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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通天塔(9)

  “現在匯總一下情況。”

  本納·尼爾森坐在一輛租來的轉播車里,拿著手機在“釘釘”里焦急萬分的發著語音信息。

  重型卡車大小的轉播車內完全就是一個中小型的工作室,可以容納十多二十個人同時在里面工作。視頻工作臺的一側是大半墻的十六宮格屏幕,最上面的一排四個顯示器,此時最左側的正播放著沙烏地半島電視臺畫面,其他三個則播放著直播網站的畫面。

  在他們下飛機的時候,沙烏地半島電視臺還在直播“血月模式”的“古巴比倫遺跡之地”,在天亮之后,立即變成了另外一場隔了八個小時的“古巴比倫遺跡之地”的攻略直播。

  這在本納·尼爾森的預料之內,卻仍叫他措手不及。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不得不鴿了承諾的直播,拍攝了一些素材,就趕到了“新巴比倫競技中心。”

  眼下第二排的四塊屏幕,就是“新巴比倫競技中心”的東南西北四個入口,地上站的全都是荷槍實彈穿著外骨骼的警衛,門口立著架著激光炮的東風猛士特種防爆車,天空還有掛著易菈克衛隊標識的天選者在巡弋。他們將偌大的競技中心和博物館,圍的密不透風,只許出,不許進。

  這就是本納·尼爾森心急如焚的原因。

  第三行的四塊屏幕則播放著全球各大媒體的新聞頻道,全是“世紀婚禮”的相關節目,沒有一條新聞是個“巴格達”,以及“古巴比倫競技中心”相關。

  最底下一排則是社交網絡油管、推特、微薄和B站的實時頁面,油管、推特同樣是鋪天蓋地有關“世紀婚禮”和巴黎的訊息,只有微薄和B站熱搜上勉強能看到一點有關“血月模式”的蛛絲馬跡。

  盯著屏幕的本納·尼爾森很快就等來了回饋。

  “我們現在還在巴格達市正府這里,無論是‘新巴比倫競技中心’,還是‘古巴比倫博物館’的采訪申請,都被拒了。我私下找了旅游局的官員,他說要等元旦假期結束,可能才會恢復申請。目前不會接受任何單位和個人的申請,至于為什么‘新巴比倫競技中心’閉館,還被封鎖,他說是易菈克衛隊直接接手的,具體情況他也不知道。”

  “我這里接觸了七八家陪練公司,他們的工作人員都表示,所有的‘古巴比倫遺跡之地’相關工作都暫停了,恢復時間現在還不確定。”

  “我們找到了三個在‘新巴比倫競技中心’工作的人,他們說現在就連他們也進不去。昨天夜里留在里面工作的,現在也出不來,更聯系不上,說是整個競技中心開啟了信號屏蔽。”

  本納·尼爾森說:“去問一下‘新巴比倫競技中心’是那家公司負責建造的,或者去市正府的政務中心,看能不能搞到競技中心的圖紙。”

  “老大你又打算潛入嗎?”

  “做最壞的打算。”

  “老大,我這里有個訊息,我在網絡上看到,好像有進入‘血月模式’的角斗士家長獲得批準,進入競技中心了。”

  “是嗎?賈斯丁,干的漂亮,明年的你,值得更高的薪水。”

  “老大,薪水不薪水什么的不重要,能跟著你干事最重要。”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員工,那加薪就算了。”

  車里的其他人都因為這個刻意的玩笑大笑了起來。

  本納·尼爾森也“哈哈”一笑,“開個玩笑,斯蒂芬,只要賣力干活,我可不是小氣的人。”

  “老大,你懂我的,論能力我肯定不是最強的,但論賣力,我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賈斯丁說。

  本納·尼爾森揮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又拿起手機問道:“斯蒂芬,我不是讓你去‘地獄天使’、‘佛羅倫薩十三號’還有‘環宇’,弄到所有進入‘血月模式’的角斗士的名單嗎?現在怎么樣了?”

