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年前就已經達到仙嬰巔峰,至今,再難進一步。
五年的時間,他無數次想要沖擊道宮境,卻有無數次無功而返。一直到現在,他連道宮的門路在哪,都沒有摸索到。
就像攀頂成功,望著另一座不可仰望的高山,遍尋腳下,卻發現,沒有路。
秦浩軒束手無策。
路在哪里?
他不知道。
在這五年里,他也曾逼得自己發狂,青絲一度變成白發,然而不得出,還是不得出,大道三千,他找不到出路。
秦浩軒不得不從那種被濃霧包裹的狀態中走出,因為他知道,繼續閉關,也不過是耗費時間罷了。
平復一下內心的波瀾,秦浩軒指尖一彈,滿室塵土緩緩退去。
起身,開門,一院桃花夭夭,一如他閉關之前。
“秦小仙王,您出來了?”阿立卻沒多大的變化,躬身立在遠處,不敢靠近。
阿立心中墜墜,因為他發現,閉關而出的秦小仙王愈發令人敬畏,連抬頭都不敢了。
“自在魔主可回來了?”秦浩軒聲音平淡,似清泉出谷,帶著一絲清冽。
阿立即刻回道:“回來了,魔主正在縹緲峰上觀云海。”
秦浩軒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縹緲峰,孤高不可攀,寒意森然,終年覆雪,云海層疊,蔚為壯觀。
自在魔主坐在他黑玉制成的椅子上,黑衣黑發,神色冷淡,手邊一個木質的葫蘆,周身被霧氣籠罩,濃墨一般暈染的眉眼,沾染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愈發不似人間應有之人物,氣質也徒然變得清冷縹緲,仿佛隨時都能踏霧而去。
秦浩軒向來對美之一物有些遲鈍,可是此刻卻真的覺得自在魔主單憑這一身皮囊,便能夠蠱惑半數天下。
自在魔主的眼睛輕輕一動,仿佛一副靜止的水墨畫突然被注入了神韻,一切都鮮活了起來,他眸光輕閃,明明柔波似水,實際上卻蘊含令天地驚顫的力量,眉宇間王者之氣盡顯,將周身這超絕的云海氣勢都盡數壓制。
一動一靜,道韻盡顯。
秦浩軒一步步走近,周圍濃稠的霧氣糾纏了上來,卻難以真的沾染秦浩軒的身體。
自在魔主舉起手邊的葫蘆,喝了一口,很是隨意的說道:“來看云海?”
秦浩軒停住腳步,搖了搖頭:“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
自在魔主點頭示意他說。
“如何踏入道宮?”
自在魔主倒是不意外秦浩軒的問題,他語調輕緩的說道:“要靠悟,修為達到了仙嬰境巔峰,想要踏過這鴻溝,邁入道宮境,只靠修煉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感覺自己對于靈氣的吸收、對于力量的把握已經臻至化境,可縱然如此,我還是突破不了那道坎,找不到踏入道宮的路。”
“那就需要你去悟了,等你頓悟之時,便是踏入道宮之際。”自在魔主的聲音在濃霧中飄動。
秦浩軒皺了皺眉:“那怎么樣才能頓悟?”
自在魔主抹了抹下巴,他歪頭想了想:“頓悟這個東西,不可言說,還得你自己去感受。”
秦浩軒覺得這話說了,跟沒說其實沒什么區別,于是他問道:“魔主你是怎么頓悟的?”
自在魔主回想著那段日子,眨了眨眼,道:“我是怎么頓悟?那段日子可有意思,還是仙嬰境巔峰的我,在孤望山顛,枯坐了百年,然后有一天…”
“頓悟了?”秦浩軒微微差異的問道。
“不,我睡著了。”
秦浩軒朝天翻了個白眼。
“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等我醒了的時候,一條橫貫仙嬰道宮的路從腦中一閃而過,本座抓住了,十日之后,踏入道宮。”自在魔主語氣平淡的說道,“踏過那道坎,天地,大道,于我便是一個全新的存在。”
“枯坐百年?”秦浩軒搖了搖頭,“這個方法不適合我,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而且,自在魔主枯坐百年能夠進入道宮境,自己卻不一定能了,秦浩軒握緊了拳頭。
就算我能等得,等不得,刑也等不得。
所以,我必須盡可能快的踏入道宮。
自在魔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輕一笑:“也有的人,凝滯仙嬰巔峰數百年不得再進一步,卻在壽元將近之時,悟得大道,一舉踏入道宮。”
秦浩軒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搖頭:“這個更不適合我了。”
自在魔主看著眼前以及遠處,連綿成一片的云海濃霧,聲音縹緲的說道:“道宮,即悟道宮,只有真的悟得大道,才能進入的境界,可沒那么容易能夠進入。”
秦浩軒抬眸朝遠方看去,云層縹緲,濃霧似海,隨風起浪,他身上的憂愁仿佛也噴薄而出,融入這一片云海之中。
自在魔主拿起葫蘆要喝,眼角的余光看到秦浩軒,又放下了,沉吟了一瞬,道:“還有一個方法。”
秦浩軒眸光一亮:“什么方法?”
