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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諸神的黃昏(101)

  白秀秀抵達四號艦時,太極龍所構建的最后防線已到了危如累卵的關頭。

  沒了戰機和無人機,星門聯軍還有第四神將約翰·克里斯·摩根和第五神將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稍微降低了殺戮的效率而已,信息優勢在對抗神將上毫無用處。

  看到太極龍戰士前赴后繼的飛向天空,像是飛蛾般試圖阻攔住第四神將和第五神將徹底擊沉四號艦。白秀秀心痛萬分,這些全都是太極龍最優秀的天選者,就算他們的生命沒有埋葬在悉杜礁,他們的未來也留在了這里。

  白秀秀踩著浪花穿過槍林彈雨,飛到了如山的四號艦邊,她沿著高聳的艦體向上,控制飛行器落在了甲板上。這時的四號艦比那時遭遇劫難的三號艦甲板有過之而不及。簇新的艦船傷痕累累,艦橋千瘡百孔,主桅桿早就斷了,雷達也被打了個大洞,甲板上坑坑洼洼,指揮艦橋上的玻璃全都碎的只剩下了漏風的空洞,里面沒有了駕駛員,只有拿著機槍和火箭筒的士兵。

  漫漶的硝煙中,周召院長在甲板的正中央,碩大的玄武一型機甲坐在一輛拖車上,一手拿著機炮,一手拿著激光炮,正朝著天空不斷的射擊。而其他無法在飛行的太極龍戰士也舉著各自的武器,和星門聯軍對射。

  因為四號艦的強悍火力,還有空中太極龍戰士的悍勇,他們勉強守住了四號艦堡壘。但能飛起來的天選者越來越少,他們終將迎來滅亡。

  飛行服上有識別器,沒有人注意到白秀秀的到來。當她摘下了頭盔,露出了她皎月般的面容,卸掉背后的飛行器扔在鋪滿子彈殼的甲板上時,終于有人認出了她。

  “白神將?”

  “白教官!?”

  “白教官!”

  呼喚在甲板上此起彼伏,在一眾太極龍戰士震驚的目光中,白秀秀從容的說道:“我回來了,來實現諾言。”

  她在盛開的槍火和繽紛的流光中走向了甲板中心的周召,此時悉杜礁附近的海域就像是長滿野草的焦土,火焰和飄飛的煙塵無處不在。在天空中戰線最焦灼的地方第五神將的長槍挑起了一個重裝戰士,那個重裝戰士單手抓住刺入胸膛的銀槍,想要把自己貫穿,以抱住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不遠處的孫永揮舞著“紅色信仰”化身為箭,向著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刺去。每個人都奮不顧身,激光和彈鏈如雨。但每個人姿態上的疲憊都清晰可見。無論是船上的角斗士,還是天空上的天選者,乃至電磁炮陣上的普通工程師。

  她已經預知到了結果。

  這一切都是由于她過于想要擔負起使命——她以為只要自己付出生命的代價,后果就可以忽略——以至于踏入了一場絕不可能取勝的戰斗。

  但現在她必須繼續下去。

  繼續戰斗下去。

  她垂下頭,又昂起頭。她想起了與成默分別時的那個吻。那是她做過最有勇氣的決定,比此時即將獻出生命還要付出更多的勇氣。只是有些遺憾沒有堅持到他來的那一刻。她又想,最好他知道消息以后,理智的不要再參與戰斗,事已至此,無論如何都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她相信他的理智。

  情緒的迸發讓她有些可惜沒有能讓他實現愿望,如果說她早一些有現在這樣充沛的勇氣,那么她相信,根本不會有雅典娜什么事情。在即將步入毀滅的時刻,她才發現自己的真心,她確實深愛著他,視他為晚輩、戰友、朋友,也視他為孩子。她想起那么多相處的瞬間,在長安的溫泉,在喧鬧的酒吧,在寂靜的房間,他們都是習慣于獨處的人,卻在相處時毫無違和感。

  這些都已經沒機會告訴他了。

  不過幸好,她剛才還從生命中竊取了幾分鐘,用來給他寫了幾句不是情話的情話。

  她現在都忘記了她寫了些什么。

  只是死亡近在咫尺的時刻,仍覺得羞恥。

  四周全是火焰和流光,這些象征著死亡的明亮玩意變成了一片片記憶畫面。她在走向死亡的光暈中,看著記憶飄飛。她的人生有過很多很痛很重的挫折,大部分時間她過得并不算幸福,除了高旭的死,還有想要復仇的意志與現實之間的沖突,為了獲得實力她不得不在煎熬中爭奪權與利......不管她如何盡力做到了公平,卻也不能否認她利用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違背意愿的事情。很多難以忍受的時候除了酒精,沒有太多東西能給予她安慰。后來遇到了成默,那種感覺著實很奇怪,大概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反而緩解了她的孤獨與痛苦。

