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城,城主府。
大牢。
牢也分三六九等。
那些墻壁上掛滿了刑具,骯臟血腥氣味,臭蟲滿地的擁擠牢房,只適合關押一些尋常囚犯。
像李希這等世家公子和薛鐵這樣的伯爵府公子,自然是關在一座最上等的“牢房”。
“牢”內寬敞明亮,古色古香的屏風書桌桌椅,鋪著潔白無瑕的妖獸皮毯子,高檔桌椅茶具杯盞,一應俱全,豪華奢侈。
這里其實就是城主府內的一間上書房,臨時充做牢房。
除了門外有城主府侍衛看守,李希、薛鐵倆人無法離開之外,和待在他們的自家府邸沒什么區別。
李希坐在一副太師椅上,搖著一柄玉扇,品著侍女端上來的熱茶,面色深沉,眸中陰冷。
自踏上金丹以來,他在天闕城橫行百年,未曾有過敗績。
這次倒霉,打劫打到一位外來的準老祖身上。
這個跟頭,他認栽!
想要挽回顏面,也只能等他突破元嬰境界之后,才有希望把今天這口氣,給打回去。
這些太遠。
還是想想眼前這些事。
既然被關入城主府,眼前這生死劫是暫時躲過去了。
“冒犯老祖”,這個罪名可大可小,關鍵在于追不追究。
他李希乃是李氏世家這一代最杰出的金丹子嗣,手里已經有三件元嬰機緣了,也是最有希望踏上元嬰境的金丹嫡長孫。
只要李家老祖回來,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自己,他還是有機會保住自己在李氏世家的繼承人地位,頂多被老祖喝罵一頓,禁足半年而已。
但城主府那邊,恐怕還會有懲罰。
薛鐵在大吃大喝,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李希瞥了一眼薛鐵,眼底閃過一抹鄙夷之色,輕哼一聲。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吃吃喝喝,酒囊飯袋一個。
像他們李氏世家這些天闕城的世家,其實并沒有什么后臺,都是靠著歷代艱難拼命,金丹子嗣中熬出了一位元嬰老祖,家族才熬出頭,一躍崛起為世家。
不像薛伯爵府,因為始祖追隨初代天子立了功,封了爵位。哪怕家財敗盡,通天皇朝每年也會下發一份頗為豐厚的俸祿,賞賜給各個封爵。
伯爵府再衰落,哪怕薛府沒有元嬰老祖撐腰,但只要通天皇朝還在,也不會徹底滅亡。這也導致了很多爵府,只會吃老本,不思進取。
但是他們這些新興的世家,卻只能靠自己。一旦老祖隕落,那便是一蹶不振。所以,世家子弟們格外的奮發圖強,不敢隨意敗家。
他李希這雙瘸腿,就是因為多年前執行一次重大家族任務,拼死廝殺身負重傷,未能及時治療,才落下殘疾。
薛伯爵府已經衰落好幾代了,上一代伯爵府運氣好,出了一位薛云山老祖,這才又短暫的振興起來。但是到了薛鐵這一代,又是酒囊飯袋一個。等薛云山老祖一逝世,這薛伯爵府定然又要一蹶不振,再衰落好幾代。
李希打心眼里瞧不起薛鐵。
薛鐵正大吃大喝,突然瞥見李希這副帶著幾分鄙夷的眼色看自己,頓時不爽,怒罵道:“李希,你瞪什么?都被關進大牢了,還在我面前裝什么逼!
老子是伯爵府的一根獨苗嫡裔,唯一繼承人。天塌下來,我家老祖也會幫我頂著,誰也動不了我。
在這天闕城,像你們這些的世家,走馬換燈,幾千年已經倒下不知道多少家,換了多少門庭。但我天闕城薛伯爵府,屹立了上萬年,依然是薛伯爵府。
你不爽也沒用,等我家薛老頭子一回城,我就能出去。日子照樣過,誰也奈何不了我!你一個世家子而已,能跟我比?你還是想想自己,怎么保住自己的李氏繼承人的位置吧!”