“我聽聞,有很多被困在仙嬰境巔峰修為上的修士,都會去四處拜訪道宮境的強者,請道宮境高手將自己踏入道宮之時的感悟告知,聽得多了,自然能撥開濃霧,看到自己的道。”
轉頭看向秦浩軒,自在魔主手掌微微抬起,一個非金非玉的令牌出現在掌心,不過巴掌大小,除了材質,一切都與之前給予秦浩軒的藏書閣令牌大為不同,此令牌遍體流光,華美非常,周邊更是雕刻繁復的圖文,矜貴之氣立現。
將令牌丟給秦浩軒,自在魔主道:“天下還是有道宮境的修士的。你去一趟自在魔城,從那里打聽一下,這周圍有沒有道宮境,挑幾個,也去聽聽。”
接過令牌,秦浩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倒的確是一個辦法。”
“對了,要去見道宮境強者,還要他們告訴你是如何進入道宮的,不要忘了帶著禮物。”自在魔主在身后囑咐了一聲。
秦浩軒道:“知道了。”
急速從縹緲峰上掠下,秦浩軒沒有絲毫停留的朝自在魔城方向而去。
自在魔主微微靠在椅背上,拿起手里的葫蘆喝了一口,葫蘆中所盛之外,清澈透底,沒有半分雜質,也無半點味道:“世人都道酒香醇冽,卻不知這北域雪峰之頂化成的雪水,才是世間一絕。”
自在魔城,是自在魔主曾經建立的一個城堡,自在魔主雖說這魔城不大,可秦浩軒從半空中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座占地數百里的大城,足足是四象城的五六倍還要大,如此規模,說是一個國家都不為過。
里面已經不單單是城市,更囊括了數座高山與幾條大河,人聲鼎沸,煙火氣十足。
城墻以黑色的磚瓦砌成,卻并不是筆直的,從高空看下的時候,仿佛是四條蜿蜒在大地上的黑龍,首尾相接。
秦浩軒從城門中走入,人流如織,更有各色的叫賣聲,這里道路寬闊,路旁商鋪林立,也有一些高門大院,不知道是什么修士的居所。
與四象城不同,整個自在魔城的氛圍是無比輕松的,沒有任何的束縛,好像規矩也沒有,秦浩軒看到有人飛進飛出,不遠處還有打架斗毆的。
亂,卻亂的很有秩序。
朝城里走了兩步,秦浩軒望著偌大一個城,沉思了幾瞬,又轉頭走回了城門口。
城門口兩個身穿黑色衣袍的魔修,一個又高又胖,一個卻是又矮又瘦,兩人正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城門任由出入,就算一個滿身淌血的人飛出去,后面還跟著一個大喊殺人兇手的修士,這兩個魔修眼皮也不會抬一抬。
“李武,你聽說了?昨天憫月閣的人與似水樓的人打起來了,沒想到啊,那幫女的,打起架了比男人都狠。”高胖的人魔修嘴里嘖嘖有聲。
被喚作李武的矮瘦魔修喝了一口酒,搖頭道:“要我說,都是合歡宮出來的,打什么打?趙颯,你說,是不是?這一打,又是好多天不開門。”
趙颯嘆了口氣:“可不是嗎?女修就是麻煩。”
一直到秦浩軒走到他們跟前了,那兩個說著悄悄話的的魔修,才皺著眉抬起頭:“你誰啊?”
秦浩軒也沒說話,直接將自在魔主給的令牌拿了出來,。
李武與趙颯的身子一下子僵了,看了看那令牌,又看看秦浩軒,如夢初醒般從椅子上跌下來,顫巍巍的站在秦浩軒面前:“不知貴人來臨,屬下有罪有罪。貴人有什么吩咐,直接說,直接說,小的就是豁出命去也給您辦。”
秦浩軒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我也不要你們的命,就是打聽一下,這周圍有沒有什么道宮境的強者,仔細的說。”
李武與趙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中看出了驚訝,但是令牌就在眼前,二人不敢有半點遲疑,立刻搜腸刮肚的開始想這里到底有什么道宮境的高手。
“由此城向西百里有一個萬載大教紫雷宗,那里面有個老祖,名喚風雷真人,乃是道宮境一座道宮的強者。”李武道。
趙颯接著說道:“還有個萬載大教九龍寨,距離從這城外往北數十里,他們里面有兩個道宮境的強者。”
李武努力想著自在魔城周圍的教派,又道:“還有個紫葉閣,這個教派不過九千多年,但是也有一個兩個道宮的道宮境強者。”
秦浩軒聽著他們的話,皺了皺眉:“都是教派里的啊…”
還在努力想著有什么地方還有道宮境強者的李武與趙颯,一聽這話,登時沉默了下來,心中惴惴不安的看著秦浩軒。
秦浩軒暗暗想道:“我現在身份敏感,如果真的去了這些大教派,難保這些教派不會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樣,起了歹念,他們依靠教派,有守山大陣守著,如果真的這樣,那我就吃虧了。”
“請問貴人,有什么不對嗎?”李武小心翼翼的問道。
秦浩軒思考了一瞬,問道:“除了那些大教派里的道宮境修為的修士,這附近還有沒有落單的道宮境修士。”
李武與趙颯想了想,而后眼睛都刷的亮了一下:“的確有這么個強者。”
“哦?在哪?”秦浩軒問道。
李武道:“數百年前,自在魔城來了個門派被滅的修士,可是他在自在魔城呆了三天,就突破了瓶頸,進入了道宮。”
“對,此人名喚游擱老祖,進入道宮之后,也沒想著復教,將魔城視作他的福地,在魔城外開辟了一個洞府,自命名為游擱洞府,現在的游擱老祖,已經是兩個道宮的強者了,對吧?”李武看向趙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