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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宣紙

  嘴角勾起笑意,顧玉青吩咐道:“嬤嬤再辛苦一趟,即刻動身去一趟大方寺,定要看住何文岳,他不察覺最好,若是察覺了,不管用什么法子,切不可讓他出了那客房半步。”

  顧玉青說的神色凝重,黃嬤嬤心知事情要緊,當即點頭轉身而去。

  待她離開,顧玉青則吩咐吉祥如意端了筆墨紙硯來。

  狼毫湖筆濃墨一蘸,左手提筆,刷刷落下,不過片刻,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落在素白的洛陽宣紙上,筆跡是吉祥如意從未見過的。

  莫說旁人,縱是她倆,若非親眼目睹,也斷斷不肯相信,這就是小姐親筆寫出的字。

  素手翻飛,將寫好字跡的宣紙捻起,捧至面前細細讀過,轉手交給身側吉祥,“用細沙將墨跡吸干,悄無聲息的拿飛鏢送到三皇子那里。”

  吉祥得令,待紙上墨跡干了,轉身離去。

  顧玉青則是受著如意的服侍,一番洗漱過后,兀自歪在床榻上,想著明日進宮的事情。

  原以為夜深人靜房中再無旁人的時候,“天機”會跳出來喧鬧幾句,可隨著它一直沉默無聲,顧玉青嘴角苦笑,它最是怕水,大約是昨日在大雨洪水中浸泡的時間久了,一時半刻還沒有恢復過來。

  因著要進宮,明日一場惡戰等著她,再加上平西王府老太君那番要皇上賠禮道歉的話,顧玉青更是心驚膽戰,原以為要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烙餅到天明,不成想,腦子里剛剛把明日要做的事情理順,上下眼皮兒就黏在一起。

  夢里,她都無聲嘲笑自己,還真是能睡。

  渾然不覺,每每一個好夢時,枕邊總有一枚玉佩,散發著似有若無的淡藍色光芒。

  顧玉青是睡著了,夢里有沒有夢到嚷著要吃桂花糖的光屁溜小孩,不得而知,可在京城另一隅的蕭祎,正要起身離開書房,回屋歇息,忽的一道銀光破窗而入,只聽得“啪”的一聲,順聲望去,就見一個結著紅繩兒的飛鏢,死死嵌入他身側的金絲楠木廊柱之上,飛鏢尖端,帶著一張疊成方塊的白紙。

  初硯登時面色大變,轉頭推門,朝門外望去,卻只見書房院外,一片寂靜,唯一的聲響,也不過是遠處深巷里的幾聲狗吠,哪有一個人的影子。

  深邃而凌厲的目光在院中掃過,轉頭去看蕭祎,蕭祎已經起身,正要將那帶了方塊紙的飛鏢從廊柱上拔下,初硯眼底神色微動,立刻轉身朝蕭祎走過去。

  “殿下,還是奴才來取吧,萬一這飛鏢上淬了毒,如何是好。”

  蕭祎一向惜命如金,吃個飯都要先讓白貓試毒,更何況這飛鏢來的如此邪門兒。

  隨著初硯一句話,蕭祎剛剛伸出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一抖,復又落下。

  可落下后,又覺得似乎不太合適,仿佛要掩飾什么一般,迅速的將手置于嘴邊,佯做著咳嗽幾聲。

  初硯眼角就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帶著隱隱約約的嘲蔑,如曇花一現,轉瞬消失。

  待他將飛鏢拔出,取下上面的宣紙,狀似認真檢查一般展開來遞給蕭祎的時候,目光閃動,飛快的在那字跡上從頭到尾滑過,不禁眉頭微動。

  從初硯手中接過宣紙,蕭祎迫不及待的飛快看去,登時被上面內容震驚,就連捏著宣紙的手都顫抖不能自已。

  若這紙上所言,皆是事實,這簡直就是上天助他除掉蕭鐸。

  因為激動,蕭祎眼角肌肉不住的抖動,捏著手中的紙,道:“去調集人馬…”暗啞的聲音剛剛想起,忽的蹙然而止,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略一停頓,就在初硯已經抬步走到門口時,改口道:“先去叫駱先生來。”

  初硯頓時步子一頓,轉頭,“那還調集人馬嗎?”

  蕭祎搖頭,“暫且不必,等駱先生來了再說。”

  初硯得令,轉身消失在黑暗夜色中。

  只是他前行的方向,卻并非直奔駱志松暫歇的小院。

  為了方便傳喚,蕭祎特意在書房旁不遠處的地方為駱志松收整出一個小小的院落,但凡他不回家的日子,皆住在那里。

  分明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初硯卻足足離開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才領了駱志松前來。

  “怎么去了這樣久?”本就疑心極重,蕭祎見到初硯,眼底浮動了寒如冰霜的狐疑。

  駱志松不動聲色的在他慣坐的位置落座,似乎蕭祎對初硯的問題,與他毫無關系一般,長而密實的睫毛低垂,面色蒼白。

  自從一場暴雨一場山洪過后,他的面色就越發不如從前。

  落座之后,有小廝捧了熱茶上來,駱志松端起茶杯握在掌心,拿著溫熱的杯子取暖。

  初硯朝駱志松看了一眼,嘴角浮出苦笑,回稟道:“奴才過去的時候,駱先生正夢魘被嚇醒,緩了好一會,故而就拖延了些許時間。”

  蕭祎聞言,頓時朝駱志松看過去,“先生可是無事了?”嘴上說著關切的話,眼底卻是帶了審問的狐疑,想要在駱志松身上驗證初硯的話,是真是假。

  駱志松聞言,略略點頭,也不回答蕭祎的問題,更不替初硯辯解,而是自顧自說道:“自從鬧出萬達的事情來,就一直噩夢不斷,總能夢見他引了歹人襲擊殿下,故而這些日子,有些心緒不寧。”

  蕭祎凝著駱志松毫無血色的面頰,眼底泛出的兩坨青黑,對初硯的話就信了八九分,抬手一揮,“你且先先去,本王與先生有要事要議。”

  初硯低眉垂眼,退出門去,抬手將書房大門合上。

  “殿下可是有何急事?”木門被“咯吱”一聲沉沉關上的一瞬,駱志松抬眸,朝蕭祎看去,眼底迷霧團團,如同遙遠的海上,讓人什么都看不出來。

  蕭祎起身,將始終捏在手中的宣紙遞了過去,在駱志松對面椅子落座,“這是方才有人用飛鏢送進來的,先生怎么看?”

  聽到飛鏢二字,駱志松眉尖一動,一面將宣紙接過,一面詢問,“殿下無事吧?”

  蕭祎含笑搖頭,“無事。”

  駱志松仿佛根本就沒有等他回答一般,目光已經鎖在手中的宣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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