  總而言之,很久以前她只覺得為什么是她要經歷這一切,現在看來卻是她走到這個地步的支撐。

  錯誤的情感并不一定是苦澀的,也能長出甜美的果實。

  如果能......

  可惜不可能再有如果了.....

  她走到了周召院長面前,平靜的說道:“老師,原諒我將你拖入了泥潭,也請原諒我接下來的不情之請。我害怕在路上就死掉,所以將烏洛波洛斯交給了馮露晚,現在我不能激活載體,也不能自殺,已經沒有一點作用了,請您殺了我,成為神將后再去自爆,這樣我們還能為電磁炮和那些普通人的撤退爭取一點時間。”

  對于把如此沉重的事情交給周召,白秀秀也覺得強人所難,畢竟周召只是以研究為主的科研人員,并不是純粹的戰士。可現在已經沒有人比周召更適合了,那些最強硬的戰士幾乎都已死在了戰役中。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然后他們的雙手都在顫抖。白秀秀說的非常理性無情,卻又堪稱偉大。但這恰恰是對他們的傷害。大家年紀都不算大,白秀秀也很年輕,她的丈夫為了組織犧牲,如今她也要為組織犧牲,并且勸說自己的老師一起。這實在是過于殘忍,即便只是想,也叫人不堪重負。

  周召院長放下了手中的機炮,沉默的凝望著白秀秀,一時間偌大的甲板上只有槍聲和爆炸聲,竟沒有一句叫喊,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我們沒有時間了。”白秀秀坦誠的說,“成為過神將,曾經與你們并肩作戰,我的人生也沒有太多遺憾了......”

  周召院長閉上了眼睛,舉起了手中的機炮,縱然是鋼鐵之軀,能夠支撐起上萬斤的液壓手臂,也在微顫,無法停止。他猛的深吸了一口粗氣,如同要潛入水中閉氣,久久沒有吐氣,卻仍舊無法扣動扳機,他再次放下了機炮,劇烈的喘息著說:“換那把CF98T手槍來。那把口徑比較小,不會留下太大的傷疤。就算要死,也得給你一個體面的死亡。”

  白秀秀也不想死的太難看,于是輕聲說:“謝謝您。”

  周召院長叫人去拿槍,周遭的空氣輕松了一些,太極龍的戰士們重新將注意力投向天空。

  這時星門發動了對四號艦的猛烈攻擊。天空中響起了約翰·克里斯·摩根魔鬼般的笑聲與呼號。

  “我就知道你還在。”換了一身星門將軍服的約翰·克里斯·摩根揮舞金色指虎,如火箭一樣向著四號艦俯沖,攔在他面前的太極龍戰士在他面前像是塑料玩具,全都被撞了給四分五裂,他在半空中獰笑,“你沒有資格選擇死法!我說過我會用拳頭把你那張美麗的臉砸爛,我不會食言。”

  “攔住他!”周召大喊,他憤怒的說,“我們不至于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

  可事與愿違,約翰·克里斯·摩根太強了,對普通天選者來說就是碾壓,太極龍的天選者們只能用軀體去堵塞,才能勉強降低約翰·克里斯·摩根的沖擊速度,不論是重裝戰士還是刺客,在他面前都是玩具而已。

  “真是一群可憐蟲,竟然需要利用一個女人的生命來拖延時間。”更高處響起了另外一個冷峻的聲音,那是第五神將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為什么要做如此殘忍的事情?被迫做這樣的事,還不如投降.....”

  白秀秀抬起了頭,漆黑的長發于海風中飄飛,她的本體比較纖細苗條,讓她看上去極為孱弱。即便如此,她的面色如冰山,散發著鉆石般閃耀的光輝,雙眸也如清澈的星辰。她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失敗者。更像是供奉于神廟的雕塑,展現出了絕代的林下風致,也展現出了莊嚴磅礴的女王氣勢。

  “我們這個民族,從來不缺乏愿意為了理想而獻身的人。我們愛我們生長的土地,愛這片土地上悠久的歷史、浪漫的文化和勤勞善良的人民。所以我們站在這里,不是為了殺戮,而是要和殺戮戰斗到底......”

