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萊塔·萊奧塔看了眼床頭柜上的裸眼3d電子鐘,浮在空氣中的是2029年12月31日A5:00。見距離自己主持的晨間直播沒有多久了,她直接起了床,取掉了戴在身下的黑色塑膠假迪克,放在了復古的雕花床頭柜上,然后看了看睡夢正酣的羅伯特·克勞福,心中腹誹了幾句,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喊了司機,直接去往了新聞中心。
凌晨的巴黎還沉浸在黎明將至未至的睡眠中,啟明星剛剛在東方閃亮。但街上已經滿溢著節慶的喜悅氣氛,氣球、鮮花、彩燈,還有碩大的充氣城堡和毛茸茸的玩偶,全都擺了出來,遍布巴黎的大街小巷。那些沒有訂到酒店,睡在帳篷里的人,已經被荷槍實彈的巴黎城市管理者趕了起來,一個個一邊收拾帳篷,一邊拍照,因此盡管天還沒有亮,街上就已經熱鬧非凡了。
等到了位于埃菲爾鐵塔附近的直播中心,迪萊塔·萊奧塔迅速的換好衣服,畫完妝,迪萊塔·萊奧塔瞥了眼直播臺對面的電子屏,上面顯示著實時收視率和在線人數。
正值全球假期,閑得無聊的人們,無論在家還是在度假,都會關注巴黎的「世紀婚禮」,Fox的「世紀婚禮二十四小時直擊」,因為采取了主持人輪班,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互動直播,從而賺取了大量的流量。所以即便是早晨,直播間通常也有兩、三千萬人在線,這個數字放在平時不可想象,但在「世紀婚禮」期間,不過是個起步數字,要知道在下午和晚間的峰值時段,經常能夠破億。
迪萊塔·萊奧塔靠著和羅伯特·克勞福上了床,就是不知道這種上床,算是她上了羅伯特·克勞福,還是她被上了,她還沒有厘清這種關系,這也許無關緊要,反正她付出了自己,得到了晨間和晚間兩個黃金時段的直播主持人工作。這是一筆長期交易,有時候她想,她和技女的區別,就是她不僅要在晚上出賣身體,供這些魔鬼娛樂,還得在白天出賣靈魂,為這些魔鬼盡力工作。
「這真是一個的社會。」
她看著屏幕上的數字不斷地向上跳,從兩千七百多萬轉瞬就跳到了四千多萬。她抬手將本就低胸的小禮裙拉的更低了一點,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心中卻在咒罵著所有人都是嫖客和,拿著電子屏自信滿滿的登上了直播臺。
「大家好,這里是fox電視臺的‘世紀婚禮"直播間,也許你通宵都在關注這場全世界有史以來最隆重的婚禮,也許你剛剛才醒來,拿起手機點開了我們的直播間,都請不要離開,因為我們這里有最詳細的節目單和嘉賓名單。現在距離拿破侖陛下和雅典娜皇后的婚禮盛典正式開幕,還有不到十個小時。但實際上中午十二點開始,巴黎就陸陸續續會有慶典活動舉行,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香榭麗舍大道,有花街浪漫婚紗巡展,全球名模和各大品牌都會匯聚在這里,為大家展現一場史無前例的婚紗秀......」
迪萊塔·萊奧塔播著新聞稿,在中場時間馬上就要進的時候,瞟了眼直播間的實時觀看人數,結果卻嚇了一跳,在她剛剛上臺的時候,這個數字都有三千七百多萬,然而半個小時過后,在線觀看人數不升反降,從馬上快要四千五垮到了一千多萬,她慌到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差點忘記了看提詞器,釀成直播事故。
一千多萬的在線人數要換在平時還能接受,但在「世紀婚禮」即將舉行的當天,絕對是噩夢。她了解羅伯特·克勞福那個喜歡被捅刀子的變態,就算是她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以至于在床上對她說了無窮無盡的甜言蜜語,許下了什么一定會捧紅她的諾言,但只要她的表現不符合預期,那個混蛋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拋棄她。
等導播示意進來,提示屏幕上跳出了的畫面,迪萊塔·萊奧塔立即摘下了耳返,心慌意亂的大聲問道:「科魯茲,怎么回事 ?為什么收視率沒什么變化,但直播間在線人數下降了這么多?是統計出了什么問題嗎?」
「不,不是,好像是因為......是因為出了突發的狀況!直播間的觀眾都走了!」
「突發的狀況?」迪萊塔·萊奧塔蹙著眉頭不解的問,「突發的什么狀況?」
「有人在直播間刷屏,說什么‘本納·尼爾森開播了,正在直播路西法通關‘古巴比倫遺跡之地血月模式"!還在刷‘星火傳媒"的網站............」
「路西法?」迪萊塔·萊奧塔舉起雙手,世界一片顫抖,「有沒有搞錯,那個大魔王怎么會突然跳......」
她陡然間想起了昨天在臥室聽到的羅伯特·克勞福和本納·尼爾森早電話中的對話,悚然一驚,大聲問道:「星火傳媒?本納·尼爾森?」
