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鐘岳不準備觀摩金“和尚”寫字,得先把紙筆跟墨給買來,不然看了就白看了。搭了個順風車,便到了縣城里,準備買一些練書法必備的紙筆跟墨水。眼下他這個水平,還用不著上好的墨跟硯,直接用化工墨水就行。
畢竟給了小舅兩千塊之后,自己兜里剩下的錢也不多了。鐘岳到了縣城一家文具店,問道:“這里有賣宣紙跟墨水的嗎?”
那老板抬頭掃了一眼,“好的這里沒有,得去市里的淑寶齋買。”
“不用太好的,普通的就好。”鐘岳笑了笑,眼睛已經掃到了玻璃櫥窗的最下邊,看到了他想要買的東西。
中年禿頂的小老板放下手中的茶壺,指了指那柜臺最底下的方位,“喏,白宣五塊錢一疊,毛氈紙三塊錢一疊。”
鐘岳想了想,反正都是用來練習的,什么紙都一樣,便說道:“毛氈紙吧。”
老板冷笑了一聲,心說這窮酸樣,還連什么書法,有錢還不如買幾根香腸吃吃呢。
“喏。”
塑料袋子包裝的毛氈紙被丟在了柜臺上,揚起一陣灰,顯然是積壓了很久的貨,賣不出去的。
“就這一袋嗎?”
剛剛坐下的書店老板笑道:“你還要多少?”
“二十疊。”
“真的?”
鐘岳見到禿頂老板吃驚的樣子,笑道:“這還有真的假的?”
“這毛氈紙就十一疊了,既然你真要買,這點宣旨算你四塊一疊,湊九疊,成不?”
鐘岳一想也無所謂,其實這一疊紙尺幅很小,頂多一尺多些,八張才比得上那種四尺的大宣紙,不過拿來練習也無所謂了,總比特地去一趟市里要方便得多。
“墨水呢,這里有賣墨水的嗎?”
老板樂呵呵地將那些破破爛爛,沾滿灰塵的墨水拿出來。
“一得閣,二十一瓶。這個曹素功便宜點,只要九塊。哦,這個墨水質量差一點,不建議你買。”
鐘岳看了眼這柜臺上的三種墨水,說實話,這個曹素功跟一得閣,也算是化工墨水里做得比較好的墨水品牌了,只是按照金“和尚”的那種寫法,這兩百五十毫升的墨水,估計兩天就得被他給嚯嚯完,而書店老板不推薦的那種劣質墨水,倒是非常符合眼下鐘岳的情況,這一大玻璃瓶,足足有五百毫升的量,倒是很實用。
“老板,這瓶什么價?”
“額…三塊錢。”
鐘岳笑了笑,“就要它了,拿三瓶過來。”
禿頭老板將一側留長的頭發往中間一甩,苦笑道:“說實在的,像小兄弟你這樣買便宜貨的還真是少見了。現在這年頭,誰還寫毛筆字,除了那些書法大師,要不就是七八歲大的小娃娃,你這二十出頭的年紀,再要練書法,可就晚了。”
“呵呵,圖個愛好,圖個愛好。”鐘岳將書店里估計積壓了有個五六年的爛貨給搜刮得精光,最后老板覺得聊得來,還特地給他塞進去了幾支破破爛爛的豬毛筆,可是把鐘岳囧了個大紅臉。
“小兄弟日后再來啊。”老板笑嘻嘻地彈了彈收入囊中的百元大鈔。
“撿錢了?瞧把你高興的。”
“沒什么,把好幾年前的那些爛貨給賣了,心里痛快,也不知道那墨水臭沒臭…”
“喲,這不是咱們鐘大才子嘛,有幸賞光咱們這小縣城里來了?”
鐘岳側目望去,從一輛大眾車上緩緩搖下的車窗,一個帶著墨鏡的痞子將那只花臂放在車門上。
“章子超?”
“誒喲,能讓鐘大才子記住,真是章某人的三生榮幸啊。”車子慢慢地靠近過來。鐘岳看了眼車內,一邊坐著的女子將頭別了過去。
章子超冷笑道:“小倩,干什么啊,見到老同學不打聲招呼?”
葉小倩跟章子超都是鐘岳高中時候的同學,說起來湊巧,這葉小倩上高中的時候給他寫過情書,那個時候鐘岳還埋頭于學業之中,壓根沒想過談戀愛這回事,就直接拒絕了葉小倩。之后兩年里,葉小倩好幾次請他出去玩,還有生日聚會什么的,都被他給拒絕了。
不過章子超一直沒放棄過對葉小倩的追求,只是那會兒嫌章子超痞里痞氣的,沒鐘岳長得如此俊秀,也就一直沒答應,沒想到光陰荏苒,轉眼間,當初那個可愛姑娘,已經坐在了這痞子的副駕駛座上。
“好不容易老同學碰面了,這樣,鐘大才子,我做東,咱們下館子搓一頓。小倩,怎么了?鬧什么脾氣呢,鐘岳啊,你不認識了?”
“呵呵,不必了,我還有些事,改天再聚吧。”鐘岳感覺到車里的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拒絕道。
“喲,這瓶瓶罐罐的,鐘大才子還有閑情逸致練書法呢!真是才華橫溢啊。”
鐘岳聽出章子超語氣里的嘲諷,也不生氣,“還好吧,有空練練手而已。就這樣,我先走了。”
“別啊,你要去哪兒,我送送你吧。”
鐘岳轉身而走,“不用了。”
等到鐘岳走遠了,車窗才緩緩升起。章子超露出小人得志地微笑,將一旁佳人的頭攬了過來,“怎么了?見到老情人害羞了?”
“我跟他好過么?”
章子超握著方向盤冷笑道:“那是他看不上你。瞧瞧那德行,還練書法呢,他能有出息,我章子超名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