  “說的真好。可有心無力沒有意義,更何況......你們還有不理解你們的智障,還有背叛你們的陳少華,以及那些出賣你們的高層......”約翰·克里斯·摩根囂張的“哈哈”大笑,“你們這些被拋棄的人又算什么呢?”

  太極龍阻攔的意志被約翰·克里斯·摩根的嘲笑削弱,那些原本奮勇向前的人全都產生了片刻猶豫。片刻猶豫就是巨大的破綻,約翰·克里斯·摩根如同坦克,俯沖了好幾公里,一路將太極龍的天選者碾壓成了碎片,瞬間就降到了離四號艦只剩下了不到三千米的距離,很快整艘艦船的人都將進入他的殺傷范圍。

  連綿起伏的爆炸聲中,太極龍陣線中響起了暮鼓晨鐘般的敲擊聲,像是某種古老樂器的悲切聲響。

  在絢爛又殘酷的光焰中,一具碩大如舉重機的蠢笨老式裝甲,站在甲板的中央,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手中錘子和鐮刀。傷痕累累的裝甲冒著黑煙,背后的螺旋槳慢悠悠的旋轉著,幾乎要失去了動力。滿是液壓桿的手臂和腿上沾滿了油,腹部位置還有一個大洞,里面斷掉的纜線清晰可見。就連駕駛艙一樣的護罩也破掉了,白發蒼蒼的頭顱露在外面,正聲嘶力竭的唱著他聽不太懂的悲戚腔調。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這歌聲滄桑又悲愴,沿著太極龍的陣線開始蔓延,于是聲音越來越大,直至響徹了整個天空變得雄渾而悲壯。星門聯軍沒人知道太極龍的天選者為什么會唱歌,即使他們有人懂華文,也不會懂得太極龍的歷史。

  在太極龍五千年漫長的歷史中,戰爭和音樂是無法分割的。《無衣》、《國殤》、《大風歌》、《亥下歌》、還有《保衛洛河》。這些歌曲是一條線索,由所有龍族人的命運共同編織而成。從盤古開天辟地,到女媧補天,再到炎帝黃帝,堯舜禹湯.....隱秘的歷史盤繞在這片土地上,千秋萬載的延伸。它盛大過,也泯滅過,但縱容只剩下星星之火,它仍舊可以燎原,穿過歷朝歷代......它是秦朝綿延萬里的長城,它佇立在哪里不是為了守衛某個皇帝,而是守衛一段歷史。它是漢朝的美麗的瓷器和造紙術,是“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歷史傳承。它是大唐的《簪花仕女圖》,是萬邦來朝的昂揚氣派,是李白的浪漫灑脫是杜甫的家國情懷。它是三國令人驚嘆的戰爭智慧,是對天命不屈的抗爭,是有關仁義禮智信的故事。它是宋朝的《清明上河圖》,是婉約清新又大氣磅礴的宋詞。是大明鄭和下西洋的寶船,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承擔。是后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是數萬萬人鮮血染紅的旗幟,骸骨鑄造的豐碑......

  這些沉重又輝煌的歷史,是他們共同的記憶和共同的靈魂。

  在這直沖云霄的歌聲中,被打散的太極龍天選者們重新集結成了防守陣型,他們突然間像是發了狂似的向著第四神將的方向奔騰,如同失去控制的洪流,試圖阻攔第四神將靠近四號艦。就算他們面前的是第四神將和第五神將,還有一整個星門聯軍,他們也無所畏懼。

  數以萬計的引擎轟鳴聲掩蓋住了震天動地的爆炸,他們威勢如斯,像利刃直刺第四神將。但面對的卻是以兩位神將為支撐的火力覆蓋,勇猛的太極龍天選者,在如此強大的火力之下,就像是沒有防護的普通人潮朝著機槍和大炮沖刺,不過是徒勞的送死。

  即便如此,歌聲在分秒不歇的沖鋒和屠殺中仍在繼續。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重裝戰士舉盾,引擎推滿,一定要沖進敵陣堵住他們發射技能!我們用身體打開缺口。”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所有刺客戰士卸載保命裝置,把速度拉到極限!”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遠程狙擊手一起沖鋒,大家多帶點‘龍牙’,只要能混進去自爆,就算成功。”

