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全名王福康,是交通運輸學院的‘主力’教授,原來是搞系統工程的,不知為什么后來轉到了交通這個行業,不過轉的也不算太遠,因為不論是一個城市或是一片區域甚至整個國家的交通都是一個系統性工程。公路、鐵路、航空相互之間都不是完全獨立的。
他給大二年級主講城市交通課程,陳子邇聽了兩次覺得一般,主要是老教授學術水平太高,他覺得很簡單的東西,學生們聽了都很懵,這種現象在大學里是存在的。可偏偏老教授性子很急,還有些火爆,平時給的任務重,完不成又要挨批,搞的人心惶惶的。
所以,為了不給辛苦的老教授添堵,也不給自己添堵,陳子邇麻溜的回去上課了,本來他上次交的報告就有些混,可不能再逃課。
趕到教室的時候王教授已經在了,不過應該開始不久,陳子邇硬著頭皮進了教室,坐到后面蔡一峰的旁邊。
“這是救命之恩吶,少說一頓飯。”蔡一峰眼睛盯著黑板,裝作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小聲的說。
陳子邇豎起一個‘ok’的手勢,“小事,好說。”
“敞亮。”
王教授快六十了,但講課聲音大的很,應該是多年講課已經習慣了,而且態度很認真,眾人不敢多說話。
直到下課的時候,蔡一峰才對陳子邇講:“上次跟你說加學生會的事,妥了,文藝部部長點頭了。”
“這么Easy?”陳子邇奇道。
“噯,這年頭鋼琴這種費錢的玩意兒會的人不多,我直接跟學姐說你鋼琴八級,她高興的跟什么似的,差點動用八臺大轎來抬你。”
陳子邇無語,“八級?你怎么不吹十級算了!我這才剛學一年,五級都夠嗆!你吹我八級,到時候完不成任務怎么辦?”
蔡一峰內心毫無波動,說:“我吹十級人學姐不信啊,還是八級靠譜點。”
陳子邇:…
蔡一峰又說:“你慌什么,真有你搞不定的節目,你把周梓君往這兒一拉,她那么彪悍,什么困難在她面前都會化為無形。”
陳子邇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希望那個部長知道真相還能保持冷靜。
“不過,有一點你不太走運。”蔡一峰搖晃的圓珠筆,裝著老沉的樣子說。
陳子邇以為有什么壞事,很認真的問:“怎么了?”
“學生會里吧,漂亮的姑娘也有,但漂亮過周梓君的還真沒幾個,其實我們部長挺好的,只是前兩天剛剛聽說她談了男朋友。哥們本來說是給你介紹幾個妹子的,這么細想一下發現我這也沒資源吶。”
陳子邇一臉黑線,“安心聽課吧你!”
蔡一峰嘆氣:“唉,你這單身的問題有點不好解決了。”
陳子邇:“那頓飯沒了。”
蔡一峰聽這話才閉住了嘴巴,但他也不急,陳子邇的性格不是吝嗇一頓飯的人,所以根本沒有擔心,反而在那邊賊賊的笑著,賤的很討打!
其實蔡一峰說的漂亮部長陳子邇又不是沒見過,要是喜歡早就追了,也就是身材好點而已,關鍵是皮膚有點黑。俗話說一白遮百丑,一黑毀所有,起碼陳子邇自己覺得還是有點道理的。
第二小節,王教授重新上課。
城市里的交通與公路、鐵路這樣的大交通有所不同,他包含一些更細的東西,例如城市主干道的規劃,公交路網的布局,再細一點則有城市主干道是修雙向六車道呢還是四車道,交叉路口的紅綠燈又各設多少秒。總之這里面細枝末節的東西多著呢。
但直到21世紀的前十年包括整個九十年代,整個國內的交通總的思想一直有所偏差。
具體來說就是現在王教授所贊同的思路是:城市要多修主干道,馬路以寬為美,冷不丁的再弄個立交橋搞點形象工程,那官員也是很喜歡的。
這基本是錯誤的,陳子邇聽的時候就覺得有問題,20年后,燕京的馬路寬不寬?立交橋多不多?中海的馬路寬不寬?
可是堵嘛?堵。堵的要人命。
公交也做了,中海地鐵更是修了十八九條線,解決問題了嘛?
點頭的人,早高峰的時候開車上上班就知道了。
陳子邇前世不是學交通的,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出在哪里,他唯一確定的就是,在城里修再寬的路,建再多的高架也不行,這是最后實踐出來的結果,容不得否定。
盡管如此陳子邇當然不會愣頭青的在課堂上跟王教授來個大辯論,這節課他很老實的上完了。
可是他的心里總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么,重生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糾正過去的錯誤嗎。
或許憑他個人之力無法解決以后國內大城市的擁堵問題,因為人口多怎么都是要堵的。
但反過來想,正是因為人口多,才更要避免去犯一些錯誤以節省本就珍貴的城市道路空間。
陳子邇自己獨自琢磨了一下到底這個思路的問題出在了哪里,有了點小想法之后他還是找到了王福康。
王教授看著嚴厲,但是學生找他討論問題,他可是歡迎著呢。
陳子邇也不跟他來虛的,簡單寒暄過后,直接跟他說:“王老師,這幾周聽你講課,我總覺得在城市里一味的修建過寬的馬路和高架最終可能還是會堵。”
王教授問:“你怎么想的?”
陳子邇說:“也沒什么特別的想法,我就是覺得修路的速度永遠趕不上小轎車增長的速度,你上課也講過,路修好了,也會在一定程度上誘導車流量的增加,所以我在想最后的結果可能就是:路越修越堵!”
王福康一聽覺得有點意思,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主張:“我們國家現在經濟發展很快,歷史遺留的負擔又過重,城市的基建雖然大搞了幾年,但還是不夠,起碼從現在來看總的供應量還是不夠的,不修路你讓城市里越來越多的車怎么走呢?”
這也是個問題,陳子邇撓頭,他想了想說:“修路當然還是要修的,我的意思是不必一味的追求增加路的供給來滿足城市居民的出行需求,因為再怎么修也肯定是滿足不了的,以后買車的人會越來越多的,中海那么大的城市機動車3、4百萬輛那一點問題都沒有,修多少路才能滿足?”
王福康笑了,“3、4百萬輛?中海現在不過幾十萬輛的車子,那得翻多少番才夠?”
陳子邇急了,大城市的擁堵問題,除了人口眾多這個挑戰以外,沒有任何人估計到國家經濟水平提升的那么快,車輛那么迅速的走進百姓家,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其實中海和其他一線城市比起來算是不賭的,那是因為從92年中海就開始執行拍照拍賣政策,控制機動車的增長,沒有這個先見之明,估摸著也好不到哪兒去。
但你怎么說服王教授相信未來的車輛數量會漲的那么快?
陳子邇一時沒什么辦法,只怪他自己學術不精,半吊子的水平想說服一個教授?癡人說夢。
他決定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問題,查查數據,找找理論,最后形成有理有據的文字,這樣教授再牛還是得認他。
而這些資料要去國外的書籍、期刊上去找,這是顯而易見的,國外的城市建的好,相關的理論發展的肯定也更加完善。
對于別人來說,這是個難事,因為看不懂。
但對于陳子邇來說,這不是個事。
讓世界變得更好,就從一些小細節做起,走運的話畢業論文都能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