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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謎

  李濟廷并沒有和成默還有謝旻韞前往克里姆林宮以及紅場游覽,隨便找了個昨天夜里玩的太累,白天必須要休息的理由,打發了成默和謝旻韞兩個人單獨去體驗這座偉大城市的不朽。

  對于李濟廷的不負責任,謝旻韞和成默也早就習慣,推辭了李濟廷叫車的安排,出發前往克里姆林宮和紅場。

  兩人走出酒店,夏天是莫斯科最美的季節,天空澄凈的就像是酒瓶里的伏特加,英俊的俄國少年和美麗驚人的東斯拉夫姑娘隨處可見,華麗宮殿式的建筑抬頭就能看見,滿是綠蔭的街道邊鑲嵌著童話中的建筑——東正教堂。

  只是莫斯科的美,怎么看都帶著一點無言的憂傷。

  就像偉大的俄羅斯古典樂,無論是柴可夫斯基還是拉赫瑪尼諾夫,他們的旋律自由且寬廣,有一種獨有的蒼茫和遼闊,而在這蒼茫遼闊中又濃烈地綻放著一股浪漫主義的美感,就像一只麋鹿飛奔過無際的雪原,就像暗夜里曇花爆裂.....

  鮮艷而又蒼白,永恒而又短暫。

  俄羅斯和任何外國人想象中的都會些不一樣,這個生猛的國家其實相當的細膩和柔軟。

  成默和謝旻韞并沒有打車去目的地,而是選擇了乘坐地鐵。

  莫斯科的地鐵是公認的風景,被譽為全世界最漂亮的地鐵,并且因為冷戰的原因,地鐵修的特別深,電梯雖然很快,但依舊要坐很久,不過依舊值得一看,因為這里有無數精美的壁畫和浮雕。

  因為路線錯綜復雜,就連很多俄羅斯人都搞不太清楚,成默和謝旻韞進到地鐵站之后拿著谷歌地圖問人,居然還能得到好幾個截然不同的答案,成默能清楚的看見這些熱心腸的俄國人表情里的遲疑,有個身材壯碩的大媽甚至拿出手機專門詢問了一個地鐵乘務員朋友,然后嘰里呱啦講了一大段。

  只是成默依舊一頭霧水,但為了不耽誤對方的時間,只能假裝聽懂了,然后鞠躬,滿心誠懇的說道:“斯巴西巴…”(俄語謝謝)說完成默就帶了謝旻韞去買地鐵票。

  “你聽明白了?”謝旻韞狐疑的問,兩個人的俄語都屬于能夠交流,查字典能夠磕磕絆絆的閱讀名著的水平,過于復雜和口語化對話還是有點難度的,剛才那個大媽說的又快又急,謝旻韞都沒有聽明白,成默的俄語比她還要差一點,她不信成默聽明白了。

  “沒有。”成默理所當然的回答,對越是熱情的人,成默就越想保持距離,所以剛才成默并沒有繼續打擾好心的俄羅斯大媽。

  “那你知道怎么買票?”在這種時刻謝旻韞不介意不恥下問,對于她來說迷宮一樣的地鐵站是最恐怖的存在之一了,假設是她一個人沒有人帶領她的情況下,她能在地鐵站里迷一整天,這還是星城那種路況并不算錯綜復雜的小地鐵站,如果是在京城或者莫斯科這種路線錯綜復雜的地鐵站里,估計她能住上個把月。

  “俄羅斯地鐵是一票制.....所以買什么票都無所謂!”成默指了指遠處的售票窗口上掛的牌子說道。

  謝旻韞順著成默的手才看到像是咖啡館一般的售票處,那里離進口和自動售票機的距離相當遠,規劃上來說,實在有些不科學,再加上玻璃窗口上紅色的TICKETOFFICE字樣小的幾乎看不見,讓謝旻韞完全忽略了它。

  當然,她如果對這些細節敏感的話,也就不是路癡了。

  謝旻韞無言的跟著成默走了過去,然后排隊買了票,一張紅色的卡,因為害怕麻煩,成默還特意買了可以乘坐20次的通票,接著成默又稍微詢問了一下售票員,便開始研究旁邊巨大的如同蛛網一般的地鐵線路圖。

  可惜本體不如載體有那樣強大的記憶力和運算能力,成默看了好半天,才明白了如何正確的乘坐莫斯科地鐵,至于謝旻韞同學,她能看懂上面標注的大部分俄文站名,而那些縱橫交錯的紅綠線條,則讓她頭暈眼花。

  成默總算知道如何換乘之后,轉頭對謝旻韞說道:“好了,走吧!”說完他就朝著進站口走去。

  謝旻韞趕緊跟上,但語氣一點也不客氣,“喂!你別一副看的懂地圖就洋洋得意的樣子,你可是有犯罪記錄在我手上,最好對受害者尊重一點.....”

  “我不介意你把我罪行公之于眾!”成默在檢票機上拍了一下地鐵票,然后走了進去。

  謝旻韞在星城乘坐的地圖都是藍色圓形塑料片,是投入式的,但剛才成默買了票,卻沒有給她票,于是謝旻韞有些懵逼了,望著已經彈開的攔截門不知所措,不知道該進還是不該進。

  成默回頭看見謝旻韞為難的樣子,心情愉快了一些,假裝一無所知的說道:“進來啊!我買的是情侶票,一次可以進兩個人....”實際上這不叫情侶票,只是多次票而已,可以供多個人使用的票,進來幾個人刷幾次就行,成默剛才刷了兩次,謝旻韞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謝旻韞立刻走了進來,惡狠狠的瞥了成默一眼,“誰要和你買情侶票.....”