  “‘佛羅倫薩十三號’和‘環宇’的都弄到了,只有‘地獄天使’的管理比較嚴格,沒弄到。”

  本納·尼爾森一秒也沒有猶豫,扭頭對胖子皮特打了個響指,“胖子入侵地獄天使的服務器,務必把名單搞到。”

  “地獄天使?”胖子皮特放在“怒喵”鍵盤上的手顫抖了一下,“老大,這可是黑死病的組織,萬一被抓到了我們會被他們抓起來,扔到公海種荷花!”

  “種荷花和前列腺剎車你得選一個,皮特。”本納·尼爾森瞥了眼正在發抖的胖子皮特,立即又看向了正坐在直播椅上玩手機的洛倫·格雷,“哦我說格雷,你也別閑著,叫斯蒂芬把名單發給你,按照名單一個個的聯系那些角斗士的家長,告訴他們,現在只有我們對他們的事情感興趣,能夠幫助他們把這件事擴散出去,給救援施加壓力,讓他們配合我們。”

  洛倫·格雷收起了手機,歪了下那顆漂亮的腦袋,說道:“好吧,老板。不過我得說明一下,我剛才可沒有閑著,我一直在回應那些粉絲,告訴他們我們之所以不播‘世紀婚禮’了,是有更大的新聞,你可別讓我丟臉。”頓了一下她說,“真要沒什么大事情發生,我就只能退網保平安了。”

  “放心吧格雷,保管你一戰成名。”本納·尼爾森環顧了一圈大喊道,“大家全都抓緊時間,雖說現在還沒有直播,但我們卻在爭分奪秒。毫無疑問,有人花巨資買斷了“沙烏地半島電視臺”的直播權,是不希望人們看到里面發生了什么。這足以證明我的推測沒有錯,我們”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中了個頭等獎,大家準備好,邁阿密的海灘和陽光,爆炸空間的性感小野貓,還有豪宅、豪車、漂亮的裙子和愛馬仕,都在等著我們!”他自信滿滿的說,“只要能進去,我們就一定贏!”

  “喔喔喔”

  直播車里響起了一陣猩猩似的嚎叫,每個人都打了雞血般干勁十足的忙著手頭的工作。

  本納·尼爾森笑著說:“胖子,你弄到了‘地獄天使’的角斗士聯絡方式,立即發到后勤工作組,讓他們抓緊聯絡。”

  滿頭大汗的胖子皮特點了點頭。

  全員再次進入了忙碌的工作狀態,車內漸漸安靜了下來,各大電視臺的聲音立即變得十分嘈雜。

  “這里是CNN電視臺,想你的風終于吹到了巴黎。沒錯我們現在正在全世界的中心點埃菲爾鐵塔,這個被包成禮物盒的建筑,毫無疑問是當下全球最紅的景點,2021年這座曾經的全球地標在恐襲中倒掉,歷經了一年重建才提上了日程,但全法蘭西人都為這座塔該怎么建爭吵不休,有人覺得應該百分百復原,也有人認為應該有所創新任誰都沒有想到它會成為拿破侖七世送給雅典娜的禮物,似乎沒有一個人法蘭西覺得有什么不妥.時隔九年,它帶著巨大的驚喜即將在全球觀眾面前獲得新生,全球人民都在等待著拿破侖七世親手為雅典娜打開這個禮物盒子!”

  人流如織的香榭麗舍大街。

  舉著話筒的BBC記者正攔著路人進行采訪,“嘿幾位來自哪里?”

  “我來自笆西!”

  “夕般牙!”

  “大家好,我來自華夏!”

  “我來自喀麥隆!我們這是上電視了嗎?”

  “是的,不要懷疑,還是全球最大的電視傳媒!”記者問道,“你們是相約一起來的嗎?”

  “當然,我們來自同一個組織。”

  “同一個組織??”

  幾個男生站成了一排,拉開了一條橫幅,沖著攝影機高聲怒吼:“我們女神的圣斗士絕不同意這樁婚事,雅典娜屬于神殿!!!打倒拿破侖七世這個男人公敵!”

  “好吧好吧!舉標語沒問題,可千萬不要做出過于極端的行為!”記者捂著話筒小聲說,“不過我覺得他們說的沒錯,拿破侖七世確實是全球男人的公敵!他活成了每個男人都想要活成的樣子!”