  數萬太極龍天選者悍不畏死的反沖鋒下,龐大的星門陣線被沖擊的激蕩起來。就連第四神將都不得不在連連不斷的爆炸中后退。

  如血般鮮紅的火焰從海洋燒到了天際。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但太極龍的人數對比星門的人數實在太少。

  于是太極龍最后的一點無人機也來了,甩出彈鏈鋪天蓋地向著星門聯軍的陣線飛了過來。接著是還殘余的一些戰機,他們沒有了地方降落,也沒有了彈藥,便向著星門聯軍發起了決死俯沖。

  但星門聯軍的人數實在太多了。

  加上他們還有兩位神將,太極龍瘋狂的反撲只不過是給他們造成很大的麻煩,卻不足以讓他們的陣線崩潰。很快星門聯軍再次占據了上風,能夠起飛的太極龍天選者越來越少。

  約翰·克里斯·摩根也發了狂,他磁場全開,在他的磁場范圍內,金色的光圈旋轉,成片成片的太極龍天選者被牢牢的束縛,像是麥苗被收割機收割一樣,被他的金色光環切割成幾截,一時間天空中全是旋轉的DNA光圈。

  這強大令人戰栗,沒有美感,也說不上血腥,機械而快捷,就像他是專為屠殺而生的終極劊子手。

  他緩步從天空中向著如山岳一樣的四號艦走來,沒有人能夠靠近他,就像專門為他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他周身纏繞著金色雷電,一步一步,霸氣又沉穩,好似走向王座的皇帝,只為了走上祭壇,取走那頂屬于他的王冠。

  白秀秀的頭顱就是他的王冠。

  白秀秀不想成為那頂王冠,她稍稍挪動腳步到了周召的身邊,輕聲說:“老師,快,不能再等了。”

  “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白發蒼蒼的周召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珠中全是懊悔和自責,他舉起了那把鎏金的CF98T,指向了白秀秀的太陽穴,“抱歉......我無能.....”

  “真是煩人!”約翰·克里斯·摩根距離尚算遙遠,他的聲音在風中飄蕩,如同山谷中的回音。

  一枚環形金光隱入空氣中消失不見,0.3秒之后,它穿過了殘破的座艙蓋,削斷了周召的脖子。周召如綠巨人龐大的身軀向后倒下,手中的CF98T掉落在了滿是彈殼的甲板上。

  “憑誰問......廉頗老矣......”

  歌聲戛然而止。

  “這次真的一切都結束了。”約翰·克里斯·摩根瞬移到了白秀秀的面前咧嘴微笑,白牙森森如狼牙,“但對你來,痛苦的刑罰只是剛剛開始。”

  成默和李濟廷一起跟著“上帝之杖”下墜,朝著藍色的星球。

  先是北斗七星和啟明星越來越遠,接著是琉璃珠一樣的木星和火星,然后連長滿幾何圖形的月球也逐漸變成了背景。地球越來越大,大到完全占滿你的瞳孔。他凝視著它有種甜美的荒誕感。

  成默鳥瞰著它,只覺得在極速中心曠神怡,他完全無法把眼睛從廣袤的風景上移開。那一片無垠的綠色是菲州大草原,綠茸茸的草原上漂浮著棉花似的云朵,茫茫的平原還被夏日所籠罩,煥發著美夢般的顏色。他順著草原向右看,看到了森林的陰影和曲折的河流,森林綿延了不知道多少公里,就像是生物缸里生機勃勃的景觀植被,如同綠野仙蹤。他還看到冷空氣旋在次大陸上空飄蕩,寒冷的風吹拂著喜馬拉雅山冰凍的群峰。夜氣如磐,空中沒有一抹雜質。除了美麗的自然景觀,還有白天的城市,那些灰色的樓宇就像是方塊瘡疤,生長在地球表面,在薄霧彌漫的天空下,呈現出令人不安的形狀。

  隨著地球引力,他們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耳膜轟鳴,眼前的景物開始閃回,就像是一張又一張的幻燈片。

  從浮云上掠過一架無人偵查機,拉著長長的航跡線,攝像頭還在旋轉中閃爍。一只老鷹飛速撲向草地,抓起了一只野兔。汽車在城市里堵塞,嗡嗡的喇叭聲在喧囂。行走在摩天高樓間的男人女人,拿著電話卻只有沙啞斷續的電流聲。弄堂里穿著拖鞋睡衣的女人,正在追趕自己的孩子,他像是聽到了她的喊叫,仔細聽又消失不見。還有在海上泛舟的戀人,陽光明媚,他們在輕吻。

  成默忽然想起了他的家鄉,那棟破舊的巢穴式樓房,在那棟房子里有他的情人和女兒,那里是冬天,他希望元旦是個和平安穩的節日。

  付遠卓爬上了艦橋,站在入口抓著樓梯扶手看向了顏亦童,有些生氣的喊道:“童童你幫不幫我?”

