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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過往

  一路狂奔,鞋子丟了一只,頭上的發飾也散散亂亂不知落了多少,等到了端王爺面前,滿身大汗的她衣衫不整,面色如縞。

  見到她來,不及她張口,端王爺便先一步說道:“你已經知道了?”

  他的話說的那樣氣定神閑,絲毫不亂,頓時她的心中像是被鼓槌擊打,錚錚發疼。

  “為什么,王爺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妾的孩子,為何…”嚎啕大哭中她如同發瘋的母獅一般嘶吼著問道,一改往日端莊淑雅的小鳥依人的形象。

  “本王…”語氣頓住片刻,端王爺起身從桌案后走出,牽了她的手,擁她入懷,說道:“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她聽得一愣,反手用盡力氣從他懷中逃出,質問道:“那這個孩子呢,難道就不是妾與王爺的孩子?王爺為何要把她送到別人手上!”

  端王爺耐著性子哄她,“她在赤南侯府是嫡出的小姐,這樣不好嗎?總比在本王府中,她是庶出,沒有身份地位可言,來日只要王妃一句話便能斷了她的終身,你愿意讓她過這樣的生活嗎?”

  她聽著端王爺的話,只覺得心中寒冷,“王爺是她的親生父親,難道王爺不能庇佑她安全長大,非得要假以人手,將她送給別人才行?那王爺為何不把其他妾妃的孩子一一都送了人呢,偏偏要把我的孩子送人。”語氣冷冽,“送走自己的親生骨肉,你配為人父嗎?”

  憤怒之下,她只想把心中的話一一吐出,早已忘了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分寸。

  端王爺聞言頓時冷了臉,道:“本王做何事,無需向你解釋。還輪不到你在本王面前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她冷笑著反問,“王爺送走的,是妾十月懷胎的親骨肉!”

  “她也是本王的孩子,本王有權處置她,她既是生在王府,就理應要為本王的大事貢獻她自己的力量。”端王爺說的冷漠至極。

  “處置?”喃喃念出這兩個字,成側妃一顆心如同掉入到一個冰窟窿里,“她是王爺與妾的孩子,不是什么玩物,要王爺去處置。”

  端王爺已經沒了耐心再與她說下去,冷面背手,說道:“本王的決定用不著和你多說,既然你已經知道真相,那么從此以后,你就乖乖做好本王的愛妃,心疼女兒不是嗎?你若真想讓她過得好,讓她一路長大不遇上什么奪命的意外,你就給本王老老實實的,休要將這事說出分毫。”

  成側妃掛著淚珠的羽睫一顫,抬眼朝端王爺看過去,滿眼震驚,“王爺的意思,若是妾不安分,王爺便要要了那孩子的命?王爺這是在要挾妾了?”

  端王爺毫不掩飾的說道:“不錯!”薄情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成側妃頓時冷笑,“用自己的骨肉要挾她的生母,王爺真真好本事!”說著,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她又道:“王爺為何不直接殺了妾和妾的母親,如此便再無人知道真相,豈不高枕無憂。”

  端王爺狐眼微瞇,冷冽的寒光從他眸中射出,直逼成側妃。

  “你以為本王不想嗎?只是…”他嘴邊玩味一笑,說道:“你若死了,本王拿什么去拿捏她呢!本王還要等著她給本王辦成大事呢!”

  成側妃頓時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冰凍住一般,整個人瑟瑟發抖,驚恐的望著端王爺,幾乎不能語。

  用生母威脅孩子,讓孩子去為他辦所謂的大事。用孩子威脅生母,讓生母安分守己,老老實實成為他要挾孩子的資本。

  忽的一口血涌上來,成側妃眼前一黑,只覺得雙腳發軟,“撲通”便栽倒過去。

  暈倒之際,聽得端王爺冷漠的嗓音在耳邊說道:“你母親,本王已經脫了她的奴籍,讓她離宮回老家了,為了你的女兒和你的母親都能平安活著,安分守己便是你唯一的出路。”

  從此,她的身份一路飆升,成了端王爺最為寵愛的側妃。

  只是身體抱恙,不能侍寢,可這依然不影響她在端王爺心中的地位。

  人人都羨慕嫉妒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靜時,柳暗花明處,她究竟落了多少淚。

  那些年,她日日煎熬著,分明是人生最好的二八年華,偏偏她過得死氣沉沉,如同縞素。

  心疾成疾,她真的病了,氣若游絲間,知道來了一波又一波太醫,人人束手無策。

  那時候,她心里是笑著的。

  她想,終于是要死了,等她死了,他便再沒有可以用來威脅母親和女兒的利器了,或許她這一死,她們便自由了。

  就在她滴水不進顆米不沾,已到了彌留之態時,端王爺親自攜了顧玉禾的手,一路走到她面前,指了顧玉禾對她說:“這就是她。”

  撂下一句話,端王爺轉身離開,只是他眼中的漠然和生離再也不能刺痛她早就死了的心。

  在她怔怔之際,小姑娘上前,伸出白皙的小肉手,牽了她干枯的手指,軟軟的聲音如同甜糯的米糕,問道:“你就是我的娘親?”

  那一刻,她死了四五年的心忽的就活了過來。

  碩大的眼淚啪嗒啪嗒直落,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讓她這將死之人從床榻上倏地坐起身來,擁了那小姑娘入懷。

  “我是,我就是,我就是。”她泣不成聲,又哭又笑,一時間瘋瘋癲癲。

  那小姑娘窩在她的懷里,抱著她孱瘦的腰肢,嚶嚶啜泣,“娘親,阿禾好想你,阿禾好想娘親。”

  阿禾,她的女兒叫阿禾。

  她的心如同是被春雨灌溉了一半,鮮活的不像話。

  約莫過了幾盞茶的時間,她扶了顧玉禾的肩膀讓她依著自己坐在床榻邊上,用手中絲帕替她擦拭眼淚。

  看著顧玉禾小小的人兒錦衣華服,頭上用參了金線的紅繩扎一個漂亮的團子頭,胸前一個長命鎖,手腕兩只銀鐲子,貴氣逼人。

  她懸了多年的心忽的就踏實了些許。

  有一句話端王爺還是沒說錯,她在赤南侯府過得的確很好。

  母性使然,縱是心里有了答案,她還是擁著女兒軟軟嬌嬌的身子問道:“你在那里,過得好嗎?”

  她沉浸在這突然而來的幸福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話音落下時,懷中女兒脊背微微一僵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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