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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去向(四)

  梁山兵先至甘棠鋪,次日晌午,萬縣兵馬也到了。

  這支兵馬的由一個名叫譚弘的千戶帶領,五百來人。譚氏乃是川東大族,洪武年間由湖廣遷入川中,經營發展至今,族內許多人都在軍中任職。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副總兵譚大孝,現正在客省與流寇作戰。譚弘也不含糊,其家為忠州衛世襲衛官,勢力遠布忠州、萬縣乃至湖廣,也因此,他才能以初及弱冠的年紀擔任千戶,并駐守在萬縣的天生城。

  年輕人向往征戰、熱切功名,譚弘也不例外。他自去歲入主天生城來,只剿過幾次山匪土寇,這樣的對手素質低、裝備差,打起來自不痛快。他手癢得緊卻又不能擅自出境游擊,此次一聽流寇入侵本府,各縣聯兵,他便主動帶人摻和進來。

  云陽前鋒營參將王祥未至,涂原不愿輕動。這次三地會兵,論資歷,譚弘比不上涂原;論職務,則比不上王祥。是以注定沒有什么發言權。可他卻不甘受制于人,借口探查道路,不顧涂原勸阻,帶自家人馬徑投連珠峽,想著能清些流寇,也好在涂、王二人前提升地位。

  到了那里,果然碰到一股流寇,兩下交戰,流寇四散,他縱兵追了一陣,砍了幾個腦袋,歡天喜地地帶回甘棠鋪。涂原知他年輕氣盛,心中雖不悅,也只能贊揚兩句,他更是振奮,只盼王祥片刻即至,一并打破新寧,立下功勛。

  又過一日,王祥終于抵達。期間,小股流寇來犯,復被擊潰。官軍合兵,計達三千余。休息一宿,士飽馬騰、精神飽滿,開始進兵。

  譚弘銳氣逼人,自請為先鋒,早過連珠峽,于曹家山首遭趙營人馬,雙方混戰,趙營向后退卻。他急追不舍,在豹子沖攆上撤退的趙營人馬。趙當世早先布置了白蛟龍防守在回龍廟與騎龍寺一線。譚弘手下雖是士氣高昂,但沒打過硬仗。順風過來忽地撞了南墻,氣勢陡降,稍稍退后。白蛟龍經驗豐富,乘勢出擊,想要依靠人數優勢將譚弘逼回豹子沖。眼看力有不支,所幸梁山兵增援上來,兩方相持,就在騎龍寺與豹子沖之間的五通廟附近膠著。

  云陽兵沒有投入戰場。王祥畢竟與流寇作戰多次,心思縝密。他聽說西北帽盒山對面的檀木場亦有流寇,就多了一份心眼。檀木場與戰場相距不遠,帽盒山中間又有山谷可通,流寇駐兵于此,既可威脅己軍腹背,又可控扼通往達州的埡口,由此可見,賊渠必是個知兵的。

  既然提高了對賊渠的評價,王祥就更加小心起來。云陽縣距此間較遠,他原本不必趟這淌渾水。然而功名利祿驅使人心,他聽聞諸地聯合圍剿賊寇,感覺勝算極大,便也想著撈上一筆。只不過其求戰之心并不像梁山等地般熾烈。梁山、達州等地,流寇已經欺至鼻子底下,奮而反擊,不為攬功而在保命,他能賺則賺,賺不了也不愿折了老本,故此只求穩扎穩打,不輕易壓上身家。

  親自領兵出戰的只有譚弘這個愣頭青,王祥與涂原此時都身在甘棠鋪。前線指揮云陽兵的是都司劉起龍,而指揮梁山兵的則是涂原的次子。在王祥的指示下,在后觀望的云陽兵又分出兩支,一支由楊先聲帶領,防備山口,另一支由張鳳翔帶領,防備南路。只有這般,云陽兵才能安心向前。

  連續幾天大雪飄飛,到了今日,雪勢稍弱,轉為了細雪。然積雪深厚,行動艱難,雙方交戰有頃,難分勝負。時過晌午,兵將皆肚餓,便暫時休兵,各回駐地吃飯。

  劉起龍心思活泛,他按兵觀戰一上午,并無半分倦怠,十足摩拳擦掌反而精神百倍。便趁著白營吃食之際率眾掩殺過來。

  白蛟龍部立時崩潰,爭先逃竄,回龍廟、騎龍寺兩地皆失。潰兵因雪,逃散不易,劉起龍一直殺到青山蓋才為支援過來的徐琿部所阻。白蛟龍僥幸逃得一命,在陣后點計兵馬,只剩不足千余。

  徐琿依山力戰,劉起龍強攻兩次,都沒能討得便宜,兵士又疲憊,就暫退休整。此時雪已漸息,陽光復出,照在純白的雪地上,反射出一片耀目的金光。

  趙當世沒有責備白蛟龍。白營戰力不強,抵抗梁山兵這樣的鄉勇尚可,敵不過云陽營兵無可厚非,在前線堅持的時間實際上已經超出了預期。白蛟龍知恥后勇,稍稍整隊,便再次趕赴前線,協助徐琿防守青山蓋。

  徐琿部坐東北朝向西南,所倚山不甚高但勝在坡度極大。雪后初晴,陽光頗盛,云陽兵仰攻青山蓋,刺眼的光線反射過來使其眾視線受阻。趙營兵士則無此制約,箭矢廣發,交織蓋蔽,雪中人不易閃躲,中箭者甚眾。

  郭虎頭又想出一招,著人堆起雪球,不斷朝坡下推去。那雪球起先只有半人高,但越滾越大,砸在云陽兵身上,固不至于傷其身體,但也令其人前后趔趄、左支右拙,更加舉步維艱。

  梁山、萬縣兩部兵馬食畢來援,見云陽兵推進不易,與劉起龍商議后分往兩側殺去,意欲沖破防線,繞到山后。白蛟龍預備在后,堵住去路,當下雙方數千人馬在青山蓋鏖戰,時進時退,難分伯仲。

趙當世坐鎮新寧縣城,兩下難解難分,他卻一點不擔心。當下的局勢是,主戰場青山蓋,徐琿與白蛟龍拖住了云陽、梁山、萬縣三地主力。郝搖旗屯駐檀木場,按兵不動。他不動,作用比動大。一來盯梢住了達州方面的人馬,令其不敢輕動,二來分了官軍主力兵勢,使之后有顧慮。加之楊成府、王來興、劉維明皆為預備,可隨時支援,趙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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