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臉色終究也沒好到哪里去!
“陛下在麗妃娘娘那里,發現了些梅妃娘娘生前的東西,陛下覺得可疑,麗妃娘娘說東西是您派人送去的,陛下叫您過去,也是想要問清楚,您收拾收拾,且隨雜家走吧,莫讓陛下等急了,本就在火頭上呢!”
小內侍倒是不隱瞞,言簡意賅說了個大致。
甘氏本就因著威遠侯府生意一事和映秀失蹤一事,心神不寧,得此一言,更是面上倏忽無半絲血色。
什么梅妃的舊物,她最近根本就沒有給麗妃送過任何東西!
先是映秀的婚事,再是威遠侯府的生意,眼下又是映秀失蹤,她早就焦頭爛額,哪里有心思給麗妃送東西…
梅妃生前舊物…
梅妃…梅家上下,當年可是被皇上以亂臣賊子的名義,處以死刑,滿門抄斬,就連皇長子蕭炎,那可是得寵如天,都難逃一死!
從麗妃進宮一日起,她與梅妃就是敵對關系,眼下,麗妃的寢宮,居然發現了梅妃的舊物,四肢百骸又心急如焚,甘氏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一頭栽倒過去。
哪里還有心思去收整,只發髻不亂,不會沖撞了圣駕,便讓人拿了大氅,即刻就走。
一路從威遠侯府到皇宮,馬車里,甘氏雙手死死絞著一方絲帕,亂糟糟的腦子里,竭力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捋清眼下的一切,可四肢百骸,哪里是她說冷靜,就能冷靜下來的。
唯一她能肯定的,便是不管麗妃也好還是映秀也罷,都與威遠侯府生意一事,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對方的目的,許是要將威遠侯府連根拔起。
可放眼滿京都…究竟誰會有這樣大的本事…甘氏腦中空空,想不出一個名字來。
馬車卻是猝然停下,猛地身子向前一探,甘氏從紛雜的思緒中緩出一口氣來,扶了丫鬟下車。
冬日的暖陽照在宮城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上,泛出格外刺目的光,甘氏一眼看去,竟是有些頭暈目眩站不穩。
一路進宮,深一腳淺一腳,本就不近的路,因著心頭惶恐,她更是生生走出一身的汗來。
一腳跨過御書房格外高的門檻,甘氏頭重腳輕,險些栽過去,抬眼就見麗妃正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跪在那里。
不由心口狠狠一抽,幾步急急走上前去,目光從麗妃面頰上挪開,跪地磕頭行禮,“臣婦叩見陛下!”
大禮行過,皇上不說話,御書房內的沉水香,絲絲縷縷鉆進甘氏的鼻孔,擾的她越發的慌張害怕,卻也只得咬牙硬起頭皮,繼續道:“府上生意出了些岔子,威遠侯到天津衛去處理生意了。”
這些年,威遠侯府給皇上貼補了不少銀子,說起威遠侯府的生意,皇上該是會顧及些,減少點怒氣吧!
甘氏言落,眼角余光,心疼的去看麗妃。
闞白的小臉上,一個巴掌印子,血紅血紅,格外的觸目驚心,一顆當娘的心,瞧著麗妃如此,疼的要命。
皇上不語,甘氏卻是忍不住,“陛下,不知麗妃娘娘…”
不等甘氏言落,皇上嗓間發出一聲沉沉的清嗓子的聲音,嚇得甘氏登時不敢說話,將頭低埋。
剛剛低垂,就聽得頭頂傳來皇上怒氣十足的聲音。
“麗妃的宮里,朕發現了梅妃當年極是喜愛看重的舊物,麗妃說,是你送給她的,你好好瞧瞧,這東西,你從何處得來的!”
隨著皇上語落,立在皇上身側的內侍總管托了烏木托盤,行至甘氏面前,身子微彎,將那鋪有狐絨的托盤送到甘氏眼底。
甘氏挪目去看,就見托盤里,擺著一支牡丹花頭的流蘇步搖,一對梅花狀的耳環。
這兩樣東西,她都是從未見過。
當即就道:“臣婦并未見過這兩樣東西,近日來,因著府中事務繁雜,更未給娘娘送過任何東西!”
果斷否定。
還不及皇上說話,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麗妃聞言,登時滿面驚駭,轉頭去看甘氏,“不是你送的?”
甘氏瞧她眼底的震驚之情,根本不是佯做,登時心頭有了猜測…多半是有人以她的名義將東西送給麗妃,因著是她送的,麗妃根本沒有多心,就直接將東西帶了。
梅妃當年盛寵后宮,她的東西,皇上自然是記得。
麗妃就這樣將東西戴出,難怪皇上要動如此盛怒!
“東西不是臣婦送的,這些天,臣婦從未給娘娘送過任何東西!”甘氏又一次強調,與麗妃四目相對,以目示意:當真不是我!
麗妃不由嘴皮一抖,跌坐下去,雙目泛起驚恐的一瞬,忽的吸一口氣,轉頭對向皇上,“陛下明察,既然東西不是威遠侯夫人送給臣妾的,那就是有人借了威遠侯夫人的名義,端的卻是要陷害臣妾的不軌之心!”
既然東西當真不是甘氏送的,那便鐵定無疑,是栽贓陷害,既是如此,麗妃心頭的恐懼散去一半,只奮力叫屈。
“陷害?”一直立在皇上身側沉默不語的蕭煜,忽的張口,“眼下娘娘執掌六宮,這滿宮里放眼望去,能陷害娘娘的,也就是我母妃了,娘娘的意思是,我母妃安胎之際,不懷好心,蓄意陷害你?”
麗妃本就是這個意思,再加上先前琪嬪的那些話,說慧貴妃有意利用陶曄求親一事來達到某種目的,就更加確信,是慧貴妃的手段。
蕭煜語落,麗妃道:“殿下莫要急著下結論,究竟如何,陛下自會給出一個公道。”
一眼掃過蕭煜,麗妃滿目誠懇,看向皇上,再無方才半分怯懦之態,“陛下,眼下臣妾奉陛下之命,暫領六宮,難免有人眼熱,見不得臣妾好,想要用這樣的法子來誣害臣妾,實在正常。”
“陛下試想,倘若臣妾知道這是梅妃娘娘的舊物,臣妾有幾個膽子,敢將它戴出!梅妃可是謀逆之人,臣妾怎么會將自己置于險地,與罪人扯上關系!臣妾再愚笨,也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個謀逆,一個罪人,語落之際,皇上眼皮微跳,心底卻是宛若有針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