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韓立等人面前的這片山脈天地綿延起伏,入目處有不少高聳入云的巨峰,只是附近天地元氣并不如何濃郁,相對的妖獸兇物也不多,顯得有些生機寥寥。
這樣的地方,沒有什么可圖之物,自然修士也就不太會踏足了。
呼言道人一進入這片山脈,整個人便一下子變得輕松了不少,時而會自得其樂的朗聲吟上一首詩,時而會向韓立等人介紹山脈中的一些他認為頗為有趣的奇景。
韓立起初對此并不怎么在意,但見南宮婉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提出一些自己的發現,引得呼言道人大呼秒極。
于是韓立便也靜下心來,細細感悟呼言道人此時的意境,倒也覺得別有一番滋味,間或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觀點,由于角度不同,倒也引得呼言與南宮婉一番討論。
三人一路有說一笑,在呼言道人的帶領下,在山內兜兜轉轉了大半(日rì),最終在一處隱蔽山峰前落下。
其實離得老遠,韓立便感受到了這座山峰的與眾不同。
倒不是說這山峰真與周圍的山峰有極為明顯的差異,而是此峰布有一些頗為高明的(禁jìn)制,恐怕修為在太乙境以下修士,都未必發現得了,跟別提闖入了。
呼言道人翻手取出一塊白色令牌,輕輕一晃,一道白光(射射)出沒入了山坳前的虛空內。
虛空略一波動后,浮現出一道白色裂縫,里面白濛濛一片,看不清是什么地方。
“二位,請。”
呼言道人說著,引著二人踏入了白色裂縫之中。
韓立只覺眼前景色大變,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幽靜別致的小山谷。
谷內搭建了幾座兩三層的精致竹樓,竹樓的一邊是一大片竹林和一條清澈小溪連著一潭池塘,看起來非常清幽,還有不少仙禽靈獸在林中溪水邊棲息。
另一邊,則是幾塊苗圃和一些奇花異草,正有兩個(身shēn)影在其中忙碌著。
“咦!”
隨著一聲輕咦,在苗圃中忙碌著的兩人起(身shēn)朝韓立等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正是云霓,另一人,卻是個亭亭玉立的絕色少女。
這少女韓立也不陌生,正是白素媛。
多年不見,云霓和白素媛的修為都有不少精進,云霓已經達到了金仙境后期,而白素媛竟然也達到了金仙境界,而且(身shēn)周氣機波動玄妙,顯然修煉的功法很是不凡。
“我道是誰,原來是厲道友,這些年可把呼言給盼的,只要一喝酒,就要念叨你。”云霓臉上露出笑容,迎了上來。
“云道友,幸會,許久不見了。”韓立還了一禮。
“厲前輩,當年帶我前往燭龍道的大恩一直未能報償,請受我一拜。”白素媛眼眸閃動,上前行了一記大禮。
“素媛小姐不必客氣。”韓立微微一笑,手一抬。
白素媛(身shēn)體被一股無形潛力托住,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她先是一怔,隨即飛快的瞟了韓立兩眼,又沖著南宮婉微微一笑,明眸閃動,似乎在猜測為何眼前的女子能夠這么好運氣攀附到了厲飛雨。
云霓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震驚,能夠如此舉重若輕的將一名金仙托起,即便是一般的太乙境修士,也根本無法做到的。
韓立隨即向云霓二人介紹了一下南宮婉,雙方一番寒暄,步入了其中一座竹樓的二層。
樓內頗為寬敞,布置雖然簡單卻不失雅致,透過窗臺,可以將整座山谷的景色盡收眼底,滿眼碧翠,頗令人賞心悅目。
幾人坐下后,韓立當即問起呼言道人等人為何會在此地居住。
“此事說來話長了。我們一家原本在北寒仙域一處僻靜之地隱居,結果大批灰仙突然殺入北寒仙域,攪得修仙界大亂,我們居住之處也被波及,只好趕緊逃離。奉義道友由于一些緣故卻不幸隕落,之后也是經歷了一番波折,最終來到了黑土仙域。”呼言道友嘆道,似乎對此并不愿多提。
云霓和白素媛聽到此處,神(情qíng)也都一黯。
韓立聞言,心中也嘆了口氣。
此番真仙界動((蕩蕩)蕩)之下,不少仙域受到波及,使得本就坎坷的修行問道之路更為崎嶇,實力弱小之輩由于缺乏自保之力,說死便會死去,萬載修為可能一朝歸塵。
作為真仙界名義上的官方勢力天庭,如今卻依舊在籌備著所謂的菩提盛宴,各大仙域也在積極籌劃著此事,似乎對各個無關緊要的小仙域發生之事,并不怎么關注。
或許在大羅境大能,乃至一些道祖眼中,整個真仙界低階修士便如同螻蟻,其生死存亡,自然根本無所謂了。
“我們來到黑土仙域后,聽聞幻煙沼澤這曾是真言門遺跡所在,在數千年前輩天庭所毀后,從此人跡罕至,便干脆在這附近定居了下來。你也看到了,這地方環境不錯吧?”呼言道人繼續說道。
“曲徑通幽,山光潭影,不失為一處世外桃源。”韓立點了點頭,回首看了南宮婉一眼,后者也正朝他看來,一雙明眸中也掩著一絲期許,但只是一閃即逝。
韓立心中暗嘆了一聲,悄然伸出一只手,在南宮婉的手掌上輕輕拍了拍。
他心知南宮婉能夠歷經坎坷,自靈界飛升至真仙界,雖同樣心存求道長生之心,但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能與自己相聚。
南宮婉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作為過來人,卻心知南宮婉深藏于心底的那一絲倦意。
又有誰會想到,歷經了人界和靈界的苦修,本以為功德圓滿的飛升成就真仙,卻只是另一條修仙之路的開始?
