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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借刀(四)

  先以覃奇功獻策,賺自己等人上山,再借道給趙營,讓其能避開己方哨探,從容圍山。直到此時,親眼所見,覃懋楶才如夢方醒。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古話誠不虛也。

  他嘿然片刻,目光陡如射電,眨眼間,將手上那把柳葉槍朝著覃進孝飛擲過去。覃進孝也非等閑角色可比,對方猝起發難,他反應迅速,起手順著一接,轉個身,就利利落落將覃懋楶用盡全力這一擊化解了。

  “覃大人好身手!”趙當世贊許一句,身后兵士也喝起彩來。

  覃懋楶恨恨“呸”一聲道:“好賊子,爹早說你包藏禍心,我還不信,嘿嘿,嘿嘿…”他話里冷笑,雙目直盯過來似是蘊有無限的仇恨與鄙夷。

  覃進孝被他看得不自在,也不言語,邁步自去。覃懋楶突然怒咆:“賊子,你別走,與,與爺爺斗,斗…”說到這里,“哇啦”一下,滿口血沫四濺,身子一歪,斜斜躺了下去。

  他力竭之下怒氣攻心以至于暈厥,但周圍的施南兵卻以為他被覃進孝給氣死了,無不憤慨,嘶吼著向外沖去。趙當世搖搖頭,轉身離去。王來興見勢,揮了揮手,那十余名施南兵很快就被不斷涌殺上來的趙營兵士所淹沒。

  七藥山一戰,施州兵死傷過半,活著退回來的僅剩兩千五百余人。覃福本待接到喜訊,反聞大敗,且自己的愛子下落不明,氣得當場昏倒,眾人七手八腳撫慰,又請了大夫過來,他才慢慢轉醒。

  不只他,鄧宗震等人皆滿面愁容,斂口噤聲。在場每一個宣撫使、安撫使都多少有部眾折在了七藥山,已經也沒有一個人主動再提“戰”字。久之,鄧宗震想起一事,問道:“忠路方面如何了?”

  覃奇勛父子與趙當世會晤合流一事,他們還不知道,有人接口道:“七藥山五千余眾,據山而戰,尚自不保。想來忠路區區千余人馬,也難支撐下去。”

  鄧宗震長嘆一聲,不復再言。時局慘淡,出人意表,接下來何去何從,還得盡早拿個主意。

  七藥山已為趙營所據,單憑一個忠路,實不足與之相抗,各地竭澤而漁,短期內再難重新聚集起兵馬,施州衛指揮使司駐軍與敗軍三千,加上忠路千人,滿打滿算,最多也不過四千上下。四千頹喪之軍面對五千多新勝之軍,再想以野戰破敵,不太現實。

  鄧宗震的意思,最好收攏殘軍,憑借施州衛指揮使司的城垣再戰一場,勝了最好,不勝,也可挫挫趙營銳氣再棄城不遲——想趙營兵馬不過五千,施州衛所城池雖不大,但僅五千人就想要困死城池,絕無可能。

  然而,在場的宣撫使、安撫使少有贊成者。趙營從七藥山打開缺口后,兵鋒所向,可直指忠孝、金峒、施南、散毛乃至于大田、唐崖等處,未必會徑攻施州衛所。這些地方是他們世代居住之地,萬萬不可棄之不顧,與其跟著鄧宗震坐困愁城,還不如回去自家地盤,各自守御,縱然戰死,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

  各位土司的鄉土觀念,鄧宗震理解,可若沒了這些土司襄助,單憑他衛所里的人馬,怎么抵擋趙營?故此他百般勸說,幾乎哭將出來,希望能留下幾個有識之士在城里,然而他的一片真心無法打動以本族利益為重的土司們。散毛宣撫使坦言本部減員慘重,帶著一臉陰郁先行離去。繼他后,各地土司接踵離開,不過半日,本尚有三千余兵的施州衛所,只剩二千不到。

  施南宣撫使司在七藥山之戰中遭受的損失最大,出戰的二千人馬中,退回施州衛還能作戰的僅余千人。午食罷了,眾人歸位,原先擁擠吵嚷的廳堂之上,只留了覃福以及依附于施南的忠孝、金峒、東鄉五路等寥寥數家而已。

  鄧宗震將最后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小心翼翼道:“覃公,你意下如何?”

  覃福雙目空洞,沒了往日的光彩,聽了問話沒有反應。鄧宗震一連問了三聲,他才將腦袋轉過來。看得出,戰場失利還好說,痛失愛子對他的打擊甚重。

  鄧宗震安慰道:“覃掌印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在別處突了圍,現正在趕來的路上。”這話純系慰藉,連他自己也不信。

  覃福苦笑著搖搖頭,沒回應。鄧宗震注意到,半日光景,昔日氣勢逼人、目光炯炯的施南覃公,竟似老了十余歲,暮氣沉沉便如一汪經年不流動的死水。

  他一半同情,一半忐忑,又將問題問了一遍。

  覃福悶了半晌,終是開口道:“指揮使,容我問一句,現今衛所內,兵數幾何?”

  這兩人互相知根知底,鄧宗震神情憮然,如實道:“適才同知有報,全城兵員只一千九百來人。”

  “指揮使前言據城而戰,趙營未必輕勝,彼時尚存三千眾,時下僅有兩千不到,復守城可乎?”他自話自說,全不睬鄧宗震表情多么難看,“況且各部星散,再無頭前齊心協力的氣象,士氣愈墮,再貪圖一城一地的得失,不是上策。”

  施州衛指揮使司是整衛的首腦地帶,在覃福說來,倒成了無足輕重的據點,鄧宗震心中老大不高興,但他認得清眼前局勢,問道:“那么覃公也是要棄衛所不顧了?”

  覃福閉上雙眼,不允不駁,該是默認了。

“倘如此,請恕在下不能再陪坐此間。”鄧宗震滿心絕望,撩袍而起。既然得不到覃福助臂,他就不愿空耗下去。還是立刻去著手安排城防為上。衛所里本部兵還有八百多,再抓些民夫、乞丐之類的充數,千人還是湊得起來的。未嘗倚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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