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4日,下午3:30分。
克里斯欽菲爾德,摩拉維亞兄弟會。
阿基姆王子的會客廳,紅磚壁爐里的火焰在縱情跳躍,擺在一側的青色圣誕樹上掛滿了琳瑯滿目的裝飾物,火光將金色的鈴鐺和包著紅色玻璃紙的禮品盒映照的格外耀眼,穿著宮廷禮服的阿基姆王子在壁爐前來回踱步,他眉頭緊蹙,薄薄的嘴唇也抿的嚴絲合縫,表情生硬死板,即便是不懂心理學的人都能看出來阿基姆王子有很重的心事。
在當阿基姆王子沉思默想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阿基姆王子警覺的大聲問道,這語氣中的不安就像一條看家護院的狗受到了打擾那樣強烈。
“是我,克里斯托夫。”
聽到是拿破侖七世的聲音阿基姆王子松了口氣,他快步在走到門口,打開門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怎么來了?”
按照在巴黎楓丹白露宮的約定,他們應該盡量不要聯系,更不要見面的才對。因此阿基姆王子才有些意外拿破侖七世的到來。
拿破侖七世注視著阿基姆王子的眼睛,他看到了對方眼睛里閃過了一絲期待,但他并沒有立刻說明來意,只是語氣淡然的回應道:“進去說。”
“就你一個人?”阿基姆王子邊說邊讓拿破侖七世進來,他嘴里這樣問卻已經看到了拿破侖七世身后無人,于是眼里露出不安和探詢的目光,掃視著拿破侖七世,“造物主保佑,希望你不會帶來什么壞消息!
“嗯!就我一個人,莫里斯在農莊里保護我的替身。”拿破侖七世隨手關上門,拍了拍阿基姆王子的肩膀,“阿基姆.....別緊張,一切都會照計劃進行。我過來,只是覺得你最近繃的有些緊,所以特意來看看你。”拿破侖七世用他那法式腔調說起英文,每句都拉長音,儼然如同穿著長袍的教皇那樣顯得莊嚴。
也許阿基姆王子內心是想要在拿破侖七世這里得到什么叫他的意外的消息的,此刻見拿破侖七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會有意外發生,便苦笑了一下,轉身朝著壁爐邊的茶幾走去,他低聲說道:“我怎么能不緊張?這是戰爭,還將會爆發在我的國土上。你想看看克里斯欽菲爾德如今都有些什么重要人物.....我都可以想象,明天還有后天整個世界都會因為我們瘋狂的舉動而轟動!”
“阿基姆,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我覺得你沒必要考慮太多,按照計劃走下去就行,事到如今,戰士們已經準備就緒,手槍和大炮都已經上了膛,就算我們想后退,也已經無路可退了。”拿破侖七世頓了一下,走到了阿基姆王子身邊沉聲說,“要么創造歷史,要么成為歷史,我們別無選擇。”
寬敞的會客室里陷入了叫人煩躁的沉默,只有壁爐里正在盡力燃燒的針葉林柴火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就像遙遠而雜亂的槍聲。
阿基姆王子轉身背對著拿破侖七世端起了茶幾上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后他舉著空杯子嘆息了一聲:“是啊!所謂戰爭機器,就像踩下油門的汽車,就算想它停下,也有阻止不了的慣性。”
“阿基姆,我覺得你的想法進入了一個誤區,我們并不是要發動表世界的世界大戰,也不是要拋棄資本主義和自由主義,而是用里世界的戰爭來促進歐羅巴社會的改革。相信我,相信伙伴,也要相信自己,事情絕對不會發展到最糟糕的局面,我們能控制住。”拿破侖七世特意在大戰來臨之前與阿基姆說這番話,就是知道阿基姆王子已經過了太久和平的生活,并且丹麥皇室在丹麥還是掌握著很大的權柄,在制造戰爭時未必會像他這般意志堅決。
作為“圣十字行動”最重要的一環,阿基姆王子這里要是出了什么問題,那么這場行動只會淪為一場笑話,拿破侖七世寧愿接受失敗,也不愿意成為笑話。
“但愿吧!”阿基姆王子再次苦笑,他將杯子放在茶幾上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隨后又一次一飲而盡。