「對,就是本納·尼爾森和他的徒弟洛倫·格雷在直播......現在他們兩個正被追殺,有雙重效應......所以收看的人特別多。」
「特別多是多少?」
「三億多了,還在快速增長中。」科魯茲晃了一下腦袋,「現在網絡上已經炸了鍋。無論是‘x"還是‘大眼",無論是油管還是b站,無論是tiktok還是抖音,熱搜上除了‘世紀婚禮"就是‘路西法和血月"!」
「我的天啊!」迪萊塔·萊奧塔抱住了頭,她心臟砰砰的亂跳匆匆的走向了直播臺的邊緣,「把的時間拉長一點,我得趕緊給克勞福.....總裁打電話。」
然而在拿出手機的那一瞬,她心中莫名其妙又生出那么一絲快感,好像是樂于看到這個骯臟的世界毀滅。
安慰了一下迪萊塔·萊奧塔不要大驚小怪,睡眼惺忪的羅伯特·克勞福掛了迪萊塔·萊奧塔,繼續躺在床上用手機的「空中投影」功能打開了「x」。幽暗中,「x」的頁面投射在了他的眼前,趨勢第一的就是「路西法」,下面是一行恐怖的數字「1999.7萬」,趨勢第二的是「血月」,趨勢第三的才是「距離世紀婚禮還有不到十二個小時」,趨勢第四的則是「本納·尼爾森亡命直播」......
看到趨勢第四,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自然而然的覺得這不過是一場精心謀劃的炒作。他冷哼一聲,隨意點了進去,轉發第一的推文是一則視頻。他了播放,好整以暇的等著看本納·尼爾森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如鐵的夜幕被煙火焚燒殆盡,隱隱約約的星光如飄蕩在海面的龐然水燈,組成了燈河。在漫天的輝光中,那輪月亮褪去了些許血色,蛻變成了一盞掛在高塔上的紅色燈籠,在涼爽的晚風中搖曳著,漂浮著,散發著一抹喜慶的氣息。不遠處那些佇立在大道兩側的天使巨像,不知道什么時候輕盈的浮上了天空,他們吹湊出了浩瀚的聲響,悠揚、古老又莊嚴的音符如祭祀的舞蹈,在天空中起舞。他們變幻著隊形,漸次有序的在成默的兩側列隊,就像是在等待、在歡迎,等待和歡迎他們的王走過紅毯,走上王座。恰在此時,塔頂的那只眼睛,一直執著的徘徊探照著的眼睛,定住了方向,將一束璀璨的光線照在了唯一浮在半空的人兒身上,彷如聚光燈照亮了這暗昧世界唯一的主角。
這一幀一幀畫面在其他人的眼中播放,每一幀都是一場電影大片,每一幀都是一場瞳孔地震。
尤其是當聚光燈照射下的小小人兒開始凌空漫步,剛剛還是一尊尊大殺器的天使巨像便隨著他的腳步改變隊形,場面不合乎常理到了極點。人們想不明白為什么路西如此隨意的出現在「古巴比倫遺跡之地」,但他就是出現在 了那里,沒有帶著為自己所犯下罪孽的負疚,也沒有一絲對全世界正追殺他恐懼,就這樣以平靜安適、一塵不染的姿態出現在了歷史時間線上的某個點。
8K畫面在一幀一幀滾動播放。
真實到了每一個毛孔的擴張,每一顆粒子在空氣中的運動。
「這看上去不像是特效。」
羅伯特·克勞福的心中立時就有了答案,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迅捷的跳下了床,抓起沙發椅上的睡袍隨便的披在身上,將手機拿了起來,盡管空中投影的功能很方便,但在播放素質上還是沒辦法和手機屏幕或者頭顯相媲美。他越看越心驚,迅速的向下翻了翻評論。
「路西法!?真是路西法嗎?有實錘嗎?」
「路西法不長這樣。當年‘黃昏戰役"我就在現場,路西法還給我敬過酒。」
「樓上說的對,我也在現場,我就是那張桌子.....」
「看上去像是什么電影片段?」
「懷疑這不是路西法的,可以去看本納·尼爾森和洛倫·格雷的直播切片。這百分百就是路西法。他們兩個人因為直播路‘西法攻略血月",正面臨追殺,暫時斷了線,不過直播還沒有停。」
「我在看,fxxk,真的超級刺激,本納·尼爾森為了直播真是拼了,連拿破侖七世的婚禮都不播了,直奔巴格達。現在易拉克衛隊的人在找他和洛倫·格雷,兩個人都在危險中,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好兄弟給個直播網址!」
「同求!!!」
他心情忐忑的又翻了翻其他的熱貼,以上這段關鍵對話在好幾則推特下都出現過,毫無疑問,這是機器人的自動回復,只要觸發了關鍵詞,就會有機器人用賬號來消除疑問,并給出直播網址。
作為一個媒體從業者,他敏銳的意識到,無論是路西法還是這些視頻,出現在這個敏感的時刻,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此時此刻,不僅是他,就連整個人類,又一次站在了某個歷史節點,或者說是轉折之上。
一群又一群雞皮疙瘩爬上了羅伯特·克勞福的肌膚,他系緊了睡袍的腰帶,走到了廁所,表情緊張的坐在了馬桶上。幾番糾結,剛準備撥通老板莫多克的電話,緊握在手中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出了「老板」的提示,他嚇了一跳,趕緊按了接聽,立即迫不及待的說道:「老板,我昨天說過的那個消息應該......您還記得嗎?有關‘古巴比倫遺跡之地"的‘血月"模式......」