  “明天就是三十一號,‘世紀婚禮’話題全球霸榜持續了一個月,影響擴散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鄉村還是城市,無論是高山還是大海,無論是赤道還是南極,只要有人類的地方,都能聽到有關‘世紀婚禮’消息.”

  “全世界各地的人們陸續趕往巴黎。今日巴黎三大機場客流量達到歷史最高峰,預計今明兩天將有上百萬游客涌入巴黎,巴黎市正府和巴黎警察局嚴陣以待,將全力做好游客接待工作,為所有前來觀禮的海內外來賓營造最美好的環境.下面請收看來自第一線的報道”

  “我去外面打個電話。”本納·尼爾森走到了車尾,打開了車門的瞬間,笑臉一下就消失了,就像是遇到了猛烈陽光的淺淡霧氣。霧氣散去后,露出了一張凝重的面孔。他跳下了車,隨手關掉車門,走到人行道上的路燈旁,倚靠著燈柱,點了支煙,表情嚴肅的眺望著不遠處,沐浴在冰冷陽光中的新巴比倫競技中心,巨型風箏一樣的天選者在天空層層疊疊,數不清的無人機在四周盤旋,將競技中心的上空圍的水泄不通。

  這種程度的警戒,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就算他弄到了圖紙,也不可能潛入進去。上次在橫濱是剛好遇到了“撒旦降臨”的襲擊,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潛入地下的避難所,還遇到了那個男人。

  “究竟是誰花三百億買走了半島電視臺的直播權?因為血仇,半島電視臺是為數不多,不太受那些該死的蜥蜴人影響的媒體。除此之外,就只有華夏媒體有更高的獨立性.如果不是蜥蜴人干的,那又會是誰?是路西法的敵人?還是路西法自己?”

  恰好一陣冷風吹過,本納·尼爾森渾身發冷,他打了個寒顫,翕動嘴皮輕聲說:“不管是誰,都是我得罪不起的龐然大物也許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本納·尼爾森低頭看了眼路燈底座堆滿的煙蒂,蹲了下來,碎碎念道:“就讓我來數一數,單數就放棄,雙數就繼續。”他撿起一枚煙頭扔到了路沿下方的排水渠入水口。

  “12317FXXK,看樣子上帝也不想我繼續”

  他站了起來,虛著眼睛看了眼太陽,那顆沒什么熱力的白色火球,斜到了大約三點鐘的位置,不刺眼,卻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威能。他低下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向著直播車的方向走。

  “SXXXT,我該怎么說?伙計們,我們還是回去報道拿破侖七世的婚禮吧!這樣旱澇保收,沒必要孤注一擲!至于什么邁阿密的海灘和陽光,爆炸空間的性感小野貓,還有豪宅、豪車、漂亮的裙子和愛馬仕,怎么可能會比命更重要呢?”

  他輕松的笑了笑,像是如釋重負,沉默著向直播車走,卻越走越慢,仿佛前方有什么他不想觸碰之物。

  眼見那刷著白漆的鋁合金門已近在咫尺,他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舉起雙手搓揉了一下臉孔,對著冰冷的門強笑了一下。

  正待打開門時,一輛不知道幾手的華晨寶馬320發出了尖銳的剎車聲,停在了路邊。

  本納·尼爾森轉頭望去,戴著一頂紅色毛線帽,身材干瘦像是癮君子的斯蒂芬從車上跳了下來,氣喘吁吁的跑到了本納·尼爾森身邊,沮喪的說道:“老大,所有的名單都出來了,后勤工作組那邊全聯系了,所有人都拒絕了我們的要求,說是已經和官方談好了,暫時不會接受任何采訪,也不接受任何代理請求”

  本納·尼爾森心頭一緊,先是罵道:“FXXK!”隨即嘴上又自言自語般的小聲說,“這也不算是壞消息。”

  斯蒂芬沒有聽清楚本納·尼爾森嘟噥了些什么,繼續快速的說道:“不過,有兩個人,我們始終聯系不上,一個叫做‘阿寒’,我們只找到了他母親的電話,但是打不通,估計可能已經在競技場里面了。還有一個叫‘嘉寶’,我們沒有找到任何她家人的聯絡方式。”

  “阿寒?嘉寶?”本納·尼爾森的心陡然間縮的更緊,跳動的更為劇烈,“嘉寶是不是那個Instagram上有名的角斗士女網紅?我記得她出了一套‘蛇后’的套圖,特別出圈,被譽為最美角斗士。”

  “好像就是她。”

  “FXXK。”本納·尼爾森罵的更大聲了,他心中又不由自主的覺得也許可以再看看究竟能不能混進競技中心,“洛倫認識她!”