李希輕哼一聲,不屑跟薛鐵爭辯。
讓他這天闕城的世家子弟第一人,跟薛府的這位酒囊飯袋比,太掉價了。
“薛公子,李公子,老祖們回來了!讓你們過去。”
一名侍衛匆匆道。
李希和薛鐵頓時大喜,兩家的老祖終于回來了,他們總算是徹底安全了。
天闕城城主鄭司晨大人、薛云山伯爵、李青鋒老祖等七位元嬰老祖們,眾星捧月簇擁著葛老祖,回到北溟大陸邊緣的天闕城。
鄭大小姐已經在城主府的宴廳,準備好一場盛大的宴席,迎接諸位元嬰老祖回城。
甚至鄭氏、薛氏、李氏等等的眾家的子孫一輩的金丹境佼佼者,也被請來參加城主府的宴會,在葛老面前露個臉,看看能否被天道盟的葛老祖看中。
就算沒被看中,在葛老這樣大人物面前露個臉,混個眼緣也是好的。
“薛府薛公子、李府的李公子兩位,為何沒到?”
鄭城主正想向葛老介紹一下天闕城的后進之輩,目光掃過眾晚輩,卻是奇怪道。
“父親大人,他們兩位因為冒犯一位準老祖,已經在城主府書房內禁足,戴罪發落!”
鄭靈蘊趁機向鄭城主和眾老祖告狀。
“有準元嬰老祖在我們天闕城?居然有此事,你細細說來?”
鄭城主詫異。
這簡直是找死,不過好在那位準老祖沒有當場誅殺二人,否則李希、薛鐵有九條命也沒了。
鄭靈蘊立刻據實稟報不久之前發生的那樁李希、薛鐵勾結守城將鄭鈞,試圖強搶準老祖的金丹妖將,冒犯準老祖一事,詳細說了出來。
“我李氏對子嗣管教不嚴,愿自令重罰。我李府愿出十口靈寶箱財貨贖金,作為贖罪。”
李青峰老祖滿臉尷尬。
“哼!”
薛云山臉色卻是不快,他嫡子薛鐵雖是天資庸碌,但也是乖巧明事之輩,怎么會去冒犯一位準老祖。定然是被人設計陷害,才會犯下此大錯。
什么準老祖,不就是金丹境巔峰,摸到了元嬰境的一點邊嗎?
這都還沒有渡過天劫呢,說不定渡劫的時候被天雷劫給劈死。
也就只能在這些金丹后輩面前威風威風!
在他們這些真正的元嬰老祖面,什么都不是。
但是薛云山礙著葛老祖的在場,也不便多爭辯什么。
爵府、世家犯了大罪,自然也要罰。
但不能除以重刑,只能罰財。
兩家老祖自愿罰重財,贖人出來。
李希、薛鐵被侍衛釋放出來,兩人來到宴會廳入座,像是老鼠見貓一樣大氣不敢喘,被兩家的老祖劈頭蓋臉痛斥了一頓。
李希和薛鐵低頭認錯,卻是松了一口氣。
至少,大事化小這一關,是過去了。
“那位準老祖,可還在城內?”
鄭城主問道。
“這幾日冰沙塵暴尚未退去,他應該還滯留在城內吧。”
鄭靈蘊想了想道。
“那就去請他過來一敘!正好葛老光臨我天闕城,七家老祖們也都在城內,難得見到一位即將踏入元嬰境的準老祖級晚輩來到我天闕城,見上一見,看看是何方神圣!”
鄭城主爽朗笑道。
對于年青后進,他還是很喜歡結交的。
眾位老祖們彼此相視,對這位準老祖也頗為好奇,想看看是什么來路。
“是!”