電話那頭傳來了莫多克沉郁的行將就木的聲音,「我已經看到了。所以我才特意打電話給你,就是要問你,本納·尼爾森是怎么跟你說的?」
「他就是告訴我半島電視臺有‘血月"的直播權,這個直播權有人花了三百億,他認為我們可以和他合作把直播權買下來」
「就這些?」
「他還說....」羅伯特·克勞福咳嗽了一聲說,「這是個好機會,說我們從來沒有贏過Abc和cNN,這是個......這是個好機會。」
一向對這個話題很敏感的老板竟毫無反應,而是快速的問道:「他沒提路西法?」
「沒有。」羅伯特·克勞福斬釘截鐵的說,「絕對沒有,我以造物主的名義起誓。」見電話對面沒有再傳過來聲音,他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會不會不是路西法?他出現的方式未免也太.....太隨便了一點吧?」
「隨便?呵呵,難道你覺得他應 該按照你寫的劇本,在拿破侖七世和雅典娜的婚禮的最高潮時出現,然后在全世界觀眾面前,和拿破侖七世大戰一場?讓我們賺足收視率???」
「我只是不相信路西法這是無心之舉,可又想不通他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圣女冕下。」
「圣女冕下?」羅伯特·克勞福也是傳媒界的老油條了,立即恍然大悟,「是圣女冕下想要為他洗白?」
「最先答應給本納·尼爾森投資的私募,是‘羅爾夫投資",穿透股權,它的持有者是海爾斯·加德納,她是曾經的福特號指揮官斯科特·h·伯德的妻子。斯科特·h·伯德在福特號被摧毀后,他引咎辭職,被德洲衛隊返聘。他的兒子成立了一家安保公司‘金色祝福",這家公司為‘撒旦降臨"提供過秘密服務。他的妻子在海爾斯·加德納注冊了‘羅爾夫投資"。而買下半島電視臺的‘血月"直播權的則是注冊在維京群島的一家基金會,這家公司屬于‘杰拉爾德"基金會,這個基金會有個干事,就是那個出版了《黃昏戰役回憶錄》出名的賽佩·普賴斯·杰克遜,他和本納·尼爾森同屬于‘撒旦降臨"教派的成員,但賽佩·普賴斯·杰克遜屬于是核心成員,而本納·尼爾森不過是外圍成員。另外,有一個有趣的關系,斯科特·h·伯德是賽佩·普賴斯·杰克遜曾經的頂頭上司」電話那頭沉寂了一下,「他們在考驗本納·尼爾森。」
「什么?」羅伯特·克勞福從馬桶上跳了起來,差點就撞到不怎么高的天花板,「您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第四......是小摩根那個兔崽子搞的鬼?」
「撒旦降臨」背后的者就有曾經的第四神將約翰·克里斯·摩根,這個在星門內部不是什么秘密。除此之外,羅伯特·克勞福還清楚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線索,約翰·克里斯·摩根的妻子勞拉·普林斯摩根的教父就是前教宗康斯但丁。而作為現在的教宗——希耶爾圣女,假如想要在西方世界洗干凈路西法所犯下的罪孽,要么走通掌握輿論霸權的蜥蜴人這條路,要么就只有聯合昂撒匪幫,徹底埋葬蜥蜴人。
「知道嗎?幾乎大部分的血月模式參與者,都直接或者間接的和路西法有關,他們背后的故事深扒下去,都很值得玩味。所以......」對面那個沒有牙齒的老人咬牙切齒的說,「這是投名狀!是昂撒那群沒出息的強盜,獻給路西法的投名狀!這一次他們這群混蛋比法蘭西人還跪的快!」
羅伯特·克勞福到抽了一口涼氣,苦笑著說道:「拿破侖七世是沒有跪的條件,如果不是因為雅典娜的話,說不定他舉白旗的速度,比脫褲衩的速度還快。」
「別低估了愛德華大人和我們蜥蜴人的力量。我們在幕后操控了這個世界四千年,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把權力拱手讓人。」
「到了。」
飛在成默前面的尼古拉斯緩緩降落在了通天塔下方。這幢高聳入云的筍狀建筑底座比羅馬斗獸場還要宏偉,不僅一眼看不到頂。隔近了,就連兩側的邊際都看不見。塔的周圍密密麻麻全是粗大的石灰巖石柱,以及由石柱組成的巨型拱門。典雅又威嚴,凝聚著晦暗陰郁又沉重的滄桑感。就像它一直屹立在這里,承擔著千鈞罪孽,支撐著即將垮塌的天空。
「可無數的人還是想要推倒它。」
成默低下了頭,也在風中徐徐降落。從廣場到山峰般雄壯的圓形基座底下,還有三段寬大的階梯,階梯的盡頭是一棟獨立在基座之外的矩形建筑,一扇雕刻著獨眼的十一米高青銅門鑲嵌在大塊巖石壘成的矩形建筑中間,形如威嚴的山門。抬眼望去,無論是建筑的 材料和形制都和伊甸園上的神廟有幾分相似。
這讓成默莫名其妙的心生警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未知所帶來的壓迫感,今天這種感覺又越過了被他拓寬到了無限大的恐懼邊界。
「會發生什么?」
帶著一絲惶恐,成默踩在了由碩大石塊鋪就成的廣場之上。他不清楚為什么尼古拉斯為什么沒有直接落在門前,而是降落在臺階下方。他猜因為開啟那座大門的機關在臺階下方。