  三個小時后,本納·尼爾森擁有了全套偽造好的身份證明,他和洛倫·格雷上了那輛寶馬,由斯蒂芬開著直奔機場。

  “格雷這是你身份證明,記好了,你是嘉寶的姐姐珍妮,我是她的哥哥艾倫,我們剛從新鄉趕過來,我們十分悲傷,因為我們父母早逝,就這么一個妹妹,她是我們全家唯一的希望.”

  “哦老大,知道了,演技這塊,你不需要為我擔心,我就怕等下進競技中心的時候,萬一他們安檢很嚴,還要求搜身,我們的那些設備怎么辦?”

  “活人還會被尿憋死嗎?知道《孫子兵法》里有一招叫做《美人計》嗎?”本納·尼爾森微笑著拍了拍洛倫·格雷的肩膀,“格雷,相信你的魅力。”

  洛倫·格雷點了點頭,“反正萬一被搜走了,你還能靠載體錄影不是嗎?”

  “當然。所以不要太緊張。”本納·尼爾森心想,“最好不要讓我混進去,真要混進去了,我究竟該不該直播?”

  兩個人停止了討論,各自看著偽造的身份證明,和一些影印的對方基本的生平。

  快到機場的時候,洛倫·格雷抬起頭,幽幽的說道:“其實嘉寶挺可憐的,我記得她說過,她出生于醫學世家,她的爺爺在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當副院長,后來和別人合伙開了一家醫藥公司,但那家醫藥公司被迫賣出去了。她的爺爺去了五十一區工作,她的父親留在了霍普金斯繼續當醫生,然后在12年,她的祖父和父母都死于火災,她當時在寄宿學校,所以逃過了一劫.”

  本納·尼爾森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曾經私底下調查過五十一區,那片神秘的區域埋藏了太多秘密和骸骨,如果說“自由和XX”是星門偉光正的表象,那么五十一區就是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藥物實驗、人體實驗、精神實驗、細菌病毒實驗.堪稱是星門版的數字部隊。

  那里是完完全全的人性禁區。

  “正治是壞人的游戲。實力相當的情況下,誰更沒有下限,誰就能贏。”

  這出人意料的轉折,就像是恐怖電影里毫無預兆,突然出現的嚇人玩意。

它可能是躲藏在床底下的一張慘白人臉,也可能是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披著黑發的無臉女郎,也可能是從馬桶下水口里伸出來的一只手  而在這個瞬間,閃現在幾人腦海中的,是剛才在森林中經歷過的最令人記憶深刻的畫面,是一張又一張被鈍器砸的稀巴爛的臉孔,以及金屬和骨頭摩擦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總而言之,盡管你有所防備,卻仍不免被導演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嚇人方式,給嚇的一哆嗦,甚至下意識的想要捂著眼睛驚聲尖叫,或者抱住身旁的男(女)朋友。

  大體上,眾人就是這樣的反應,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直覺般的惶恐,就像是得了“戰后應激障礙綜合征”的士兵,又一次遇到令人幾乎失控的場面。

  死亡本身并沒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死亡變成了工具。

  暴躁的海風凝固了,氣氛變得窒息。每個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保持著緘默,仿佛是行走到了高樓邊緣的人,下一步就將踩空。

  只有成默皺起了眉頭,他盯著雅列虛了一下眼睛,看似不經意的將揣在羊絨睡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

  始終不動聲色關注著成默的雅列瞳孔收縮了一下,立即咧嘴強笑了起來,“喔喔喔千萬不要誤會,這可不是我的要求,我可不是這么無聊的人。”

  聽到雅列這么說,成默還是保持著面無表情,手變成了虛握,似乎手中持著一把看不見的利器,隨時要把雅列劈成兩瓣。

  雅列趕緊咳嗽了一聲,收起笑容,肅穆又迅捷的說:“都怪我沒有說清楚,我不會強迫你們這么做,雕像也能夠給你們。”

  眾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圈,盡管仍在汪洋之中,但短暫的解救也足以讓人慶幸。

  人類的悲喜,就是這樣容易被操控的情緒。

  “您確定?”尼古拉斯問,“就算我們不去殺死和我們一起來的闖入者,也會把雕像給我們?”

