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蘇河市,華國二十一省份內的地級市。
蘇河市內、市實驗高級中學。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之時,陽光明媚,灑照和熙的溫暖,但剛剛結束的一場瀝瀝春雨,也令空氣帶著一絲絲涼意。
四棟紅白相間的教學樓,莊重且靜謐,坐落校園內。每棟教學樓約有四五層的樣子。第三棟教學樓的三樓中間部分——
一場武術理論課,正慷慨激昂地進行。
咚咚。
一位穿著深黑毛衣、鬢發微白的男老師,約有五十歲的年紀,左手用力敲著滿是板書的黑板,提醒道:“同學們注意了啊!這是重點!這些知識點都是分!分啊!必得分,知道嗎?”
男老師左掌拍在黑板上:“我也理解同學們很累,距離高考還有九十九天。但武術理論課與其他學科不同,只要背一背,分數就能唰唰漲。”
“數學能行嗎?不行,數學還得算。”
“語文也不行,需要你們理解融匯。”
“地理歷史政治之類的更考驗靈活。”
“但武術理論知識什么也不要,死記硬背,就能拿分!還有比這更容易的事兒?你們仔細想想,還有什么學科比武術理論更簡單——”
男老師言之鑿鑿地拍了拍講臺:“沒有!”
咚咚!
男老師扶了扶黑框眼睛,敲擊黑板:“給你們十分鐘時間,等會我點名提問。”
說罷。
他最后補充了一句:“武術理論,在高考分數里面占三十分。這部分的分數,必須得到,一分也不能落下。”
他喘了口氣,也不顧紛飛的粉筆灰,略有疲憊地拄著講臺臺面,目光有一些勞累與殷切盼望,望向窗外。
高三了。
此時不沖刺,更待何時?
講臺下的寬敞教室,共有八列桌椅,兩列相并,齊齊整整地坐著五十余位學生。
靠窗的第三排里側。
一位穿著藍白校服的普通男生,臉龐透露著謹慎,目光落在右前方的黑板板書上,很是認真。但劇烈收縮的瞳孔,卻流露出一股倉惶忐忑的心緒。
“我?”
“我韓東重生了?這是在上武術理論課…講臺上的是負責講解武術理論的老師,似乎姓姜。”
韓東暗暗問著自己。
咕咚。
韓東試圖吞咽唾沫,但嘴里卻干澀異常…極其緊張的情緒,造成了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緊張。
也不清楚是否真是重生。
噗通!噗通!
韓東悄悄瞥了眼教室內的同學們,甚至能清晰感覺到心臟的急劇跳動…心里一團亂麻。
好似有嗡嗡作響的喧囂鑼鼓,振顫不息。
“這是五年前?”
“武術理論課?”
韓東一遍遍地捫心自問,直到腦袋發麻、軀體有些發麻…才終于驚醒,勉強恢復了正常思考。
呆呆坐著。
一直坐了七八分鐘。
這是悄無聲息的重生,也是倏然發生的奇跡。
韓東沒有起身質疑,他只是呆呆坐著,直到徹底理清了這一奇妙的事實——他似乎真的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
“嘿。”
韓東抿了抿干澀的嘴唇,望著黑板上的整齊板書。
他是市實驗中學高三七班的韓東,家境勉強步入中產,生活滋潤且體面。家里有車有房,不缺吃穿但也算不上富裕…是的,他大概就是華國普通公民之一。
他過的很好。
家里的車,是好車。家里的房,也有將近二百平米的寬敞面積。不需擔心什么政治新聞,不用考慮什么人生哲理,生活規律,他本以為這一生必當幸福。
可惜。
那一夜,災難倏然降臨,瓦解破碎席卷。
平淡而幸福的美好生活,在那等詭異可怕的東西面前,便是脆弱不堪的宣紙,一扯就碎,一碰就塌,瓦解的一塌糊涂。
他的幸福家庭化作殘垣斷壁,妹妹小茜生死不明,老爸拾起戒掉的煙,老媽以淚洗面…一家四口,本該一個也不能少。
韓東右掌顫顫巍巍地握著黑色碳素筆,目光迷茫,仿佛正在徘徊在一個十字路口。
那么,該如何改變這一切。
他重生前,仍是一個正常參加工作的普通人,沒什么特殊之處。
這不是悲觀,而是對認知之外、神秘詭異的無力感。好比一個普通小學生遇到高等數學題目,僅能發呆。
正當此時——嗤嗤。
十分鐘已到,上了年紀的姜老師回首拿起黑板擦,唰唰擦著黑板,擦拭掉了整齊的板書。
咚咚!
他拍了拍講臺,清了清嗓子:“同學們記得怎么樣了?我不耽誤你們其他學科的時間。而且武術理論也比較好記,只需要你上課認真背誦就行。”
“恩。”
姜老師眉頭緊皺,抬起手指…指向靠窗方向的第三排:“谷元亮你在低頭看什么?起來回答問題。”
頓時。
班級里的五十多束目光,如同照明燈一樣,全都集結在了谷元亮的身上。
韓東剛剛重生而歸,目光略顯茫然,瞥了一眼旁邊的谷元亮。
谷元亮是他的同桌,同樣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但卻松松垮垮的,身材有些瘦削…且校服也更襯托出他臉龐漆黑。
“韓東!”