聽到阿基姆王子的回答拿破侖七世嚴肅面孔上的一抹柔和漸漸消失,就像薄暮的余暉漸漸消失在黑夜的天際,他走到了壁爐邊,表情陰郁的俯瞰著火焰在燃燒,讓自己內心的憤怒,也許不只是憤怒還有恐懼,全都平靜下來,實際上到這一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
拿破侖七世默不作聲了片刻,才再次開口說道:“德意志社會分化的速度是肉眼可見的。巨大的裂痕,根本在于難民拒絕接受融入德意志文化,而德意志社會因為政府的弱勢居然也縱容。繼續下去不只是德意志的災難,而是整個歐羅巴的災難。在經濟健康的時候歐羅巴還能勉強維持社會的安定,但當下這種糟糕的情況除了進行一場手術,光靠吃藥已經救不了歐羅巴了。阿基姆,我們歐羅巴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德意志垮了,丹麥也無法置身事外,這是一場艱難的自救,你必須得有騎士的信念。”
“我知道,我知道,克里斯托夫,我并沒有后悔我的選擇,只是擔心罷了!”阿基姆王子憂心忡忡的低聲說,“并不是懷疑,只是在事情塵埃落定之時這種情緒是難免的。”
“阿斯加德遺跡之地現在情況怎么樣了?”拿破侖七世放松了語氣問道。
“星門今天晚上就會完成召喚阿爾康的任務,如果那個超過三十三級的‘審判者’在的話,也許他們能找到巨匠造物主。目前來說沒有任何消息說明那個超過三十三級的審判者在阿斯加德里面。”阿基姆王子回答道。
拿破侖七世稍稍有些驚訝的說:“怎么會這么快?太極龍的人沒給星門造成一點麻煩?”
“看樣子你幫錯了人,也許我們應該幫太陽花旗幟的人弄兩個天選者進去的才對。如果說那個‘審判者’就是星門的人,他們還在今天就完成了任務,到時候第一時間找到了巨匠造物主,事情就有點麻煩了.....”阿基姆王子搖了搖頭說,“那樣也許我們就要被迫提前發動計劃....和巴黎那邊就不能同步.....”
拿破侖七世皺緊了眉頭說:“也許我高估了太極龍的實力。”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問題不大,零號已經掌握了聯邦國防軍的導彈部隊,隨時都可以發動襲擊。小丑西斯已經到梅茨了,只要他想,到巴黎只需要兩三個小時。”
“我覺得小丑西斯真是個不定時炸彈,誰都不知道他會在哪里,會在什么時候爆炸!”阿基姆王子同樣的皺眉,面帶苦笑說道,“他就是個瘋子,看看他一路干了些什么?把勃蘭登堡門給炸了不說,還一路搶劫著去巴黎!你看看他一天多的時間已經制造了幾起爆炸了?說真的,當初就該把他排除在外的,現在他已經成了我們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除了他我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拿破侖七世無奈的說,“你說除了小丑西斯,誰還敢去有神將坐鎮的巴黎鬧事?”
阿基姆王子嘆氣:“唉!確實如此。”
“別擔心,我會看好他的。”拿破侖七世低聲道,“這里就交給你了。”
“明白。不過你處理完巴黎的事情也得盡快趕過來,星門和歐宇的人才是問題的關鍵。”
“我會的。”拿破侖七世轉身正對著阿基姆王子,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無言的凝視著阿基姆王子,片刻之后才舉起右手撫著心臟的位置沉聲說道:“不要忘記,曾有一個地方,一個短暫的閃光時刻,那個地方叫卡米洛特。”(“卡米洛特”,傳說它是亞瑟王和騎士們進行圓桌會議所在的宮殿,關于追求正義、勇敢的騎士精神與此宮殿名掛鉤,比喻民眾心中神圣崇高的政治期望。)
一道螺旋從拿破侖七世的腳下升起,阿基米王子回看著正在返回本體的拿破侖七世,神情肅穆的重復道:“不要忘記,曾有一個地方,一個短暫的閃光時刻,那個地方叫卡米洛特。”
2020年12月24日,下午5:30分。
天空陰霾,云層壓的很低,像是隨時會下雨的樣子。一輛銀色的標致307在通向巴黎的四號公路疾馳,兩側是荒蕪的原野,偶爾能看見掉光了葉子的白樺林,以及一小片一小片還沒有來得及融化的雪。
坐在副駕駛的卷發青年從酣睡中醒來,他打了個哈欠,接著打開了收音機,換了幾次頻道,汽車音箱里冒出Ariana
Grande的《7
年輕的卷發男顯然很喜歡這首Trappop風格的歌曲,跟著音樂一邊搖晃著身體,一邊大聲的唱道:“Think
addiction(說到買買買的購物療傷法我最近很上癮)
problems(誰說錢買不來我的快樂解決不了問題?)