  雅列沒有給予肯定的回答,微笑著反問:“我像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嗎?”

  尼古拉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馬格努斯就忙不迭的點頭說:“像。”

  雅列嘆了口氣,“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尼古拉斯瞪了馬格努斯一眼,連忙強笑著說:“他只是給您開個玩笑。”

  雅列卻“哈哈”一笑說道:“他說的沒錯,我確實挺喜歡開玩笑的。”

  尼古拉斯被整無語了,不知道說好的杵在原地。但凝固且窒息的氣氛,卻因為這幾句沒什么笑點的冷笑話,如冰塊遇到了熱水般迅速消融。

  就在幾個人的表情松懈下來之時,雅列卻話鋒一轉,“不過我之所那么說,是因為那群入侵者想要通過第六十六層,就必須完成毀掉雕像的任務。”他指了指被點亮的六十六層通天塔,“所以燈火停留在了第六十六層。我想他們此時一定是在等你們和我打一架,要不全軍覆沒,他們漁翁得利接著在揍我。要不損失慘重的拿到雕像,他們黃雀在后,再對你們動手。”

  剛剛他們還在慶幸逃過了自相殘殺的劫數,沒想到這么快就迎來了反轉。才化開的面容,又像是遇到了寒流,極速封凍,變成了定格于某個不知所措尷尬瞬間的冰雕。

  就連尼古拉斯也不能保持淡定了,從沙利亞到雅列,對待成默的態度都很是詭異,“血月”無疑是針對成默而來,當事情變得有針對性,那么變數就陡然間放大了無數倍。他又一次的看向了成默,當看到成默臉上還是一以貫之的淡漠,他像是找到了信仰所在,他抬手剛想要畫十字,祈求造物主的保佑,立即又意識到成默的身份,恰好是造物主的敵人。

  尼古拉斯深呼吸了一下,放下手,重新安定了下來,沉聲問:“你的意思是他們就埋伏在這附近?”

  雅列狡黠的笑,“我只是這樣猜的。”

  尼古拉斯先是看了成默一眼,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又看向了其他人,語氣沉重的說:“不管怎么說,我們還是得做好防備。”

  “也許我們可以想辦法繞開他們?”嘉寶憂心忡忡的說,“自相殘殺這種事情,還是得盡量避免才好。”

  金柱基搖頭,“雕像那么大,那么沉,不可能走森林里,只能走大路。”

  “問題不大。”馬格努斯說,“我們先和他們講道理,道理講不通,那就講拳頭,拳頭不一定大的過道理,但一定打的過道理。”

  “里面還有我們的幾個好朋友.”金柱基苦笑,“真不知道到時候該如何面對。”

  “還是祈禱我們能贏吧!我們贏了至少還有機會能救他們。”尼古拉斯無所謂的笑了笑,“他們贏了.那基本大家就都GG了。”

  “也許還有別的選擇。”李容絢低聲說了一句,她看向雅列冷靜的說,“假如說我們決定放棄走‘天路’,毀掉了雕像以后,和他們一起走外圈呢?”

  雅列微笑著回答:“當然沒問題。”

  “如果我們決定摧毀‘七音蛇大人’的雕像,會觸發什么事件嗎?”李容絢問。

  “如果你是問我和沙利亞,這些守衛在通天塔下的守衛,只要你們拿著令牌,就不會有人干涉你們做任何事。至于那些通天塔內亂七八糟的人,他們巴不得七音蛇的雕像被摧毀.”