鄭大小姐立刻親自帶了侍衛去找人,很快在城內打聽到,一名年青修士攜帶一位美妾和四位金丹妖將,住進了天闕城內一家醉仙樓客棧。
因為城外受災,天闕城內的大小客棧其實早就爆滿,根本沒有空房。
但是,揚州酒樓內的事情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傳遍了天闕城,轟動一時。
幾乎人人皆知,天闕城內出現了一位準老祖,帶著美妾和四名金丹妖將,把李氏世府的李希公子和薛伯爵府的薛鐵公子一群金丹修士給打了。
蘇塵一行人的行蹤,自然不是秘密,不論走在何處都立刻引來眾多底層修士的矚目。
醉仙樓客棧大掌柜畢恭畢敬,騰空清理了出了四五間上等客房,為準老祖和四名金丹妖將一行安頓住處。
“老祖,晚輩鄭靈蘊求見。城主府設宴,為天道盟葛老祖接風洗塵。城主鄭大人、伯爵府薛老祖、李府李老祖等眾位老祖們聽聞閣下在城內,特命晚輩前來,邀請閣下赴宴!”
鄭靈蘊來到客房門口,恭敬道。
“不去!”
門內傳來淡淡的聲音。
鄭靈蘊聞言愕然。
她前來邀請,按理這位尊老祖聽了這些,應該欣然受邀,前往赴宴啊!天道盟葛老、天闕城七位老祖,這可不是什么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不去?
天闕城八位老祖要見他,居然不去?
“可是,諸位老祖都在”
鄭靈蘊連忙道。
“忙,沒空!”
那聲音冷道。
鄭靈蘊連忙又在門外問忙什么,可有她幫得上的。可是,里面再也沒有任何回應,她不由氣的跺腳。
這這是太自大了吧!
這天底下還有什么事,比這八位老祖的邀請更重要?
鄭靈蘊心頭怒了,她發現自己看走眼了。
這位準老祖根本一點謙虛都沒有,太狂傲了,這才踏上半只腳元嬰境呢,便沒有將元嬰老祖放在眼里。
這要真成了老祖,豈不是目中無人?!
她帶著侍衛們憤然離去,既然她請不動蘇塵,只能回城主府稟報鄭城主和眾老祖。說那位準老祖太忙了,沒空來赴宴。
“他說忙,沒空?不來?。你沒跟他說清楚,是天道盟葛老,天闕城七位老祖在此嗎?”
鄭司晨愕然。
“說了。他根本不搭理。”
鄭靈蘊滿臉的委屈,氣道。
“他在忙什么?”
“他不說。”
“這”
鄭司晨詫異,不懂了。他們天闕城的七位老祖的面子不夠大,請不動一位準元嬰?可天道盟的葛老在,連他的面子也不夠用?這怎么也不可能吧!
“豈有此理!”
“太目中無人了!”
宴席上,眾老祖們臉上皆露出溫怒之色。
他們這些老祖們是給這位準老祖面子,才邀請他來赴宴,居然也敢說“忙、沒空”。就算你是一尊準元嬰老祖,也要給他們這些老祖們面子吧!
葛老祖也是納悶。
他在北溟大陸也算是名聲顯赫之輩,通天皇朝境內有幾人不聞其名,哪怕是元嬰修士都無比巴結,想要見他一面,結下善緣。
那位準老祖邀而不來,是什么情況?
“哼!”
薛云山冷哼道,“看來這位小友,架子不是一般的大,不是平時自視甚高,目無余子。就是狂傲不遜之輩。我兒薛鐵,恐怕是不小心冒犯了他,才會遭人設計。他恐怕心中有鬼,不敢來吧!”
宴廳內的十多名世家子嗣金丹修士,在下首陪坐,也都是聽的驚呆了。
八位老祖齊招而不來,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就算是準老祖,也太托大了吧!
眾老祖的面子都敢不給,自找罪受。得罪了七位老祖,在天闕城沒有立足之地。
李希暗自冷嘲,薛鐵更是樂不自禁。
“哼,狂妄之輩,不來也罷!”
鄭司晨大人面色也漸漸冷了下來,不想再去請這準元嬰來赴宴。
突然,他眉頭一皺。
似乎,感覺到天地間的靈氣似乎變得狂躁起來,似乎如一鍋平靜的止水,即將沸騰。
“什么情況?”
眾位老祖們的感知都非常靈敏,幾乎是同時都是露出驚詫之色,朝府外看去。
城主府外的天空,不知何時突然迅速暗沉了下來。
“這”
鄭靈蘊也是錯愕。
她剛才回來的時候,外面還是一片白空萬里,怎么才轉眼工夫,天色就暗沉了?“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