而且這條路,更為艱難,也更為漫長。
甚至,一眼望不到頭…
只是此女素來(性性)格堅毅,又能識得大局,知道韓立如今的處境下,已沒有回頭路,更不可能能夠長時間伴其左右。
這段時(日rì)的四處游歷,韓立能夠感受到南宮婉對自己的那份(情qíng)義,和對于二人相處時光的珍惜。
每當念及此處,心中都有一股莫名暖意涌起。
南宮婉似乎也感受到了韓立眼神中的心意,沖韓立微微頷首,目光中也多了某種堅定。
二人這一番對視,前后不過一個呼吸的工夫,卻勝過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呼言道人隨即問起韓立這些年的經歷,他們三人來到黑土仙域后,一直避世而居,極少會前往各大城池中,所以還沒有看到天庭追擊韓立的消息。
韓立眼見三人不知道自己的事(情qíng),也不愿將三人牽扯進來,便只說自己一直在黑山仙域修煉,其他事(情qíng)一概沒說,此番來幻煙沼澤,也是為了探求真言門遺跡。
“呼言道友,你方才所言,天庭數千年前曾將此地真言門遺跡摧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韓立如此問道。
“厲前輩,這是我們來到此處后,我專門從附近的宗門勢力處打探而來,據說當時來了數撥人馬,除了天庭外,似乎還有別的勢力,將真言門遺跡里里外外翻了個遍,應該是在尋找什么東西。最后也不知尋沒尋著,總之把這里連同靈脈都給毀了。”白素媛此前一直靜靜聆聽,此時突然開口道。
“倒確實像是天庭的行徑…這些事(情qíng)說之無義,不談也罷。呼言道友,你的修為為何衰退了這么多?”韓立轉移話題,詢問起了呼言道人的修為之事。
云霓面色一動,卻沒有說話。
一旁的白素媛聽聞此話,卻低下頭去。
“其實也沒什么。當年我剛剛抵達黑土仙域時,好巧不巧遇到一個仇家,此人修為與我平分秋色,一番比斗之下,我將其擊傷,卻也被對方傷及要害,這才導致修為大跌。”呼言道人笑道,言語間對自己修為降落之事,根本不以為意。
“原來如此。”韓立只是微微點頭,心知呼言道人這看似平常的三言兩語之中,必然蘊含著一些不愿為人道的隱(情qíng),但對方既然不愿多說,他自然也不再多問。
“不說這個了,言歸正傳。厲小子,這些年我采摘黑土仙域的一些靈材,又釀造了幾種好酒,一起品嘗一下吧。”呼言道人起(身shēn)笑道。
“呼言,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你怎么還用舊時的稱謂稱呼厲道友。”云霓感受到韓立高深莫測的修為,眼見呼言道人還稱呼其為小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安,急忙插話說道。
“稱呼而已,厲小子若是連這點也看不破,也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就能有今(日rì)的成就了。”呼言道人卻是笑道。
“哈哈,呼言道友說的對極!今(日rì)在此的都是舊識故友,我們只談風月,對酒當歌,何須在意什么修為輩分。”韓立也大笑道。
云霓聽聞此話,雖有些訝然,但很快便釋然,眉宇間也多了一絲笑意。
白素媛目光在呼言道人和韓立之間來回轉了幾次,神(情qíng)中也不覺恢復了幾分輕松,只是望向韓立的目光中,敬意更濃。
呼言道人當即招呼云霓和白素媛陪著南宮婉去谷內各處參觀,自己則拉著韓立來到了山谷偏僻角落處的一座矮矮。
這座矮樓看起來是幾座竹樓中最不起眼的一處,但一進到里面,卻是琳瑯滿目不足以形容。
樓內四處擺放了各種酒葫蘆,酒壇,酒瓶,還有諸多不同材質的酒杯,比當年又豐富了許多。
呼言道人到了這里,整個人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拉著韓立轉了一圈,口中滔滔不絕的介紹著這些年來,他又重金搜集了哪些酒方,又從哪里鼓搗來了一些酒器。
對于這些,他可謂如數家珍,甚至比自己修為提升了一大截,還要興奮。
韓立直至此刻,才覺得當年那個“仗劍紅塵攪風云,酌酒醉臥笑人間”的呼言道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