  李容絢舒了口氣,稍稍頷首,“謝謝您的回答。”

  雅列微笑不語。

  “FXXK”馬格努斯罵道,“老子第一次要被NPC給拉扯麻了。”

  “香檳還是不要開的太早。”金柱基心有余悸的說,“我總感覺還會有反轉。”

  “總之,干的漂亮,李容絢。”馬格努斯向李容絢伸出了大拇指,“我為昨天的不禮貌向你道歉。”

  嘉寶嘟了下嘴,小聲說:“其實我剛才也想說,我們可以和他們一起的,不過被搶先了。”

  “行了,我的甜心。就憑你愿意跟著我走,我就不會責怪你不過是個花瓶放心吧,我不敢說一定能把你帶出去,但我敢保證,我一定會死在你前面.”

  馬格努斯凝視著嘉寶深情的安慰,無論神態語氣都有歐羅巴貴族特有的氣質,這種氣質無論是在拿破侖七世,還是阿迷迪歐身上,都能看到,讓人懷疑這些王子是不是參加過同一個培訓班。

  “我才不是花瓶”

  嘉寶冷哼了一聲,撇過頭望著大海的方向生起了悶氣。聲音和表情的力度拿捏的恰到好處,這種欲擒故縱的戀愛把戲,無疑是在眾多榜一大哥身上修煉出來的高端技巧。

  “嘿親愛的,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我答應你,只要能出去,一定帶你去巴黎參加拿破侖皇帝的世紀婚禮!”

  聽到能參加“世紀婚禮”嘉寶一秒的矜持都維持不住了,驚喜萬分的問:“真的假的?”

  “之前我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保持低調。現在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可是諾威王子。我的舅舅可是阿迷迪歐,他和拿破侖七世可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別說參加婚禮了,和雅典娜合個影又是什么難事呢?”

  “哦達令我知道這樣說不合適,但我其實并不在乎什么‘世紀婚禮’,我只是萬分高興能和你在這里同生共死,我想這比‘世紀婚禮’要浪漫的多”嘉寶淚流滿面,“我真遺憾昨天夜里拒絕了你上床的暗示,如果時間能從來,我一定和你鏖戰到天亮”

  “我也是。”

  兩個人深情對視后,旁若無人的擁吻在一起。古舊的風帆在夜幕下搖蕩,海風吹亂了他們的頭發,月光紅艷艷的,好似大紅燈籠高高掛,一群白色海鷗鳴叫著在天空盤旋著發出動人的鳴唱,分外動聽,水花濺了起來,破碎成無數晶瑩的粉末,浪漫的氣息如醇酒般彌散。

  成默和其他人淪為背景板。

  “哦哦哦要不你們兩個在船上先找個房間?反正馬格努斯一看就是數一、二、三完事的健身男,我們完全有時間等。”金柱基起哄道。

  馬格努斯松開嘴,攬著嘉寶的纖腰,“你這不僅是刻板印象,還是赤裸裸的嫉妒。”

  “嫉妒?”

  “嫉妒我下地獄都有人作伴。”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嫉妒了。”金柱基豎起了大拇指,“王子殿下,希望你能和嘉寶辦一個比拿破侖皇帝更盛大的婚禮!”

  “你們兩個.”李容絢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你們三個,現在可不是適合閑聊的時候。”她左右看了看鄭重的說,“我們究竟該怎么辦,還沒有做出決定。”

  “當然是和他們一起走外圈。”金柱基說,“難道我們還有的選嗎?”

  “雖然我很想當一次英雄,拯救那些死去的人。”馬格努斯嘆了口氣,“可眼下這種狀況,確實沒有選擇了。”

  嘉寶點頭。

  瑞貝卡也說道:“他們肯定不會愿意和我們走‘苦路’,那就只有我們和他們走外圈了。”她說,“早知道是這樣,一開始就和他們一起走了,現在耽誤了一天了,我們還剩兩天,真要抓緊了。”

  李容絢的神情卻始終保持著困惑,她又問道:“雅列大人,你們的行為看上去似乎毫無意義,這給我強烈的矛盾感,因為我總覺得‘血月模式’一直在試圖賦予你們的行為某種意義。”她凝望著雅列,“您能為我解答疑問嗎?”

