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山心底呸了一聲,感覺自己渾身一股不耐煩的燥熱,很想出洞去透透氣,吹吹冰沙塵暴的寒風冷靜一下,再回來和這位說話不靠譜的公子哥交談。
張口就說自己的兩個金丹妖將能成元嬰妖祖,不嫌自己臉大嗎?
罷了,不跟這臉皮比牛皮還厚的小子一般見識。
將死之人,就讓這小子耍耍嘴皮子吧。
等干完這筆大單子,他和兄弟們接下來的大半年就輕松了,可以在天闕城的醉香樓醉生夢死,在老相好香軟溫暖的懷抱中好好溫存享樂一陣子。
這是他們該得的。
他這歃血會會主和兄弟十三太保,別看在那些底層修士面前威風八面,干上一筆就是掙一年的大財,令人羨慕。
其實他們這些兄弟們都很苦逼,沒有世家大族根基當靠山,窮苦修士出身,全靠自己的拼盡、狠勁,數百年如一日的苦熬下來,才比其他底層修士高出一個頭。
但這是刀口舔血的黑活,一失手就是送命。
他魯山出手一貫是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殺兔用虎力,撲老鼠也是一雙鷹眸死半天。看得準,下手狠,才僥幸活到了現在。
反正冰沙塵暴封山,沒人能來這里,更沒人能離開,時間非常充裕。
這筆大單子一定要穩穩妥妥的拿下!
他還是和這位公子哥再聊聊,摸清一些底細。到底是哪座仙城哪一戶世家的公子哥,有哪位元嬰老祖在撐腰?!
歃血會魯山的兄弟十三太保們一個個嘴角抽動,臉上肌肉扭曲。
他們抬頭望天,望石壁,望地板,望篝火...就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看到這小子那張風輕云淡一副理所當然的臉,會忍不住沖上去揍他。
他們沒有插話,心里無比同情老大魯山。
跟一個愛吹牛的小子聊天,想方設法套出他的家世出身來,滿臉真摯的去看他那張不要臉的臉,還要裝出一副我是在認真聽的表情,太過憋屈。
也就只有老大才有這個耐心。
換成他們接這單活,早就一言不合翻臉干起來了,先紛紛把這小子的臉揍一頓鼻青臉腫再說其它,看他還怎么瘦猴裝胖豬。
洞窟,石室外。
張老道士、老嫗和幾名青年、大漢金丹散修們,甚至一些筑基修士們,也都有意無意朝里面瞄上一眼,看看里面進展到哪一步了。
“這公子哥真不是一般能吹噓,硬是把兩金丹妖將吹成了即將突破的元嬰妖祖,眨眼變成無價之寶。怎么不見他吹自己馬上要踏上元嬰境了呢?這樣誰敢去招惹他!”
“就是!你們說,魯會主怎么就忍得下去呢?!”
“這就是魯會主的長處,忍非常人所能忍啊!十四名中后期金丹修士對六名金丹修士,雙方力量懸殊巨大,結局是毫無疑問的,沒有任何懸念。就看魯會主能忍多久了!”
“我賭一個時辰!”
“不可能!魯會主脾氣再好,也達不到這個極限。最多一柱香,他就要炸了!”
“嘖嘖,走著瞧!”
他們翹首以盼,賭著魯山會長忍到什么時候才會動手。
蘇塵注意力卻突然從妖將結嬰一事轉移了,好奇的打量著魯山正在烘烤著篝火的一雙手掌,“咦,魯兄你這雙手,似乎是常年種靈藥?”
褐黑色巴掌上,厚重如石的老繭,密布細碎裂紋。
這不是握劍生出的繭子,而是常年在靈田地頭勞作,沾泥土,才會整個巴掌這種褐黑色如石頭一樣的繭子。
握劍的手固然有老繭,卻是純白色的。
“不錯,我初踏修仙界,最初就是一個種藥學徒幫人種靈田、種靈藥,起早貪黑埋頭干了近五十年,才熬成一名種藥大師。
不過想來你也知道,種靈藥其實也掙不來幾個靈石,就是一個幫人打雜的苦力。后來我筑基之后,便學著經商跑商搗騰靈藥,才多掙了點錢財,勉強踏上金丹境。只是經商之后,種藥術有點荒廢,至今未能突破種藥宗師境。”
魯山看著自己的雙掌,頗為得意的炫耀。
正是靠著這雙常年累月種田的糙手,還有他一副莊稼漢老實巴交,誠摯待人的相貌,讓他非常容易得到別人放心和信任。
那些被獵的獵物,常常是到死都不信他會突然翻臉動手。
這也讓他在黑手圈里混的如魚得水,建起了天闕仙城底層修士中出手最狠辣的歃血會。
“魯兄居然是一名經驗深厚的種藥大師,那我得和你切磋一番。”
蘇塵笑道。
魯山看了一眼蘇塵的雙掌,頗為不屑,直接搖頭:“老弟,看你這雙手細皮嫩肉的,估計也沒拿幾天的靈鋤,咱們的種藥經驗不是一個級別,切磋就算了。
我跟你說啊,種藥別的不說,就得耐心足,我能一口氣在藥田里待上半年,記下每一種靈藥在不同環境下的長勢,需要多少靈肥。我一年下來用來記錄的草紙,就有半丈高!我煉氣境界用了五十年,硬是熬成了種藥大師,才出了頭,掙夠了錢財踏上筑基。”
呃,呃...且慢,我今天來這里是干什么來著?