'em(那你一定是沒有足夠多的錢罷了)
'em“(他們問我“您想要哪一款”我只想說“我全都要”)
redbottoms”。(幸福的代價就和Christian
Louboutin的奢侈紅底鞋一樣昂貴)
坐在后座的小丑西斯表情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直到他在也忍受不了,便將屁股挪到后座的中間,撐著扶手箱俯身關掉了收音機,頓時整個車廂就安靜了下來 唱歌唱的正HIGHT的卷發男舉著雙手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小丑西斯,不可置信的說:“喂!你這是在干什么?”
“你是法蘭西人嗎?”小丑西斯并沒有回答卷發男,只是扭頭看著他問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當然是!純正的法蘭西的人!”
小丑西斯嚴肅的說道:“既然如此,你應該喜歡法蘭西音樂,法蘭西音樂有了獨一無二的性格標簽,有偉大的德彪西和拉威爾,還有專注于悲壯英雄史詩的‘大歌劇’......這才是一個正常的法蘭西人應該喜歡的音樂。而不是你剛才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行歌,這種只講究耳蟲效應毫無結構美感的的玩意,根本不配稱之為音樂!”
“我喜歡什么音樂,輪得到你來說我嗎?”卷發青年嗤之以鼻,冷哼了一聲重新按開了收音機,Ariana
Grande甜美的聲音再次回蕩在逼仄的汽車車廂內。
小丑西斯再次一手抓著駕駛座的椅子靠背,傾著身子把收音機給關掉,讓整個車廂重歸于安靜。
“你是不是有病?”卷發男青年怒斥了小丑西斯一句,接著又一次按開收音機。
小丑西斯毫不示弱,和卷發青年斗氣似的再次把收音機給關掉。
兩個人來來回回了三次,卷發男青年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他對著小丑西斯怒吼:“這是我的車,你還要這樣無禮,就給我滾下去!”
小丑西斯聳了聳肩膀說:“年輕人,沒人說這不是你的車。”
“既然是我的車,聽什么音樂就該我說了算!”
“年輕人,你這句話看似有道理,實則沒道理,你得明白,你選什么音樂并不是你自己的選擇,而是命運的選擇。”
“你在說什么狗屁?”
“我在引導你思考,你看你為什么會選擇這首歌詞全是毫無營養的口水歌呢?因為你從小受到過教育,因為你所接觸的媒體,因為你看過的那些電視,還有你刷過的社交網絡,是這些東西在影響你的審美,他們用流量讓你選擇了你自以為你會喜歡的,而你也缺乏對自身的思考,從而陷入了對流量的盲從,這是典型的從眾心理。所以這不是你的選擇,是你自身命運的選擇,也是資本的選擇.....”小丑西斯伸出蛇信子般的猩紅舌頭,舔了下嘴唇,他看著后視鏡里的卷發男青年繼續說道,“而你,不過數據時代的一個傀儡.....”
“神經病!我選擇它只是因為我喜歡!”卷發男青年完全沒去聽小丑西斯說了些什么,他惱火的再次按開了收音機,然而他喜歡的那首《7
rings》已經放完了,他轉頭對小丑西斯說,“你要是還敢關我的音樂,我一定把你給趕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吵了?不就是一首歌嗎?”正在開車的棕發女青年皺著眉頭勸阻。
小丑西斯再次把音樂關掉,并立刻開口反駁:“這可不是一首歌的問題,這關系到文化傳承,以及自身的藝術修養,我認為年輕人應該遠離這種工業化生產的,宣傳消費主義的垃圾音樂!因為它毫無美感,也沒有靈魂!”
“停車!停車!讓這個混蛋滾下去!”卷發男青年怒不可遏的喊道,接著他又遷怒于自己的女友,轉頭看著棕發女青年大聲埋怨,“就是你!不是你非要讓這個怪人上車,怎么會發生這種事情!”
棕發女青年有些無言以對,很明顯男友的斥責讓她有些難堪隔,看樣子她也覺得自己確實拉了一個怪人上車,在隔了好一會棕發女青年才開口說道:“助人為樂有什么錯?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可憐的演員!”
