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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心疼

  “宮里的皇子從五歲跟著師傅啟蒙讀書,我卻是從三歲開始,都是他,手把手,一個字一個字的教給我,等到五歲正經跟著師傅學的時候,我已經能誦讀所有基本的書籍了。”

  回憶著往昔的事情,分明是辛酸伴著艱苦,蕭恪眼底,卻滿滿的都是貪戀,他實在想念那些夜夜被顧臻陪著的生活。

  “姑父不斷的反復教導我,因著我的身份特殊,在宮里生活,只是暫且避難,等他找到更好的方式,便接我離開,只是離開之前,他要求我在宮中做個透明人。”

  “年歲小的時候,我不懂什么是透明人,隨著年輪一圈圈變大,姑父的要求,我也能漸漸做好。”

  “再后來,等我六歲,姑父便開始深夜帶我離宮,在京郊的密林中教給我武功劍術,不論天氣,夜夜不輟,直到今年端王事發前的一個月,他說我已經可以出師。”

  顧玉青聽著蕭恪的這些話,一面心疼蕭恪,一面心中震詫。

  前世今生,她都以為,父親自母親離世就開始消沉,沉迷尋丹問藥,卻是怎么也沒有想到,那些父親不在的日子,原來是在陪著蕭恪,外祖家唯一幸存的孩子。

  就說…父親怎么會那么容易被擊垮呢…

  提起端王,蕭恪眼底彌漫出厚厚的一層滔天恨意,那恨意,深入骨髓,揮之不散。

  顧玉青看著蕭恪發青的小臉,不禁伸手,將他的手掌放入自己的手心,輕聲柔語,“都過去了。”

  話雖如此說,可就連顧玉禾殺死母親一事,顧玉青都覺得她幾生幾世無法釋懷,更不要提蕭恪所面對的,是闔府滿門數百口人命!

  怎么過的去!

  不知是安慰顧玉青還是如何,冰涼的手指與顧玉青的素手相扣,蕭恪吸氣點頭,“現在能和姐姐說上話,我知足了。”

  姑父并沒有告訴他,端王就是祁北姑蘇一家滿門血案的幕后主使,直到在宴席之上,蕭祎拿著那些宗卷揭露端王罪行的時候,他才第一次得知。

  那一刻,聽著蕭祎的聲音響起,每一字每一句,都猶如帶著利刀的驚雷,劈頭蓋臉劈下,貫穿他的身體。

  手掌捏拳,生生是將所坐的椅子扶手捏斷。

  斷裂的木頭,露出參差不齊卻又崢嶸鋒利的硬刺,他滿腔怒火,雙目赤紅,直視端王,絲毫意識不到,那些木刺是以怎樣的深度,刺入他的手掌,流下汩汩鮮血。

  那一瞬,他只想提起佩劍,將端王刺穿砍爛…為他姑蘇府上數百冤魂報仇。

  然而…終究還是忍住了。

  這些年,為了能讓他順利的活下來,姑父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他不能因著自己的失控沖動,就將姑父所做努力,付之東流。

  這些話,蕭恪一字未提,可顧玉青卻是一幕不落的能自己想象的到。

  就因為能想得到,心頭那份疼痛,才越發的劇烈。

  空氣因著顧玉青那顆痙攣而顫抖的心,不斷的凝重,蕭煜看著,實在心頭不忍。

  待到蕭恪言畢不過片刻,落針可聞的安靜過后,蕭煜接了他的話音兒,道:“武功劍術上你可以出師了,可侯爺卻是又開始要求你研習軍事,研習排兵布陣。”

  蕭恪聽他此言,不禁一怔,只是轉瞬想到,今日蕭煜特特的邀了他來赤南侯府,打著顧玉青要答謝他的幌子,根本上卻是只是為了讓他們姐弟相認,足以見得,在此之前,蕭煜對他,已經有過懷疑和調查。

  驚疑散去,也并不隱瞞,蕭恪點頭,“其實從六歲以后,我開始習武就開始接觸這方面的東西,只是年齡小,姑父只讓我看兩本書,貪多不爛。到今年,才開始又看旁的。”

  顧玉青聽著,頓時心頭恍然。

  難怪,難怪上一世蕭恪小小年紀,從未征戰沙場,卻是出師必捷。

  心中猶如浪濤激蕩,血液澎湃。

  蕭煜眼睛閃爍,帶著絲絲亮光,顧臻教導蕭恪研習軍務的法子,竟是與教導他的一模一樣,蕭恪乃他的親生侄子,而自己…想及這些,蕭煜只覺滿腔感動,滿心溫熱。

  “侯爺出征前,想必是布置了模擬的任務給你吧!”聲音帶著暗啞的顫抖。

  蕭恪一愣,朝蕭煜定定看過去,“你也有?”

  蕭煜嘴角扯了笑意,點頭,“這樣說來,從今兒起,我就有個討論的伴兒了,也不必在日日自己煎熬的去做那些事情!”

  只是自己如今已經十六多快要十七的人了,和一個只有十歲的蕭恪討論…蕭煜嘴角抽了一下,默默安慰:有就比沒有強!

  接下來的半柱香時間,分明是顧玉青和蕭恪姐弟相認的溫馨時刻,也不知怎么,就生生變成了蕭恪與蕭煜就如何模擬遼國之戰的口舌之爭。

  一個是素日不學無術紈绔不羈的皇子,一個是慣來悄無聲息冷漠拒人以千里的皇子,此刻,在赤南侯府的廳堂里,卻是爭得面紅耳赤,各不相讓。

  顧玉青倚在椅背上,嘴角微彎,看著這兩個男子,只覺心頭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包裹。

  這一刻,她好滿足。

  前世今生,似乎只有母親在的那些日子,她才能感受到現在這般的溫暖。

  隨著他們的討論漸近尾聲,顧玉青扯了蕭恪的衣袖,“好了,都是餓著肚子的,這些問題,你們又不是非要在今兒夜里搞清楚,距離父親歸來,最快也要三兩個月以后了,先吃飯。”

  與蕭煜的一番唇槍舌劍的辯論后,因著與顧玉青相認和回憶往昔而帶來的那些或激蕩或壓抑的情緒,早就蕩然無存。

  被顧玉青攀了衣袖,蕭恪像任何一個孩子朝著大人撒嬌一樣,對著蕭煜說道:“不與你說了,我姐姐讓我吃飯。”

  姐姐兩個字出口,說的那樣的順其自然。

  蕭煜盯著蕭恪,不知怎么,就是想和這個比他小六七歲的孩子斗嘴,脫口就道:“你姐姐是我媳婦。”

  此言一出,全場靜默,落針可聞。

  顧玉青掛著淚痕的臉頰,迅速飛上兩朵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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