果然,在他前面的尼古拉斯快走幾步,停在了臺階前方由炫彩的馬賽克石塊拼貼而成的獨眼裝飾前。尼古拉斯蹲了下來,將從「七音蛇」雕像哪里獲得的那顆金屬圓球塞進臺階下方的獨眼裝飾中,那獨眼裝飾中間組成瞳孔的馬賽克磚塊好似魔方般不停的翻動,直至全部翻成了金色的金屬面,重新組成了一輪金光燦燦的瞳孔。隨即一線光芒閃過平滑的金屬面,反照著血月的紅光激射而出,正中青銅門中間的獨眼,于是那扇跟三層樓差不多高的青銅門便緩緩打開。
與此同時,廣場盡頭傳來了整齊的步履轟鳴,一時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成默回頭望去,一直浮空列成兩行的天使巨像已降落在了地面,如同動作無比標準的機械人,大踏步的迅速從左右兩側沿著廣場的邊緣前進。這把一直若即若離追在后面那群教官和學員給嚇的不輕,在隆隆的腳步聲中尖叫著四散而逃,只有一個影子,不顧一切的越過了天使巨像,在向著他們的方向狂奔。不過這些手持樂器的恐怖戰爭機器并沒有任何動作,他們邁著整齊畫一的步伐,排山倒海的大踏步的向前,他們如山巒般移動,很快就登上了臺階,并在山門兩側停住了腳步,站成了拱衛成默的標兵。
成默對這樣的景象并不感冒,也沒有在意那個向著他跑過來的身影,面無表情的回過了頭。
尼古拉斯卻震驚的看著這些天使巨像好一會,才在成默的注視中反應過來,沖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用標準的中文心慌意亂的說道:「老板,進去就是‘苦路",也就是‘天路"。」
成默點頭,正要邁步,背后卻傳來了一個急切叫喊,「賽倫哥哥!」他又回頭,飛奔而來的瑞貝卡,扎著的麻花辮早就散了,麥穗般的金發披在身后,緊身的迷彩服也到處都是破損的痕跡,她姿態狼狽,揚著一張掛滿淚珠的臉孔,怯生生的凝視著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瑞貝卡......」
成默沒有表情的臉上,浮出了微笑,冷峻的聲音也變得親切。瑞貝卡再也忍不住,快跑了幾步,猛的撲進了成默的懷里,「賽倫哥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瑞貝卡嬌柔的身軀在他的懷里突突發顫,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站立不住,隨時都會癱到地上。成默半扶半抱托住了她的身體,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但又和瑞貝卡保持了一點距離,不至于太過親昵。
他還在在意這些細節,瑞貝卡卻早已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一直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頓時決了堤,迅猛的浸濕了睡衣前胸的一大片。即使他看不見,卻能感受的到,瑞貝卡緊咬著牙關,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可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的震顫,細細的嗚咽找到了縫隙,終究還是鉆出了唇齒之間,沿著他的身體攀爬,在他的耳側縈繞。
這樣的劇情是種突發的意外,奇怪的就如同不期而遇的一場狂風暴雨。他原以為自己早已遠離懷中的小女孩,時間和空間的間隔,將兩個人變成了陌生人,可似乎時間和空間的力量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強大。
在這蜿蜒如水的哭聲中,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深陷入了某種猶如陳釀般醉人的情緒。直到尼古拉斯開口說道:「瑞貝卡,別耽誤老板的時間。」
瑞貝卡戀戀不舍的后退了兩步,脫離了他的 懷抱。即便有了一些親近的接觸,可她還是不敢和他對視,低著頭,動作羞澀的抹著眼淚,全然不似不久前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小男生模樣。她翕動兩瓣櫻唇,嘟嘟噥噥的小聲說:「賽倫哥哥,剛才真不知道是你。主要.....主要......是我實在無法相信......幸福實在來的太突然了......這些年我做夢都想再見到你和希耶爾姐姐.....」說著說著,她剛剛擦干凈的臉龐又綴上了模糊的淚水,「我也好想希耶爾姐姐......想告訴你們.....我有努力學習,有好好生活,我都過的很幸福.....還有.....我也成為天選者啦!」