  “劃算一些。”成默淡淡的說道,之所以說是情侶票,純粹只是想惡心一下謝旻韞,因為她對他的態度實在太惡劣了,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下她的身體,居然三番四次的戲弄他,在房間里都不說話,他不報復一下真是不痛快。

  “請注意你的態度....你怎么能犯了錯誤,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謝旻韞微微豎了豎了眉毛。

  “我說過我不是故意的,再說我昨天夜里也按照你的吩咐睡在大廳里了,你還要怎么樣?”成默覺得謝旻韞有些過于計較了,不滿的說道。

  “是么?這就是你對保安和前臺說我是女朋友,說我兇惡,說我打人,還說我不給你飯吃的理由?”謝旻韞冷笑道。

  成默沒想到謝旻韞這都知道,表情一下凝固了,就像偷東西被抓了現場,有些無言以對的窘迫,只能低頭不語。

  “不說話了?知道做錯了?”謝旻韞繼續冷嘲熱諷。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你讓我在大廳坐一夜,我起碼得給工作人員一個合適的理由吧?”成默有氣無力的解釋道,他知道這下他惹的麻煩可大了。

  “你這么聰明怎么會沒辦法呢?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還買情侶票?你就這么想要我做你女朋友?有種你跟我表白啊!我保證不拒絕你.....”謝旻韞好整以暇面帶譏諷的說。

  “不好意思,學姐,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下次不會了。”成默無奈的說。

  “下次?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你先把這次該怎么辦,跟我好好解決吧!”

  成默并不是那種被抓了現行還要抵賴的人,于是只能說道:“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行,這可是你說的啊!接下來這些天,你必須全程聽我的命令的行事。”

  “太過分的恕我不能從命。”

  “你覺得我會有你過分?”

  幸好這個時候地鐵來了,成默連忙說道:“先上車吧!”

  兩個人一前一后上了地鐵,謝旻韞像驕傲的女王,成默則有些垂頭喪氣,地鐵比較空,成默坐在了長椅的邊緣,謝旻韞沒有坐,抓著扶手站在了他旁邊,看著地鐵門上閃爍的路線圖問道:“你是怎么能清楚怎么乘坐地鐵的?”已經占到了上風,她沒有繼續嘲弄成默。

  成默輕輕解釋道:“莫斯科的地鐵和華夏的不一樣,他們不以站和左右來標明方向,而是以1號站臺和2號站臺來區分左右不同的方向。另外一點就是莫斯科地鐵之所以復雜,是因為同一個站、不同線路會有不同的站名,剛才之所以我們問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答案,是因為馬雅可夫斯基站是4線換乘,因此就有4個站名,所以連俄羅斯人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因此我們華夏人就更搞不清楚了....”

  地鐵朝著前方隆隆的前進,謝旻韞也沒有繼續揪著成默犯錯誤的事情去說,反而和成默聊起了其他的東西,但成默知道事情不會就這樣輕易結束。

  對于和謝旻韞旅行這件事情,成默痛并快樂著,快樂是有個談的來漂亮姑娘陪同自然是人生一大幸事,痛苦的是謝旻韞的性格實在讓成默有些敬謝不敏,當然還沒有說“痛苦”,只是一種夸張修辭,實際上遠沒有那么糟糕。

  其實這么多天和謝旻韞相處,成默覺得她總的來說是個非常不錯的女生,只是兩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完全不同,讓成默覺得自己有些時候能很清楚的看懂她,有些時候又如同霧里看花,叫他猜不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幫陌生人追一個吉普賽小偷,然而在抓到那個小孩子之后,只是把陌生人錢包要回來,卻給了他更多的錢,讓他去買東西吃,明明那個吉普賽小孩就是說的一些身世凄慘可憐的謊話來欺騙她,她還要上當,這就是她要學微表情的理由嗎?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們在薩爾茨堡,謝旻韞會一定要求李濟廷驅車數小時,去那個叫做ANIF的小鎮,然后帶著他們去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教堂。

  那一天,她刻意的穿上了一身嚴肅的黑,甚至帶上了黑色的頭紗,表情肅穆的去給卡拉揚那冷冰冰的墓碑獻花。在成默看來死亡是無需用那些刻意虛偽的儀式來祭奠的,真要喜歡,記在心里,多聽他的音樂就好。

  他甚至滿懷惡意的想,也許謝旻韞之所以喜歡卡拉揚,是因為卡拉揚表達的是那些富人和優雅的知識分子生命終了時的感受,優雅浪漫到無懈可擊。而不像穆拉文斯基,表達的是窮人和戰士們生命終了時的感受,粗獷中蘊藏著巨大的張力。

  他更加不明白,她為什么在自己的百般摧殘下,還能堅持和自己下棋,甚至每次下完都會心無旁騖回味被虐的過程,坐在沙發上如老僧入定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復局。在他看來圍棋與謝旻韞而言,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游戲而已,她從中并不能收獲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完全沒有必要苦苦堅持攀登她完全攀登不上的高峰,一點自知自明都沒有。

  雖然她也有很多可愛的時候,兩個人在翡冷翠吃意大利餐的時候,因為被宰,她據理力爭錙銖必較,完全不像一個紅二代;在維也納街頭幫助一個無人聆聽的胡子花白的藝人演奏《死神與少女》,引得無數人圍觀的時候便功成身退,還留了不少錢在小提琴盒子里。

  對于成默來說,謝旻韞像一個半知半解的謎團。

  未知,就意味著危險。

  當然,也是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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