魯山懵了一下。
套話!
套出這小子的底細。
怎么交流起種藥的經驗來了?
魯山回過神來,心頭一口老血,有些懊惱。
“公子,幾位大哥,這是自家釀的桃花釀,喝點暖暖身子。”
阿奴挑動著熊熊的篝火,又端出了一壺三階極品桃花佳釀靈酒和幾個杯盞,溫熱了一壺熱酒。
她給蘇塵、魯山、白卜畢方等遞上一杯熱酒。
蘇塵接過一杯熱酒,抿了一小口,暖暖身子。
“多謝!”
魯山接過來道了聲謝,看蘇塵也喝下肚,他才仰頭一口悶了這杯熱酒,不由渾身一個激靈,渾身舒暢。
好酒!
天闕城醉香酒樓也有三品桃花釀賣,老板娘還自夸口味正,根本沒這醇厚香辣的滋味,肯定的摻了靈水,回頭找她到閨房里算賬去。
冰暴寒風夜,桃花佳釀熱酒,簡直絕配啊!
他不由大贊道:“好一個桃花釀,弟妹賢惠啊!哪像咱家那婆娘,又懶又惰游手好閑,啥事不干,還整天一副五八拽裝大臉的摸樣。”
呃,又岔題了。
魯山壓住心頭一口老血,認真的看著蘇塵,言歸正轉,誠懇的問道:“對了,老弟究竟是何出身,為兄實在是好奇,想和老弟結交一番。看你一口氣帶了四名金丹妖將,年青有為,莫非是圣靈州的某位馭獸世家出身?
老哥我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兄臺肯定是圣靈州一名馭獸世家子弟,對不對?你可千萬別再說自己是從北溟之海來的了,老哥心悸,受不得這種玩笑話。”
“我這人從小吃苦,正兒八經,從不說笑。我以前也是一名種藥學徒出身,在田邊棚子里露宿,苦熬出來的。想到以前的種種,跟師兄弟們以前修煉,種藥材,學藥術,真是感慨萬千,記憶猶新啊!”
蘇塵笑道。
說起來,他的識海靈山的田圃你,還種著好幾樣天價的靈物。
從蓬萊仙宗得來的一株七寶靈葫蘆藤,已經長得非常茂盛,占了一畝地葫蘆藤甲架子,品階早就達到元嬰級四階極品。這根葫蘆藤上的七個光芒奪目的寶葫蘆,青光、紅芒、黃燦、綠亮...,分外的耀眼。
他早就想把這七寶葫蘆養到五品化神境,養成小神通級的法寶。但是所需耗費的靈石太過龐大,他金丹修士供不起,只能等以后再說。
還有從孫師娘那里得來的一枚神秘的彩色種子,至今不知道為何不發芽,丟在靈山角落放著。
那株桃夭棲身的桃木靈樹,也已經是四階元嬰級。
其它金丹級三階靈草藥,不知凡幾,能自己煉制出結金丹,但沒什么用。他已經懶得去種,丟給桃夭玩耍去。
說到種植靈藥的經驗,蘇塵縱然自認謙虛,但也是目無余子。種藥大師什么的,應該拜他為祖師爺。
“種藥學徒出身?”
魯山眼睛一眨,心頭狂喜。
種藥學徒!
他總算從這小子的口里套出高價值的情報了。
既然是種藥學徒出身,那就絕對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北溟大陸沒有任何一家世家的嫡系公子會費心去學種藥,太苦力,太低端,臟、累、少,掙不來幾個靈石,浪費時間。有這時間,還不如煉丹去,清靜高貴,多掙幾十上百倍。
這小子縱然出身某個世家,那也絕對是底層的分支,不起眼的出身,跟家族元嬰老祖沾不上什么關系。只有底層弟子,才會去學種藥。
魯山自是不知道,他說的是靈藥學徒,而蘇塵說的其實是凡藥學徒,差的天遠地遠,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管怎樣,他再也沒有絲毫顧忌了,李希公子也不必再忌憚這小子身后有什么元嬰老祖會撐腰。
“不過,我如今的種藥級別不是大師和宗師,應該是...‘種藥宗師’境以上是什么來著?好像是‘種藥祖師’對吧!你我之間確實也沒必要切磋。魯兄,按這一行的規矩,你可以叫我一聲祖師爺。有什么不懂,只管找我!”
蘇塵想了想,朝魯山隨意說道。
他這人其實也是樂意教人的。
“噗!”
魯山又是一口老血。
他娘的,實在是和這小子談不下去。
吹完兩頭金丹妖將能結嬰,又換著法子吹噓自己祖師級種藥技術了。
不吹你能死嗎!
這年頭的年青小伙子,臉皮有沒有一點害臊啊!咱北溟大陸的年青后輩,怎么變得這么浮躁了。
干他!
對,就是干他!
魯山寬厚老實的臉龐頓時變成一副兇悍殘暴之色,眸中狠光一閃,猛然一舉手中杯盞朝篝火甩了出去。
摔杯為號!
喝令歃血會金丹十三太保士一起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