真誠的感激之意如巨浪般涌了過來,注視著梨花帶雨的瑞貝卡,成默比瑞貝卡還要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能夠得體,尷尬的推了推眼鏡,「當年救你的人是希耶爾姐姐......我其實沒有做什么。」
瑞貝卡抬起頭,用力的搖著腦袋,「你做的夠多了。如果不是你,不止是我和尼古拉斯,希耶爾姐姐也活不下來.....」
成默微笑了一下,「你不責怪我沒有提醒你爸爸媽媽,我就很滿足了。」
瑞貝卡沉默了幾秒,又笑了起來,「賽倫哥哥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會聊天啊!」
成默撓了撓頭,不解的問:「有這么不會聊嗎?」
「哈哈」瑞貝卡雙手叉著腰笑的開心極了,「其實我到剛才都還不怎么敢相信,你會這么輕易的出現,但現在我相信了。」
成默也笑,堆積在胸腔中的塊壘,好似遇到了春風的冰雪,漸次消融。一些深藏在心底的念頭,再次沖破了堅冰,萌出了嫩芽。他看向了前方的高塔,在腦海中嘆息,「真抱歉,師傅,我既不是理想主義者,也不是什么衛道士。」
尼古拉斯留意到了成默的眼神,以為他擔心時間不夠,立刻說道:「瑞貝卡別再耽誤老板的時間了。」
瑞貝卡神情還萬般留戀,身體卻慌忙的點了點頭,她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成默,欲言又止的又抬手擦了擦眼眶里還在打轉的淚水,似有什么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成默抬手撫摸了一下瑞貝卡的頭發,輕聲說道:「跟我一起進去吧!我帶你們通關。」
瑞貝卡喜出望外,隨后又遲疑了一下,問道:「真的可以嗎?」
成默放下了手,笑著說:「不相信賽倫哥哥嗎?」
瑞貝卡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她微紅著臉頰說,「我這排名有.....有水分,我就怕我水平不怎么樣耽誤賽倫哥哥的事。」
「沒關系。」成默轉身邁步,跨上了臺階,剛走了幾級臺階,后面又傳來了喊聲。
「路西法大人您也不能忘記了我們啊!我們可以是一個團隊的!」
這聲音千回百轉又嬌滴滴的,一聽就是嘉寶魅惑男人用的夾子音。他轉身,便看到嘉寶和金柱基走在前面,李容絢垂著頭,任由長發遮住了她俏麗的容顏,盯著地板,慢慢的走在兩個人的不遠處。在她的后面遠一點點,那些散去的學員又匯聚在了一起,不遠不近的徘徊著,憧憬的眺望著嘉寶的背影,想要過來,又不敢過來。
雖然他仍穿著那身隨便極了的睡衣,但路西法的名就是血色冠冕,他們遙望著他就像是看著怪物。想要過來不過是為了近距離觀賞他,不敢過來,是因為他所擁有的赫赫兇名。
他沒多看那些人,叫尼古拉斯和瑞貝卡去入口等他,自己則凝望著嘉寶和金柱基飛速的跑到了眼前。這時李容絢勾著腦袋,像是在研究石塊上那些斑駁紋路,越走越慢,一點也沒有走到這邊來的意圖一樣。
嘉寶像是忘記了不久前自己粗俗不堪出口成章的模樣,也像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人人皆知的 魔鬼。她向成默張開了雙手,落落大方的甜笑著說:「剛才瑪麗教官獲得了您的一個擁抱,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也要一個?」
也不知道嘉寶什么換了裝,脫掉了緊身的金色「蛇后」戰斗服,換了身淺粉色的裹胸亮片連衣裙,不僅胸前袒露著一大片高聳的雪白,兩雙裹著肉絲的大長腿也亮著誘人的光澤,美艷程度直接吊打一眾好萊塢女星。當然,能夠吊打的主要原因還是好萊塢現在太政治正確了,女明星不是矮胖挫就是妖魔鬼怪,總之正常的沒幾個。
即使成默久經風浪,也差點被這一記出人意表的直球給整不會了,還楞了一兩秒,才沒好氣的說道:「不可以。」
嘉寶完全沒有受挫的情緒,嘟了嘟嘴,「那我還是可以跟著大人您混個通關吧?」
要是一般人也許意識不到嘉寶的心機,但成默這種精通心理學的大拿,自然將嘉寶使用「讓步效應」的伎倆看的透透的。但他并不討厭嘉寶,她敢向他張開雙手,這種勇氣,就讓她越過了普通撈女的范疇。只不過想到嘉寶是什么「路杖」組織的副會長,他就渾身難受,于是他也不回答嘉寶行還是不行,好整以暇的反問道:「馬格努斯呢?」
嘉寶假裝沒有聽見,回頭看向了還在一兩百米外的李容絢,「李容絢!你剛才不是跑的飛快,怎么這個時候慫了,躲那么老遠?不會是見到偶像含羞了吧?」
這回輪到成默假裝沒有聽見,又看向了金柱基。
嘉寶偷偷瞧了成默一眼,見他沒有反應,眼珠子一轉,立即跳下了樓梯,跑向了李容絢。
而金柱基則不敢和成默對視,連忙垂下眼簾,收起了一貫玩世不恭的態度,就像是梳了背頭強裝大人的孩子,咳嗽了一聲,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莊重的說:「他.....他.....他回到了學員中間,沒過來。」
成默從金柱基支支吾吾的語氣就能判斷是怎么回事,調侃道:「怕和我這種人一起,影響他們王室的形象吧?」