“是啊!我只是個可憐的演員!”小丑西斯沖著后視鏡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顫聲說道。
卷發男青年覺得小丑西斯還在挑釁,他拍了拍手套箱,怒氣沖沖的命令道:“他可憐不可憐這不關我的事,我說叫你停車,讓這個神經病滾下去!”
“馬上就到巴黎了,下了高速我就停車。”棕發女青年猶豫了一下低聲說。
“沒關系,在這里停車也沒關系,我可不想你們兩個因為我而吵架!”小丑西斯嘻嘻笑著說。
“聽見沒有?”卷發男青年道,“他都說了沒關系了,趕緊靠邊,讓這個神經病滾。”
“先生,真的沒關系嗎?”棕發女青年通過后視鏡看了后面的小丑西斯一眼,但她并沒有等小丑西斯回答就已經開始減速。
“沒關系,沒關系!好心的姑娘。”小丑西斯聳了聳肩膀微笑著說。
“那好吧!”棕發女青年打了轉向燈,“噠!噠!噠”的命運之聲像鐘擺般敲響,銀色的標志307慢慢的停在了應急車道上。從前擋風玻璃望過去,遠遠的能看見巴黎的城市天際線,陰沉的天幕壓在亮著燈火樓宇之上,像是云端的海市蜃樓,棕發女青年有些抱歉的說,“這里離市區已經不遠了。”
小丑西斯將他紅色麻布袋放在膝蓋上,說“我知道。”他打開紅色口袋,低聲說道,“現在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也到了你們拿走禮物的時候。”
“不!不!不用了,謝謝!”棕發女青年擺了擺手,臉上帶著一絲窘迫的笑容說。
“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事情,一人一份,不能拒絕!”小丑西斯舔了舔紅色大嘴,微笑,這張丑惡而憂傷的面孔在平安夜即將到達的傍晚容光煥發,他略有些興奮的輕顫著聲音說,“來自命運的饋贈!”
五分鐘后,標志307繼續朝著即將被黑暗籠罩的都市行駛,抓著方向盤的小丑西斯按下窗戶,對站在馬路邊茫然不知所措的卷發男青年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再見!祝你圣誕快樂!”
卷發男青年沒有回答,此刻他的牛仔褲襠部濕了一大片,牙關不斷的發出咯咯的聲音,身體在不停的微微顫抖。當銀色的標志307消失在低垂的夜幕中時,卷發男青年一屁股坐在了應急車道上,手中的黑色布袋應聲落地,砸在水泥地面上,露出了一沓一沓的歐元。
跌坐在應急車道上的卷發男青年看了看身邊一大包歐元,又看了看另一側女友的尸體,耳畔又回蕩起小丑西斯那嘶啞可怖的聲音,“報警?也許你會錯過改變命運的機會哦!”他再次看向了黑色口袋里的那些歐元,全是面值最大的五百歐元的紙幣,他完全忘記了恐懼和女友的死亡,只是在想里面究竟有多少錢?至少幾百萬歐,說不定還能上千萬。
卷發男青年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吞咽了一大口口水,他捏緊了拳頭,自言自語道:“我該怎么辦?”
這掙扎的語句,像是命運,埋葬于生活之水的欲望火焰。
2020年12月24日,下午6:30分。
成默再次在阿斯加德上線,此時他位于吉斯菲爾德修道院的圣堂側廳,一旁的圣堂里,僧侶晚禱念誦經文的聲浪像是暮鼓晨鐘般的呼喚。
看到成默出現,坐在椅子上的亞琛立刻站了起來,低聲道:“米迦勒大人,您來了。”
成默點了點頭問:“護送女巫的隊伍到哪里了?”
“馬上就到山腳下了。估計在十點之前能到修道院。”
“祭典的準備做好了嗎?”
“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還找到了圣水,據副院長說,將圣水涂抹在武器上,能對惡魔造成一定的傷害。”
“干的不錯,亞琛。等事情結束,我會給予你嘉獎的!”
“一切榮耀歸于您,尊敬的米迦勒大人!”亞琛垂下了頭低聲說。
“科里森呢?”
“他在指揮士兵在城堡里假設弓弩。”
“你現在去大門守著,有什么消息叫人來這里告訴我。”
“是!大人。”亞琛轉身離開圣堂側殿。
成默坐在椅子上,聽著誦經聲閉上了眼睛,等待大戰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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