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聞言登時心頭有如勁風過境一般的情緒劃過。
…烈酒…宮宴…
一個心尖打轉,略略頷首,將紙包接過,小心收好,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一面扶了吉祥朝外走,一面吩咐如意,“你且在府里等孫立斌,沒有消息則罷,若是有消息,你便以給我送藥的名義進宮,屆時如果不能把消息直接遞給我,就去找慧貴妃的貼身宮女,或者,找恪兒也是一樣。”
如意咬唇點頭領命,心頭忽的浮起一種如臨大敵的情愫,不由伸手去拉顧玉青的衣袖,“小姐,你進宮多保重。”說話間,嗓音已經有些發梗。
顧玉青噗的一笑,“什么話,好像生離死別一樣。”
被顧玉青伸手點了腦門子,如意不由跟著扯嘴笑,“要不小姐也帶了奴婢去吧,孫立斌回來了,若是當真有事,讓四殿下的暗衛傳話也是一樣的。小姐只帶吉祥一個,萬一真有什么事,她一個人怎么支應得起,奴婢跟著去,吉祥也好有個幫襯。”
滿面焦灼。
顧玉青搖頭,“倘若當真有事,縱然我把整個赤南侯府會功夫的都帶去,也無濟于事,難不成還要在宮里動手。你就不要擔心了,沒事的,宮里還有慧貴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呢,誰能把我如何,安心等著就是。”
話已至此,如意知道多說無用,只好忍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目送顧玉青離開,雙手合十,嘴里碎碎念念,不住地祈禱菩薩保佑平安無事。
赤南侯府的馬車緩緩開拔,直奔那座王氣氤氳的巍峨宮城。
因著有滄瀾使臣覲見,此時宮門口的守衛已經換成一水的金紅色光鮮喜慶盔甲,一眼看去,格外奪目。
魏七立在左邊第三個,瞧見顧玉青,朝她似有若無一瞥,轉瞬目不斜視。
果然如小內侍所言,進宮赴宴的,不止顧玉青一人,才下車,顧玉青便看到平西王府的馬車緩緩停靠,平西王府世子妃正扶了貼身丫鬟探頭出來,顧玉青當即就朝她行過去,替了那丫鬟,親手扶了平西王府世子妃下車。
“您都來了,可見今兒的宮宴,陛下當真給足了滄瀾使臣的面子。”與平西王府世子妃親昵挽手,顧玉青低聲說道。
以往宮宴,就連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平西王府也不過是提前送一份賀禮來,卻并不赴宴。
“來的是滄瀾國最受國主重視的七皇子,這些年,滄瀾國與我朝又是歲歲友好,陛下當然要給足他面子。平西王府是京城里最得恩賞的王府,我自然是逃不脫的,莫說我,就是松兒,也被喚了來。”
平西王府世子妃語氣里帶著些許無奈。
若非迫不得已非來不可,她寧愿一世不踏過宮門半步,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打心眼里厭惡。
洛松才十歲,怎么也在傳召范圍內?一個十歲孩童,難道要去作陪賓客不成?
顧玉青登時蹙眉偏頭,朝平西王府世子妃看過去,“是陛下親自點了松兒的名?”
平西王府世子妃聞言,嘴角苦笑就又濃了一分,搖頭道:“自然不是,他一個十歲的孩子,陛下點他的名作甚。”
滿面無力。
“老王爺斗豬沒有拔得頭籌,在家慪氣呢,連飯都不肯吃,莫說進宮赴宴,讓他陪著滄瀾七皇子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就算是告訴他宮里有方丈在給豬開光塑金身,他怕是都提不起興趣來。”
“世子爺原本是能來,只今兒一早去給老王爺送飯,眼見不吃,為了哄老王爺高興,就說抱了那頭老王爺最喜歡的豬一起來陪他用飯,你說他也是吋,好好的去抱豬,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的邪,被什么鬼祟附身,人才一進豬圈,就被五十幾頭豬一起涌上來給拱了,現在正鼻青臉腫在家躺著呢,動都不能動。”
隨著平西王府世子妃幽怨的話音兒,顧玉青登時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噗嗤一聲,連忙打起帕子掩嘴,“那個…我知道不該笑…只是…”
平西王府世子妃轉臉橫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吧,這種事,誰聽了能忍住,莫說你,就是老太君得了信兒,都笑得把剛剛喝到嘴里的粥給噴了出來。”
“沒辦法,府里總不能單我一個婦人來,松兒只得替他爺爺爹爹進宮。”
雖是抱怨的話,顧玉青聽得出來,世子妃并未真的動怒。
“松兒人呢?”
“被太后娘娘的人先一步接走了,太后娘娘說,那宮宴上難免要出什么風波,到時候滄瀾七皇子不好拿皇室的人開刀,松兒身份高年紀小,不免被他欺負。”
“人進宮,禮數到了就行,等開宴的時候,太后娘娘是不許松兒赴宴的。”
顧玉青聽著,心下松出一口氣,將洛松一事撥開不提,只道:“也不知此次是誰陪了滄瀾七皇子入朝。”
“聽說是帶了滄瀾的嫡公主。”世子妃掃了一眼左右,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滄瀾有意要和我朝聯姻,這嫡公主此次前來,就是來選夫婿的,就是不知,滿朝文武,她會看上誰。”
顧玉青聞言,頓時臉色一白,攙著平西王府世子妃的手,指尖倏忽冰涼沁骨。
世子妃能得到的消息,慧貴妃自然也得到了。
可為何沒有告訴她…
滄瀾的嫡公主和親聯姻,要選的,怎么會是大臣家的才俊,自然是要把目光放到皇室中。
皇室…放眼皇室所有子嗣,除了蕭煜…
思緒及此,顧玉青一顆心登時狠狠一抽。
蕭煜是什么性子,他若不愿意的事情,管你什么嫡公主庶公主,一概毫不客氣絕不留情的會拒絕掉。
難怪…
及此,顧玉青更加肯定,蕭煜此次奔赴陜西,就是陰謀,原來想不通對方所圖為何,可眼下卻是一清二楚。
蕭煜不在,只要皇上點頭承認了這聯姻,等到蕭煜回來,再反悔退婚,那便是挑起兩國事端…
好一出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