金柱基把身子都繃直了,寒冷的季節都給人汗流浹背的緊張感,低聲說道:「我.....我也不清楚,不過也許因為這是直播的關系,他有什么為難之處。」
成默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你為什么不怕?」
「我......我可不一樣啊!要不是您,我們髙利不可能全面開放,更不可能完成統一大業!」金柱基咬了下牙,用髙利播音腔顫顫巍巍的說,「天大地大,不如路西法大人的恩情大。爹親娘親,不如路西法大人的恩情深!路西法大人的恩情還不完啊!」
成默腦仁一疼,翻了個白眼說:「我一時之間不知道你是在罵我,還是在罵我。」
「不、不、不.....」金柱基慌忙搖頭,他眼眶里飽含著的淚水差點甩飛出去,「也許別人不能理解您,但我們髙利人不可能不理解您。我們承受了那么久無妄的制裁,是您的核彈炸死了那些流氓強盜,解開了我們身上的枷鎖,也讓第三世界免于被剝削,您就是我們這些第三世界人民的大恩人。至于您的手段是否過于極端?我們髙利人天生就懂,一點也不,想要改變惡的世界秩序,你只能比它們更惡。更何況,按照人口比例來看,這一次比二次戰爭死的人比例少太多了,這都是您的善行,是您對這個世界最大的仁慈啊!」
按比例算,這個角度著實有點刁鉆。但成默從金柱基微顫的聲音里沒有聽出來諂媚,只有由衷的敬仰,無論語氣和表情都讓人覺得他是被洗腦的邪教徒。實際上他知道有不少人就是金柱基這樣認為的,要不然也不會不管輿論怎么打壓,他還是有不少者。要不然本納·尼爾森也沒有膽子拍攝那樣的紀錄片。
但說成默的行為是「善行」,是「仁慈」,未免有點過于離譜。
侃道:「我怎么覺得,你是有人請來專門為我洗白的呢?」
金柱基壓低聲音,自我解嘲般的說:「怎么可能是有人請?我們髙利自古以來都是華夏的狗,向您盡忠那可是堂堂正正的行為!」他又轉換了語氣,義正詞嚴的高呼,「忠誠!」
這一身杜鵑啼血般的「忠誠」,讓成默哭笑不得。要在以前,他興許會對這樣的表達生出反感。可如今他居高臨下,倒是覺得一點也不違和。再說他也不能以一個華夏人的視角去看待髙利人,以金柱基的身份,對方的表現已經算是很克制含蓄的了。畢竟他所屬的這個國家,無論南北都有點扭曲,偏偏他們又是那種很清醒的扭曲,明明知道自己扭曲,還是得義無反顧的扭曲下去。這種扭曲在他們的電影、電視劇里表現的淋漓盡致,幻想之中星門都要向他們的旗幟下跪,現實里他們的大統領要在宴會上唱歌,像個小丑一樣為洋大人助興。
也許正如西園寺紅丸所說:「身處世界的夾縫中,不瘋狂一點,怎么活的下去呢?」
「快」嘉寶拉扯著看似心不甘情不愿的李容絢走到了成默身邊,她拉起李容絢的手,「來!開始不是說的好好的嗎?路西法是你心中偉大的革命者,是你的靈魂導師,是指引......」
李容絢慌忙的抬頭舉手,捂住了嘉寶的嘴,急切的說道:「別說了!」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大,動作有點粗暴,她又連忙放下手,低下頭,輕聲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嘉寶絲毫不以為意,看著面紅耳赤的李容絢取笑道,「李容絢,你之前不是很勇嗎!還對路西法大人說什么你懂什么路西法,怎么現在連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想嗎?」
李容絢盯著腳尖不說話。
成默解圍道:「好了,我可擔不起什么偉大、革命者、靈魂導師,之類的夸贊,我說過,我其實就是個普通人,做這一切也沒有什么崇高的目的,全都是為了我愛的人。」
聽成默這么一說,李容絢終于抬起了那張嬌俏的臉孔,專注的凝望著成默,快速的喘息著顫聲說道:「我以前不太能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說的‘愛具體的人,不要愛抽象的人;愛生活,不要愛生活的意義",現在我明白了。路西法大人,你這是在為我詮釋這句話,在告訴我們什么才是真正的大愛。」她潸然淚下,雙手握在胸前,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面對自己所信仰的神只,滿腔赤誠的說,「我向您懺悔,我以前太過自我,沉迷于抽象的、虛無的事物,從而忽略我身邊的人,尤其是我的母親。現在我明白了,你所追求的東西,其實一開始就在你的周圍,只是你精神孱弱、學識淺薄,所以無法感知。就像人在年少的時候無法理解成長需要付出代價,把一切當做理所當然,而這些你以為理所當然就該擁有的東西,只有在你失去的時候,才能懂得它的珍貴.....」
李容絢腦補了這么多內容,為成默來辮經,而且還如此合情合理,他還能說什么呢?告訴這個大徹大悟的女孩: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還是繼續沉迷于那些抽象的、虛無的事物,繼續忽略你身邊的人,特別是你的母親?
