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就是傻,非要搞什么手段陰謀,非要搞什么環環相扣,當時就該直接將顧玉青杖斃的,她一死,一了百了,哪還有這后面許多事!
瞥過蕭靜毓通紅面頰上的五根手指印,皇后眼底波光打顫,就連呼吸,都是深一下淺一下,揪心揪肺的疼。
她的話音落下,卻是無人敢動。
有方才顧玉青亮出的那閃著金光的鐵券,此刻,誰敢動手將她拖出去杖斃。
四殿下什么性子,她們可是深知,到時候鬧起來,皇上必定是要追究責任,皇后扛不住那鐵券的威力,倒霉的就是她們這些人了。
莫說旁人,就是皇后的貼身婢女,得了皇后如此命令,都是心尖一哆嗦,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緩過一口氣,低聲在皇后耳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娘娘,她手里有陛下親賜的鐵券。”
鐵券二字出口,傳到皇后耳邊,眼見不錯,就看到皇后放在膝頭的手一抖,轉瞬捏成拳頭,清白的骨節處,發出咯咯的聲音,本就素白的面上,更是眨眼間不見一絲血色。
胸口處劇烈的起伏,彰顯著她心底深處洶涌澎湃的怒氣。
因著是立在皇后身側,她眼底的波濤澎湃,滔天恨意,那宮女看不見,顧玉青卻是看的真真切切。
挺了挺脊背,顧玉青與蕭靜毓拉開一個距離,毫不退縮的直視皇后,道:“陛下既是已經將臣女賜婚于四殿下,縱是這婚事還未舉辦,可圣旨所言,必定是一言九鼎,不可更改。”
“更何況,臣女今日進宮,于太后、陛下、慧貴妃處,皆以磕頭謝恩領賞,那臣女無論從哪方面講,都該是公主殿下名正言順的皇嫂,她卻一口一個賤人的喚臣女,臣女縱然不才,卻也不禁猜測,這是公主殿下對陛下圣旨的挑釁和不滿。”
說著,顧玉青語氣越發清幽,“娘娘對此,卻是無動于衷,臣女想問,難道娘娘也對陛下將臣女賜婚四殿下,有所不滿?”
顧玉青此問,便是直接將皇后架到兩難的位置。
承認,那便是違抗圣旨,挑釁圣意,不承認,那便是落實了蕭靜毓的罪名。
只皇后到底不是尋常人,怎么會被顧玉青的問題禁錮,冷眼看著顧玉青,眼中迸射著淬了毒的冷光,“你當真以為,得了一張鐵券,本宮就拿你無奈了嗎?”
顧玉青冷笑,“至少,目前而言,的確如此,因為人人知道,臣女是來娘娘宮里問安來了,臣女若有個好歹,必定和娘娘有關,更何況,臣女從太后娘娘處離開前,太后娘娘左右囑咐,讓臣女早些回去參加宴席,若是回的晚了,太后必定是要派人來尋的。”
皇后眼中怨毒幽恨的冷光更濃一分,“你是在威脅本宮了?”
“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威脅談不上。”說著,顧玉青朝蕭靜毓瞥過一眼,“更何況,此時談威脅,娘娘也知,為時尚早。”
既然慧貴妃與皇后,早就是冰炭不同爐的死敵,她身為慧貴妃的準兒媳,自然沒有道理在皇后面前示弱。
有些人,你示弱,她只會覺得你好欺,變本加厲。
而皇后,正是這樣的人。
顧玉青的理直氣壯,甚至帶著氣定神閑的咄咄勢氣,讓皇后的胸口被那濁氣沖的錚錚直疼,不禁抬手撫胸,怒目直視顧玉青,“你敢如是對本宮說話,難道就不怕本宮告到御前,治你一個大不敬的忤逆之罪?”
顧玉青冷笑,“娘娘你不敢。”
顧玉青微揚的嘴角將將翹起一個弧度,蕭靜毓終是從剛剛挨打的震驚憤怒委屈幽怨中緩出一口氣,抬手指著顧玉青,“你未免也自大的有些可笑,我母后乃堂堂皇后,你說她不敢!”
說著話,蕭靜毓鼻間冷聲哼出一笑,怒氣伴著高傲,并步朝顧玉青行過去,“你方才打我的巴掌,我要連本帶利討回來,讓你知道,什么叫敢,什么叫不敢,這天底下,還沒有我母妃不敢的事情!”
說話間,她人已經行到顧玉青面前,只是不及她揚起巴掌,顧玉青卻是一把取了收好的鐵券,偏頭含笑,目光奕奕,看著蕭靜毓,“你敢打嗎?”
赫赫的挑釁,不加一絲掩飾。
一眼看到顧玉青手中的鐵券,蕭靜毓剛要抬起的手頓時僵持,懸在半空,氣息徒然加重,幾乎是顫抖,眼睛一瞬不瞬凝著那鐵券上泛著金光的游龍,滿目酸澀的驚詫,“鐵券!你從哪弄來的?”
蕭靜毓此言,顧玉青不禁失笑。
“難道公主以為,這是我偷來了?公主也太高抬我了!陛下的御書房,可不是鼓樓大街,隨意任人進出。”嘲蔑之意愈發濃郁在臉上。
蕭靜毓受不住這個刺激,登時雙眼赤紅,妒氣沖天的盯著那鐵券,片刻,不甘心的轉頭,朝皇后看去,“母后?”滿目詢問,“為何兒臣沒有?”
皇后頓時…
靜毓素日被她調教,雖談不上心機城府深厚,可也并不差,此時此景,她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被顧玉青刺激的本就怒氣橫沖直撞的皇后,此刻更是心生無力。
目光似有若無的瞥過角落里的香爐,深吸一口氣,幾近央求一般,對蕭靜毓說道:“你聽母后的話,且去后殿等著,這里交給母后,母后定然讓你滿意。”
蕭靜毓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滿心滿腦充斥的,都是那閃著耀眼金光的鐵券,鐵券上的金色游龍,仿佛活了一般,直直游到她的心口腦尖。
憑什么,憑什么顧玉青就有,她向父皇求了好幾年,也得不到。
父皇未免也太偏心。
蕭靜毓已經心中憤憤,嫉妒與惱怒疊加,沖擊的她僅剩的一點理智,顧玉青卻是偏要火燒澆油,不溫不淡,閑閑說道:“公主殿下方才不是一副要打我的模樣嗎?怎么不動手了?方才被我甩了兩巴掌,難道公主就咽的下這口氣?”
說著,顧玉青猶覺不夠,嘖嘖一嘆,“該不會是忌憚我手中這鐵券吧。”
蕭靜毓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面色素白猶如宣紙,抖著嘴皮,眼底波光大顫,眼睛看著顧玉青,滿眼情緒紛沓而至,“母后,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激動之下,蕭靜毓揮舞著雙手,卻又不敢朝顧玉青靠近,只聲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