞇縫著眼,在四周尋找了一番鐘岳的身影,并沒有見到這個討厭的人,“沒轍啊,人家是鐘繇后人,書家鼻祖之后,能不給面子嗎?連吳主任都吃了虧,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怎么跟他比?算了,走人走人。”
“真沒意思,輸給咱們自己學院的也就算了,這金銀獎都被這些社會閑散人士拿走了,吳大媽說話也太沒分量了吧,不能保個金獎,搞個銀獎也好啊,真是的,咱們書法系又得被其他系的人要嘲笑了,唉,當初報這個專業真是腦子抽風了。”
一個背著畫板,頭發金黃的男子緩緩走了過來。美院校草,中美混血的型男杭煜,也是這次油畫組的金獎獲得者,拍了拍黃旭的肩,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不行啊。”
黃旭甩過去一個冷冷的白眼,“你,找死?”
“Who care?(誰在乎)”
在一大群美院迷妹的跟隨下,杭煜朝樓上走去。
“愛你們,寶貝。”
“哇哦,老夫的少女心啊~~這是我家杭少愛的飛吻。”
“不要臉,杭少是我的菜!”
一群美院的迷妹們看著緩緩往樓上走去的杭煜,一個個犯著花癡。
鐘岳也走上了二樓,當杭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時,鐘岳才踏上中間的樓臺,那些迷妹們瞬間就拉下臉來。
人靠衣裝,然而鐘岳一身的運動服,還是那種很陳舊的款式,簡直讓這些天生對美學有著苛求的美院姑娘們直接有排斥心理。
“這人誰啊,這么low。”
黃旭看向背著書包的鐘岳,眼中的厭惡越來越明顯。然而鐘岳卻沒有看到底下已經有一堆人對他不滿意了,簡直已經成為美院書法系的公敵了。
等走到二樓的時候,正好遇到那個金毛獅王。是的,在鐘岳人生之中,除了鄉里的那些殺馬特之外,金發這么自然的,看到過的,也就是金毛獅王了。
“Hello!”杭煜顯然心情極好,拿著那水晶獎杯與不認識的鐘岳擦肩而過。
歪果仁?
鐘岳分明看到那人藍色的眼珠子,可是亞洲人的臉龐又是非常明顯。
走到東邊的展廳時,鐘岳便看到不少書協的書法家已經在等候著了,當中自然有臉黑得一匹的吳中賀。
“鐘岳,恭喜你啊,斬獲書法組金獎,這是獎杯跟獎金,你收好。”
張邵林也走了上來,跟鐘岳握了握手,“之前太忙,還沒來得及感謝。你能將這半塊魏碑交給文化館保管,我這個做館長的,必須要謝謝你。”
“張館長客氣了。”
說實在的,這塊魏碑,鐘岳要私藏起來,也是難度極大的,首先要跟各級領導打太極,雖然時代不同了,但是民跟官斗,始終是占弱勢的,既然已經得到了筆法系統,這件文物,能夠在文化館得到很好的保存,也是鐘岳樂意見到的。
“年輕人,好好努力,咱們這些老一輩,沒能為國粹書法做什么大貢獻,希望你們年青一代,將來能在國際上,將咱們的國粹發揚光大。”
鐘岳松開張館長的手,嘴角有些不自然,這手被握的好疼…心說這老頭的手勁還真不是一般大啊。手上都留下白印了!
柳梢娥緩緩走過來。
“柳先生。”對于這位老婦人,鐘岳還是有很好的印象,之前多虧了她,不然這吳大媽還指不定要怎么擠兌他呢。
“筆法已得金農神韻九成,在墨法、章法上多多努力。”
“謝謝柳先生指教。”鐘岳心中駭然,這位書法大家眼睛還真毒啊,他這百分之九十的漆書熟練度,居然被她一眼洞穿?
黃明川微笑著問道:“小岳,我看你們鐘家書法都是以歐體、魏碑傳承,你這手金農漆書是跟誰學的?”
“額…跟一位…鄉里的老人家。不過前幾年過世了。”眼下也只能瞎編了,他要是說跟金農練的,估計在場的這些人會把他當神經病看待。
“那真是可惜了,誒,你練了幾年了?”
“三四年吧…”
黃明川臉色一變。
后頭的韓啟平更是瞠目結舌。
“三…三四年?”
柳梢娥微微笑道:“三四年,也不算是資質愚鈍,鐘岳,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好好勤練吧。”
“那…再見…”鐘岳轉身,長舒了一口氣,要是給他們說,是半個月,估計會嚇死一片吧。
韓啟平見到鐘岳下了樓,咽了口唾沫,“柳先生,三四年,這是奇才啊,你怎么說資質平庸啊?這樣的好苗子,比起我那些徒弟,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啊。”
柳梢娥微微笑著,“現在給他一百分,那還有進步的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