  這個問題又讓氛圍緊張了起來,包括成默都目不轉睛的看向了雅列。

  雅列顯然很享受這種感覺,他保持著微笑,一言不發的環顧了半圈,直到看到成默的臉,“變臉”般的霎時換成了嚴肅臉,正色說道:“別中了沙利亞那種人的毒,說話跟念詩一樣,讓人覺得他很神秘,很優雅,很厲害。哦也許‘意義’這種東西,就是我們這些俗人給自己插上花,讓自己變成一個花枝招展的俗人的某種儀式。只不過有些人喜歡插玫瑰,有些人喜歡插菊花,還有人喜歡插上食人花或者狗尾巴草.意義究竟是什么?一千種人有一千零一種意義,你的意義不見得是他的意義,所以歸根到底意義它就沒有任何意義。”

  成默心想這個雅列倒是和巴拉特兄弟很搭,都是廢話文學的擁躉,不過雅列屬于大師級別,說了一堆廢話,還讓你覺得很有道理,而巴拉特兄弟,就像是刷水文騙錢的的網絡作者,看了等于沒看,你還有種幾分錢被騙的不爽感。

  察覺到成默還冷冷的盯著他,雅列像是感受到了無形的刀片,他氣都沒有換,繼續翕動嘴唇快速的補充,“我的廢話說的有點多了。那座雕像被蜥蜴人小偷們鑿斷了,藏在了運送石料的船里,我現在就叫人把它搬到碼頭上去。你們在碼頭上等著就好了。”

  眾人聽到雅列的這番話,好了傷疤忘了痛,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來。也許是因為他和沙利亞截然不同的說話方式和待人態度,也許是因為即將無傷解決一個大麻煩,幾個人,都對雅列毫不吝嗇的展露出久違的笑容。

  馬格努斯向雅列揮了下手,模仿著沙利亞悠揚雅致的語調說道:“垂釣者,您的話語發人深省,讓人覺得您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好人?”雅列的笑容愈發熱情,“這真是個令人愉悅的誤解。”

  “雅列大人,別理他。”尼古拉斯無奈的說,“他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您不要見怪。”

  雅列笑了笑,“不,我是真心喜歡‘好人’這樣的稱呼。對我來說,這可真是個新鮮詞,好人啊”他發出了長長的尾音,轉身向著成默撫著胸鞠躬,“來自遙遠時空的尊貴旅人,感謝您的寬容,我就先告退了。”

  成默雙手插回了口袋淡淡的頷首,以示回應,不僅表情沒有,連嘴皮子都沒有動一下,姿態自然的蘊含著命運掌控者的矜貴氣息。

  雅列的眼神和朝向的方位實在是過于明顯,李容絢、馬格努斯他們全回頭順著雅列的目光看向了成默,然后就目睹了他無形裝逼的畫面。

  靜默了幾秒后,馬格努斯睜大了那雙本就像是銅鈴的眼睛,“要不是我確定這就是‘古巴比倫遺跡之地’,我一定會認為這些NPC就是你請來的托.”

  “我當時就覺得沙利亞對他的態度很奇怪,你還說很正常。”嘉寶得意洋洋的說,“現在知道我還是有點本事的吧?”

  金柱基猶豫了一下,也說道:“奇怪的可不止是這一點。”他打量著成默說,“還有個細節,在森林和蜥蜴人交戰的時候,他身上一點污漬都沒有。”

  李容絢和瑞貝卡兩個人則沒有發言,懷疑的注視著成默。

  尼古拉斯正待幫忙解圍,成默卻笑了一下說道:“怎么?沒污漬不行?”

  金柱基沒預料到成默竟先回應他的問題,楞了一秒,立即笑著說:“嘿別這么敏感,換個角度想,我只是在夸獎你的與眾不同。”他聳了聳肩膀,“畢竟這種事連約翰教官也做不到。”

  成默不覺得自己還能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也并不害怕身份暴露所帶來的麻煩,麻煩終歸不過是麻煩,不是問題。

  于是他笑了一下,“是你們太不敏感了。我所有的特殊,也許它就建立在我的ID基礎上。”

  (先更一章,稍后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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