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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線索

  魏氏此時誰也不怪。

  她把差事辦成這樣,早已沒有臉面回復郎君。

  傅念君見她咬緊了牙堅決不肯說話,站起身重新立到魏氏面前。

  她的身形纖長秀美,此時卻有一種不容忽視的強勢。

  傅念君將魏氏從頭到尾掃了一眼,只道:

  “你說出來,我還能滿足你最后的愿望。”

  魏氏倏然瞪大眼。

  “二娘子知道我最后的愿望?”

  傅念君點點頭,“我可以幫你解開手腳,讓你…”

  她頓了頓:“用你自己的方式赴黃泉。”

  這話一出,連傅淵都不由腳尖往前動了動。

  在他的印象里,這樣的人怎么能夠放過?

  傅念君適才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傅淵心上。

  她都是怎么發現的?

  這樣幾乎無跡可尋的線索,布局在自己身邊的危局,她竟能就這樣識破,還反過來將了對方一軍。

  若說適才他還對傅念君對付魏氏的手法有些不以為然,此時,他滿心卻是沉重,有人要對付傅家,且還是個高手。

  他或許,真的就差點被…

  畢竟對友人的妻子設防,這樣的事,很少會有人去做啊。

  因此,魏氏應該要留著的。

  但是他沒有打斷傅念君,此時的她,不是自己能去左右的。

  魏氏的眸光閃爍,緊緊鎖著傅念君,仿佛真的被她說動了。

  “當真?”

  傅念君道:“自是當真。”

  魏氏陷入了沉默。

  沒錯,她現在,連死都沒有權力啊。

  傅念君說:“你該知道,落到我手上,到傅家手上,你就別想這么容易死了。且不提聲名,明日這事就會傳遍大街小巷,你不在乎,但是之后呢,你那聰明的主子定會想到有人已設局將你握住,你活命,就是對他的威脅,他或許會派人來取你性命,不留證據,而我又自然斷斷不會讓他得逞。如此一來二去,痛苦的是你,在生與死之間來回搖擺,你想這樣過下去嗎?”

  魏氏渾身一怔。

  “對你這樣未完成使命的死士而言,死,才是最好的歸宿,起碼他,最后還會記你一份情義。”

  這樣的一句話深深戳進魏氏心里。

  這個小姑娘,不僅聰明地能夠窺破危局,甚至能窺破人心啊!

  魏氏明白,她現在死,起碼還是體面的。

  傅念君要的,不過就是追查郎君的線索。

  這線索,拖到最后,她一定還是會找到。

  魏氏想著,可是現在,她卻能用這機會換來最后一次體面。

  “好。”

  魏氏吐出這個字。

  傅念君眸中一亮。

  傅淵聞言卻眸中一黯。

  原來,真的有幕后之人,原來,傅念君所言半點不虛…

  他在自己都未留意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魏氏閉了閉眼,輕聲說:“郎君的真面目,我一次都未得見。我見過他的唯一一次,是剛受命進汴京,遠遠地拜了他一回,只見到半個側顏。”

  “他年歲幾何?家住何處?”傅念君追問。

  魏氏搖搖頭,“我們是被郎君的親信帶去的,并不知那是何處。只是聽聲音可辨,郎君尚且年輕。”

  年輕。

  傅念君心頭一震。

  竟是個年輕人!

  那他要從何時起就豢養魏氏這些人啊?

  魏氏知道的東西并不多,只說了自己的經歷:“我與我妹妹幼年時就被人所救,我們只知救我們之人乃京中高位之人,時時誠惶誠恐,以期待有朝一日能報效郎君,后來滿十五歲,才被安排各種各種使命。”

  她頓了頓:

  “如我們這樣的人,有很多,且遍布各地,無跡可尋。”

  傅念君又一次震住了,這人,還是個巨富吧…

  要從小培養這么多為自己賣命的眼線和死士,若非坐擁金山銀山,何以填進?

  “你妹妹如今呢?”

  傅念君問她。

  魏氏卻苦苦一笑,啞聲道:“不久前已死于東平郡王府。”

  竟然就是那攜傳國玉璽和氏璧回京的波斯商人之婦。

  這件事傅念君知道地不清楚,暫時也不去細想。

  “你說你家主人位高,如何位高?”

  魏氏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郎君待我們警惕甚重,我又如何會知道他的姓氏身份。但是私以為…比二位,有過而無不及。”

  身世家族并不輸傅家。

  不輸傅家,其實從適才的線索中也能得出一二。

  國朝世家雖多,既要有權勢又要有錢財,如傅家這般,其實也不容易。

  比傅家還要位高富裕,細細去尋,也縮小了極大的范圍。

  問魏氏再也問不出什么來了,傅念君也信守承諾,將綁縛她手腳的綾羅解開。

  傅念君感覺到一直不曾挪步的傅淵突然走到了自己身后,只道:

  “讓我來,小心這婦人手腳。”

  他是怕魏氏會武,反而出手制住了傅念君。

  傅念君心中好笑,這便是傅淵對自己的歉意吧?

  “無妨,她不會武。”

  她盯了魏氏這么長時間,不至于對她這點防備都沒有。

  傅淵頓了頓,再沒說一句話,退到了幾步外。

  魏氏扯了扯嘴角:“傅二娘子,不愧是傅家之女,外頭人,都是瞎了眼睛。”

  傅念君沒有什么被夸的喜悅,“多謝。”

  魏氏從懷中掏出一瓶藥來,就是她壓在枕下常摩挲的那瓶。

  “今日,總算能用上它了。”

  她微微一笑。

  這是郎君命人親賜的毒藥,服了它,就連仵作也難檢驗出是何種奇毒。

  魏氏拔開瓶塞一飲而盡,望向傅念君的眼神閃著水光,“傅二娘子,多謝了,我去陪我妹妹,當真是件好事。我比她運氣好,死地舒坦…”

  說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像睡著了一般,胸膛還有起伏,并未立刻斷氣。

  這種死法,痛苦最少。

  傅念君默然,她的那位主子,也不知該說是冷酷還是良心未泯。

  傅念君嘆了口氣,轉身望向傅淵:“三哥,我們快走吧。”

  她是第一次這樣直視傅淵的雙眸。

  那雙眼睛,也是第一次對自己沒有流露出厭惡輕蔑,滿滿的只有疑惑和不解,甚至還有半絲…

  愧疚。

  他很快又偏轉開視線。

  傅念君以為他是想道歉,點頭說:“無妨,藥粉的事,我們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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