再說了,人家解釋的也沒有錯,雖然不是他的本意。坦然接受,成默做不到,他可不是什么有大愛的人。于是他搖著頭,誠懇的說道:「不管怎么說,我這樣雙手沾滿鮮血的末日制造者,也不值得你崇拜。」
「雖然您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但知道‘黃昏戰役"是如何爆發的人都明白,您對這個世界多溫柔。」李容絢像是又被觸發了什么記憶,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星門先動手毀滅了第二艦隊,又用‘上帝之杖"殺害了您的岳父,太極龍的領袖,還違背圓桌會議的準則,先出動了神將,糾集了三 十國集團,試圖全殲太極龍,這些我都聽我父親親口說過.....他甚至感嘆,您沒有把這些欠下您血債的國家從地球上抹去,只扔了幾百枚核彈,真的真的已經很努力的去克制了。」
李容絢的口氣很有種腦殘粉的滿腔真摯,她是真的全心全意在為他著想,即便之前他們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成默以前不喜歡「哥哥」,現在自己成為了「哥哥」,又是被回旋鏢擊中的一天。
「我不是克制。」他無奈的說,「我是因為手上只有六百枚......」
李容絢表情僵了一下,立即轉換成了哭泣模式,「您真的太誠實了,和那些滿口謊言的偽君子完全不一樣。明明不是你一個錯,不是你一個人責任,你偏偏要一個人默默承擔......」
嘉寶猶豫了一下,也加入了洗白陣營,「其實我們也有不少人清楚您就是背鍋的,戰爭是星門先挑起的,可這種情況,誰又會反思我們之前是如何慶祝戰爭即將勝利的呢?真有意思。那些大家在第五大道,在時代廣場,無數人的視頻,網路上一部都搜不到了。也從沒有人討論過戰爭為什么爆發的,鋪天蓋地都是對您制造了末日的指責!就像你做這些事情沒有起因,就是無聊,所以按下了毀滅世界的紅色按鈕......」她嘆了口氣,「我是覺得您挺委屈的,我要是有您這樣強大的實力,可不會忍氣吞聲。」
成默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他總不能把這些年他做了什么說出來。
嘉寶見成默態度和藹,往前面稍微擠了擠,挽住了李容絢的手,挺起比李容絢大了不少的潔白胸脯,「路西法大人,您看,我和李容絢可都是您的死忠粉絲,您可不能拋下我們啊!」
「如果你能把那個什么‘路杖"解散了,我不是不能答應。」成默說。
嘉寶她躊躇了好一會,才指尖點著指尖,難為情的說道,「您對我們就這么反感?」
成默不置可否的問:「你們這個組織的背后者是誰?」
嘉寶一下就站直了身體,眼角眉梢的嫵媚之意瞬時散去,嚴肅的說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們會長很有錢,傳說是家大公司的女性cEo,她會出經費那些寫cp文和畫漫畫的太太,還會不定期的組織評選,給寫的好、畫的好的人獎金,甚至‘路杖"的官網都是她出錢弄的......」頓了一下她說,「不過線下聚會她從來沒有參與過.....除了極個別人,好像我們沒人見過她。」
成默點了點頭,又看向三人問道:「你們覺得你們在這個時間點,進入‘古巴比倫遺跡之地"是偶然嗎?」
「啊?」嘉寶掩唇驚呼,「我是因為我們會長告訴我,馬格努斯會在元旦前加入這個陪練團,要我想辦法接近他,混進拿皇.....不,那個拿破侖七世的婚禮,給雅典娜的婚紗噴漆,干一票大的.....」她干咳了一聲,忍不住又問,「路西法大人,雅典娜真是您的.......」
「不要問這些無聊的八卦。」
嘉寶嘟嘴,小聲呢喃道:「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么無聊的八卦。」
成默又出其不意的承認了,「是的。雅典娜是我的妻子。」
李容絢那雙瑪瑙般水潤明艷的瞳孔里有失望一閃而逝,但她那兩瓣晚霞般的唇卻在彎著笑,「是啊也只有雅典娜這樣的女神才能配的上您啦!」
「沒意思。」嘉寶嘆息了一聲,「我們‘路杖"確實可以解散了。」
「這個不是重點。」成默說,「我剛才的問題才是重點。」