  童童回頭,櫻桃小口張成了“o”型,她抬手指向了北方的天空,大聲的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幾個人一起回頭,便看到了一顆震撼人心的畫面,一顆碩大的火流星,正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朝著悉杜礁的方向墜落。

  “好像是流星吧?”付遠卓喃喃的說。

  “你有看見過這樣的流星嗎?”顏復寧用贊嘆的語氣低吟,“像是普羅米修斯從天上盜來的火種......”

  戴高樂號。

  “大人,斯特恩·金又打來了電話,要求我們的戰機出動,空襲悉杜礁。”

  拿破侖七世松開握著七號的手,嘆了口氣說:“拖到這個時候,好像不去不行了。”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也幸虧剛才沒去,要不然我們這次損失會很慘重。”

  克洛特·蓋昂不敢去看端坐在沙發上的假雅典娜,像是完全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苦笑著說:“但也惹來了星門的不滿。”

  “下注還是要穩,我們沒有資本可以跟錯。錯了就是萬劫不復。”

  “您說的對。”

  “去吧!安排戰機起飛。”拿破侖七世揮了下手。

  “那您要去嗎?”

  拿破侖七世思考了一下,轉身向門口走去,“還是得去.....”

  就在這時,七號站了起來,走到了落地窗邊,出神的眺望著北方。

  拿破侖七世有些詫異的回頭,就看到一顆巨大的火球砸向了悉杜礁,那顆火球是如此輝煌燦爛,挾帶著令人震顫的威能。

  “我的天......這是怎么回事?”拿破侖七世先是震驚,隨即難以抑制的興奮之情涌上了心頭,他走到床邊抱緊了七號心跳如雷,他顫抖著眺望著那顆即將名垂青史的星辰,“難道星門和太極龍都要完了嗎?”

  西園寺紅丸站在出云號的艦橋指揮室里,仰望那顆照亮了NF之海的火球,目眩神迷的說道:“毫無疑問,這將是全世界最美的煙花,也許以后再也不會有如此盛大的元旦煙火慶典了!”

  艦橋指揮室里是神風天選者全都站到了窗邊,寂然無聲的看著這一幕,先是十多束璀璨的金光落地,接著是煙火墜入悉杜礁,爆發出遮天蔽日的光芒。

  西園寺紅丸抽出了“菊一文字則宗”,環顧了一圈,“諸君!為陛下建功立業,只在今日!”

  暮色四合的天空,明亮的光點似驟雨般飄零的花瓣,白秀秀暗中握住了褲袋里的光榮彈,對即將步入死亡她毫無畏懼。

  這本來就是她所寫好的命運,在這泛波的NF之海。

  最后的一抹夕陽也落入了海平線,世界正跟隨著她步入黑暗,這未嘗不是對她命運的一種暗示。

  她閉上眼睛,抹去最后一絲對某個人的思念,將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臨別時的那個吻。這是她絕不允許被剝奪的回憶。

  她扣住了拉環。

  但莫名其妙的,被遮蓋的瞳孔卻感覺到了光,這光并不明亮,但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光源還很遙遠。然而就算如此之遠,爆炸如煙花的火焰,閃爍似霓虹的激光,以及即將消逝那一縷殘陽,都不及它感受明顯。

  “是死亡的感覺嗎?”她想,“可我應該還沒有拉動拉環。”

  那光越來越亮,周圍也發生了騷動,她睜開眼睛,看到約翰·克里斯·摩根整目瞪口呆的望著西北方向,不止是約翰·克里斯·摩根,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在抬頭仰望西北方向。

  白秀秀側頭望去,就看見一顆堪比太陽的流星,它是如此的美麗,拖逸著長長的尾焰,周遭還環繞著十多道璀璨的光柱,光柱中還有兩個白到如啟明星的光點。

  它們如同從宇宙中降落的阿波羅之車,抵臨了悉杜礁,重新點燃了將晚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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