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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連環(一)

  平地風起,卷起飛沙縹緲,幾匹馬健步飛馳,背部虬結的肌肉一松一緊,馬上的人也隨之上下起伏。

  不遠處連營在目,那幾匹馬的腳步隨著距離的迫近也逐漸放緩。轅門口站了一人,望見當先那名騎士,喜不自禁,隔著十幾步高呼:“黃大哥!”

  幾匹馬在那呼叫之人身前停下,當先騎士翻身下馬,二話不說,就與那人緊緊抱在一起,許久方道:“一別數月,本以為今生再難與兄弟相見,豈料造化弄人,這說見就見著了。”

  “你我兄弟情深,小弟那時便深信,有朝一日必能再見。唉,只可惜老白今日出勤,不在營中。不然我等三人,當好好聚上一聚!”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趙營前營后司把總劉維明,而他口中的這個“黃大哥”,就是川中“搖黃十三家”奠基人之一的黃龍。

  黃龍是漢中人,劉維明雖非其鄉黨,可出生地距離漢中不過咫尺,實如同鄉。二人自幼相識,后同落草為寇,又共投張獻忠。在張獻忠出川后,劉維明跟著黃龍留在川中經營,一直十分親密。直到袁韜巧立名目,逼走姚天動與黃龍,他那時中計在外,待回來后卻是木已成舟,想再找黃龍已無希望。

  因著這個緣故,劉維明與白蛟龍對袁韜時常懷有怨恨,也才有了后來一見趙當世,就毫不遲疑改換門庭的舉動。

  劉維明拉著黃龍的手走入大營。他后司的屯駐地距離其他各司較遠,又處于邊緣,是以黃龍的到來除了事先得到通知的劉維明外誰也不知。

  “要不我派人去找老白,讓他向都使告假,過來同聚。”劉維明在趙營待了幾個月,職位高,可心情并不與之成正比。他總覺得受到侯大貴等人輕視,不忿已久,今次見到故友,端的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不不不,不必了。”黃龍連連擺手,“軍務為先,怎可因私廢公。當哥哥的這次來,不是來給你添堵的。只要見著了面,就心滿意足了。”

  劉維明沒多想,點頭道:“還是哥哥思慮周全。”

  二人一路交談,聯袂走到劉維明的大帳。劉維明留衛兵在外,只與黃龍兩個走入帳內。

  一入帳,左手不遠處的床上一陣蠕動。帳頂開了幾個小窗,陽光投射進來,黃龍走近了一看,兩個男童正慌亂起來。

  “這是…”

  劉維明先呵斥那兩個男童:“貴客來了,還不快滾起來,茶水伺候。走慢一步,小心敲爛你倆屁股!”待他們連滾帶爬去了,回顧黃龍,“哥哥不是知道小弟習性,怎么離開幾個月就忘了?”

  黃龍一經提醒,猛然回憶起來。這劉維明不喜女色,只愛男童,以前還在川中時,他就喜歡四處擄掠良家子弟顛鸞倒鳳,被他糟蹋過的男童數不勝數。再略一瞧那兩個男童,俱唇紅齒白,長相清秀,是其人喜歡的類型。

  “你家掌盤子準你養著他們?”

  通過觀察與自己的接觸,黃龍認為趙當世不是一個御下寬松的人。加之不久前剛目睹了趙當世與九條龍他們的爭執,想來這孌童之事也不會在趙營的容許范圍內。

  劉維明揚揚手,好些不以為然:“趙營的確有些個亂七八糟的勞什子軍紀。可我不過找兩個服侍的人,他手再長,也伸不到這里。”

  黃龍察覺出他話語里有些怨氣,心中一動,拉他到旁邊坐下,問道:“不知這些日子賢弟過得可好?哥哥聽說你在趙營當了個把總,有些實權地位,心下甚慰。”

  對他人,劉維明也許還會隱瞞偽裝,但黃龍與他過命十幾年的交情,恩若兄弟,從無隔閡。他早想找人傾訴,此刻恰到好處,當即用力一拍大腿,道:“好什么好,哥哥不知,小弟這些日子心里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黃龍往他這邊探了探身,疑道:“這卻是為何?”

  這時,一個男童縮頭縮腦端了兩碗茶水進來,恭恭敬敬跪在二人面前供奉。二人取了茶,劉維明滿臉慈愛,拿手在那男童粉嫩的小臉上刮了一刮,那男童頓時流露出媚態,小貓也似偏頭在他手背處蹭蹭。

  “哥哥,你看小弟調教手段如何?你不知,床笫之上,這些男童之妙,幾不可言,我少時也接觸過女色,兩下比較,遠遠不如這些男童。哥哥若看得順眼,我擇一個送去哥哥營中,給哥哥嘗嘗鮮。”劉維明又揉了揉那男童的脖頸,轉頭說道,語氣里甚是得意自豪。

  黃龍對此沒有興趣,敷衍道:“不必不必,我那幾個老婆都夠我焦頭爛額的了,賢弟是怕哥哥我太閑了嗎?”

  劉維明哈哈笑了出來,不再多說,俄而問道:“哥哥前面問了什么?”

  “哦,賢弟不是說過得有些不舒心嗎?你我兄弟,一向無話不談,有什么煩心事,說出來,哥哥給你拿拿主意。”

  劉維明聞言,登時改顏換色,一反嬉皮笑臉之態,雙眉微聚,嘴角緊抿,面宇間神情復雜。黃龍心中一緊,但聽他道:“哥哥可知趙營掌盤子的來歷?”

  身為趙營把總,他卻口口聲聲說什么“趙營掌盤子”,態度渾如外人,黃龍好生狐疑,自不肯放棄這個打探底細的機會,乃道:“聽說之前在闖營待過。”

  劉維明續道:“是,在投闖營前還在回營干過,說來說去,都是陜人。”

  “我也是陜人,這又有什么不妥?”

  “陜人自是無礙。只是他入川前的那些老弟兄一路跟他,如今大多都是營中將官,且極為抱團,又兇狠霸蠻,處處與我和老白不對付。”

  “請賢弟細言。”

  “每戰繳獲,陜派必占大頭;營中軍議,也從無我川人插嘴的地方。各種軍需調撥發派,我與老白每每只能撿他們挑剩下的破爛。若只是這些,尚可忍耐,斗不過他們算我無能。最可氣那姓趙的是個偏心鬼,處處向著陜派。這般,我還有什么指望?”劉維明越說越激動,唾沫不斷下咽,甚至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哥哥知道,我與老白先前雖上不了臺面,可到底每人手下也有著數千人的隊伍,規模不在趙營之下。我二人真心追隨趙營,孰料姓趙的卻暗使手段,將我二營瓦解,名封我二人為把總,其實兵權盡失。這還不算,他怕我川人得勢,竟而將小弟我打發去照管糧草…”

  劉維明言及于此,圭憤之情不見,取而代之是苦澀的笑容:“小弟不成器,也是半生廝殺出來的,幾千弟兄,說投靠就投靠。他以此職相待,豈不是辱人太甚?”

  “那么老白?”

“老白也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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