金柱基看向了李容絢,「我和李容絢還有南向賀他們是一起約好的,當時商量時間的時候,我記得李容絢的 要求是元旦之前。」
「這是我媽媽的要求。說我必須趕在元旦前晉級天選者。」李容絢說。
「最后選擇元旦前的最后一輪,是大家共同的決定,但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我也會努力說服他們同意。」金柱基猶豫了一下說,「當時我參加了‘地獄天使"的半價秒殺活動,抽中了元旦前的最后一輪的半價卷......」
「我也抽中了。」李容絢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成默,憂慮的說道,「難道這是針對您的陷阱?」
「陷阱?」成默搖頭,隨意的說,「那就讓我們看看究竟是什么陷阱好了。」
「也帶帶我們!也帶帶我們!」巴拉特兩兄弟大呼小叫的沖了過來。兩個人在臺階下還沒有站穩,就急匆匆的撫胸向他鞠躬,搖頭晃腦的說道:「路西法兄弟,我們為你驕傲!愛來自巴拉特!」
成默看到他們就覺得好笑,玩笑道:「現在讓我帶帶你們了?那你們是不是該把我的加群費退給我?」
見成默平易近人,并不介意「兄弟」這個稱謂,賈伊斯瓦爾挺起胸膛拍拍胸部,驕傲的說道:「不止要會退給您,我們還會加倍退給您......」
「加倍?」杰杰慌了,扯著賈伊斯瓦爾的胳膊低聲嘟噥道,「加多少倍?」
「路西法大人說加多少倍就加多少倍!」賈伊斯瓦爾豪氣干云的說。
杰杰將賈伊斯瓦爾拉到了一旁,翕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顯然是進入了頻道私聊,但成默很輕易就從用讀唇術讀出了兩個人的對話。
「你瘋了嗎?」
「你傻啊!有德拉老大在的群都能收十萬一個月,你覺得有路西法大人在的群,我們能收多少錢一個月?」
「十五萬?」杰杰搖晃了一下二個手指頭,「不!二十萬!」
賈伊斯瓦爾一巴掌拍在杰杰的腦袋上,「路西法大人的名頭才值一個月二十萬?至少得......得......得五十萬!」他豎起五個手指頭,「我們拿二十萬,大頭三十萬給路西法大人......」
「那不得發大財?」
「必須得發大財!」賈伊斯瓦爾得意洋洋的說,「不僅能發財,我們還將成為巴拉特最紅的網紅!」
成默也不好說兩個人沒出息,搖了搖頭正待向上走,廣場中央又飄過來一句戰戰兢兢的詢問。
「路西法大人,我們能不能進天路?」
他回頭看去,天榜排名407的那個薩爾曼教官,在一群站的筆直列成方陣的學員最前方,身體挺立的像是僵尸。不止是他,在他身后的每個人動作表情都很僵硬,仿佛隨時準備逃跑。
偌大的廣場空蕩蕩的,一圈手沾鮮血的天使巨像靜靜聳立,月亮與星辰撒下了朦朧的光,營造出了神秘的儀式感。而成默站在頂天立地的通天塔之下,全視之眼的光芒混合著星月之光,共同附著在他身上,即使他穿著隨便,卻也具備了神性。此時此刻,薩爾曼就像是帶領著一群心藏恐懼的信徒,只待他發出旨意,就要向他這個魔鬼跪拜,仿佛只要跪下去,就能跟著他雞犬升天。人都是現實的,即使他是惡貫滿盈的大魔王,為了唾手可得的裝備、經驗值、貢獻點數,同樣可以頂禮膜拜的。
神,本來就與善惡無關,只與力量有關。
只要你擁有造物主的實力,就算是作惡多端,也自有大儒為你辮經。
「你們愿意進就進,和我沒有關系。」
成默淡淡的回應了一句,轉身向臺階的上方走去。
通向天路的黑色玄鐵大門已被尼古拉斯和瑞貝卡推開,門洞一片漆黑,只等他進去看看,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這種好奇有,但也 沒有太過強烈。
他認為不論自己在大門之內看到什么,他都不會震驚。但在跨過臺階,進入門內,他卻明顯感覺到了瞳孔的收縮,以及來自胸腔內的強烈震顫。
這一刻,呈現在他眼前的建筑,讓他難以置信。
他就像是一臺受到了強烈撞擊的機器,全身上下嗡嗡不已,瀕臨變形。
他內心做了千萬種準備,卻從沒有想到過會是這一種。
最可怕的一種。
(晚上六點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