“助攻,記得給我助攻!”谷元亮垂著腦袋,低聲提醒了兩句,隨后忐忑地站立。
助攻?
韓東一愣。
重生前正處于消沉日子,老爸整日沉默,老媽更是以淚洗面,哪里有心思學習?大學的專業知識,都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凈,更遑論高中知識。
總而言之。
他在學校得到的‘寶貴知識’,全都無償還給了學校,不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
況且高考過后,誰還有興趣重新翻開高中課本…翻開作甚,難道溫故知新嗎?反正成績都已注定,再怎么絕望也不至于這么殘忍虐待自己啊。
“元亮啊元亮,你可得千萬原諒我。不是不給你助攻,而是我也很絕望啊。”
“而且——”
“萬一老師提問我,怎么辦。”
倏然間,韓東心中一慌。
仿佛重回高中時期,回到了被老師提問就得忐忑不安的青澀年華…但韓東總歸是上了四年大學、工作半年有余。此時忐忑,僅是下意識的行為。
他差點以為自己腦袋中的那些記憶,全都是夢境。
他只是做了一場悠久的噩夢…可漸漸恢復正常的心臟跳動,提醒著他,他回到了五年前。
千真萬確。
比真金還要真。
對于一位高中學生,老師提問仿佛威嚴審判。可對于已經大學畢業并且工作半年的韓東來講,便如清風拂面。
而且。
高考的分數再高、考入的學府再好,也不能讓他具有抗衡那些東西的力量…既然不能拯救他的幸福家庭,也就等同無用。
他要的很簡單,一家四口幸福安康,團團圓圓。
咚咚。
一聲沉悶的聲響,打斷了韓東的所有思緒。
韓東眼眸微微一顫,聚集焦點,登時看到了整潔無比的黑板以及黑板與講臺中間的姜老師老師。
上了年紀的姜老師敲著黑板,瞪著沉默不語的谷元亮,怒其不爭地質問道:“什么關系?說啊!到底是什么關系!”
“…”
韓東怔了一怔,目光轉為古怪。
當然是老師與學生的關系,否則不然呢…難道還能是爸爸與兒子的關系嗎?
姜老師開口道:“站樁與氣血流動的關系,你還不知道?給你們重復多少次了?這么簡單的基礎知識。”
“呼呼。”
姜老師劇烈喘息了幾口氣,發白鬢發微顫,責問道:“谷元亮!這可是白送的分,你怎么不要?啊?你是不是不要?”
谷元亮訕笑道:“要的要的。”
“你坐下。”
姜老師搖搖頭,嘆了口氣:“谷元亮,你說我該怎么說你?啊?我都不知道能說什么…次次考試全是倒數第一,你考個倒數第二也行啊。”
“我看你是賴上第一了,做不到正數第一,就偏偏要做倒數。”
頓時之間,課堂哄然而笑。
谷元亮訕訕一笑。
學習是真的學不進去,背誦知識點更是難上加難,難道他還要為了一個名次冒險抄襲?學校對抄襲管得不嚴,畢竟到了高三,成績都是自己的。
啪啪。
姜老師再次拍著講臺,指向教室后面坐著的四五位男學生:“谷元亮你回頭看看。你們班這些武術生的學習成績,都比你強得多,你還有什么理由?”
“你說說你,我都只能拿你跟武術生作比較。”
“你自己想想,人家武術生平日里練習武術,成績還比你高。而且武術生有武術加試,你有嗎?單單武術理論這三十分,你怎么就死活拿不到?”
呼哧。
呼哧。
姜老師喘息了兩口氣,瞥了眼谷元亮,怒其不爭道:“算了,距離高考還剩九十九天,你的人生終究是你自己的…等你以后畢業到了社會上,就該感謝我了。”
谷元亮繼續訕笑,絲毫不回懟。
姜老師搖搖頭,繼續講述重要理論知識點。
他是真的為谷元亮感到惋惜…挺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就不上進呢?難道非要提早步入社會,最后落得一事無成?
而在靠窗的第三排里側——
韓東穿著藍白校服,卻如遭五雷轟頂,怔怔坐在座位上,眼里滿是抓住一線生機、望見一絲希望、終得一縷曙光的激動神采。
武術生!
武術!武術!
韓東下意識地翻開課桌上的試卷,怔怔出神。
當今時代,繁華萬千,世界經濟發展、科技力量加強。互聯網的廣泛應用,也讓人們具有包容性的眼光與視角。
人生道路與職業選擇,更是衍生出繁多類別。
學生群體作為祖國的未來、教育的主體,與從前相比有了一些變化。
譬如武術生與藝術生。
武術生是練習武術的特長生,參加高考前,需要提前參加報考學府的武術加試…依據加試成績與高考成績,學府進行錄取。
學府概念,乃是重本大學里的一流!
只要武術生的加試成績優異,哪怕高考成績再低,也有學府愿意招收,這便是武術生的概念。
“武術生。”
韓東瞄了眼姜老師,回頭看了看坐在最后一排,相互低聲閑聊的五個武術生,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絕倫的念想。
武術?
若能將武術練習到極高深的地步,或許真能具有抗衡那些東西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