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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以彼之道

  傅琨會怎么處理這件事,他們心里都有數,傅梨華畢竟是他們的妹妹,為了她,傅琨就不會太過追究她們污蔑傅念君這件事。

  但是前提,是傅念君平安無事。

  可是剛剛方老夫人那段指桑罵槐的痛斥,還有傅念君的傷,就是最能夠戳中傅琨的軟肋。

  傅琨對姚氏母女當然也有情,可是這情,是斷斷比不過傅念君和她的生母。

  方老夫人如此欺侮傅念君,就像是踩在大姚氏頭上一樣。

  傅淵和傅念君都很清楚,讓傅琨發怒的點是什么。

  “苦肉計,雖然很蠢,卻很好用。”

  傅念君笑意盈盈地望了傅淵一眼。

  方老夫人必須不能獨善其身。

  傅念君很清楚這一點,不要說讓她跪這些時間,就是再讓她跪下去,她都是愿意的。

  如果傅淵不出現的話。

  傅饒華從前的名聲就像一個毒瘤,永遠存在于她身上最顯眼的位置。

  李夫人和方老夫人敢這樣肆無忌憚地算計她,就是因為她背著這顆毒瘤。

  而從禮法和教化興盛開始,輿論和道德往往會默默引導世人往一個看似正確的固定方向,在這其中,沒有人關心事情本身的對錯,他們只會在教條禮法的標準下,覺得“傅二娘子”這個人,就是個大荒唐。

  所以沒有人會站在她這邊。

  所以什么人都敢往她頭上潑臟水。

  傅念君早就看清了她眼前最大的困局。

  想要破局,她要累積名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自己在輿論和道德風向之中,處于絕對的弱勢。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他們敬畏強權,又憐惜弱者,同樣的,理虧的一方并不一定就是必輸的一方。

  所以她要讓別人看看清楚,那幾個女人,是如何在壓倒性的權威之下,無限制地“欺負”自己。

  這不僅僅是對傅琨的苦肉計,更是對世人施展的苦肉計,是她為自己正名所踏出的關鍵的一步。

  以后別人提起傅二娘子,先說的未必就是她的荒唐和沒規矩,而是她的繼母、外祖母、親生妹妹,是如何地想拉她墊背,是如何地欺負她無人可靠…

  她會從一個千夫所指的浪蕩小娘子,變成飽受欺凌的可憐孤女,漸漸的,她過去的錯誤會被人無限地縮小,只要她不再犯蠢,傅饒華的陰影可以一點點從她的生活中消退。

  從李夫人設計的局中脫身不是傅念君唯一的目標,同時她也要利用這一仗,讓一個新的傅念君被人接受。

  傅淵沉沉地看了眼前的傅念君一眼,竟撩袍在她對面坐下了。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資格和他同桌吧。傅念君想。

  “三哥想喝茶嗎?”傅念君微微側過頭,帶了兩分笑意。

  傅淵的眉心微皺,“你怎么說服壽春郡王的?”

  傅念君道:“我猜到了一些事,借此和他做個交換罷了。”

  傅淵看著她的樣子,不免對她又生出幾分不滿來,她難道真以為自己是那些運籌帷幄的幕僚嗎?

  方老夫人等人的段位她或許可以輕松應付,可是那幾個皇室中人,實在說不好。

  傅淵冷哼了一聲,“自作聰明。”

  “真聰明也好,假聰明也罷,我不求三哥出手相助,你只要看著就好了。”

  傅念君笑了笑,對傅淵的態度很客氣,卻也很疏離。

  她沒有討好厭惡自己的人的習慣,傅淵對她什么觀感,其實她并不在乎。

  傅淵站起身,“這次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但是我只提醒你一句,爹爹對你是真心疼愛,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

  看到她的算計,是包括傅琨在內的。

  傅念君看著傅淵離去的背影,不由苦笑了一下。

  她沒有必要去對一個這樣排斥自己的人多解釋什么。

  ******

  傅琨回府的時候,方老夫人已經在姚氏的勸說下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似乎才從糊涂中清醒過來,她剛才好像做了些不好的事?

  傅琨得知了方老夫人在傅念君院子里大鬧之后,心中壓抑的火氣突然就燒了起來。

  他當即就折了方向先去看女兒,等看到傅念君的膝蓋時,他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他為了那個不著調的杜淮,親自出門奔走,就怕明日朝堂上言官的風向,朝長公主那里偏。

  齊昭若也算是個皇親,謀害皇親的罪名可大可小,這里頭的分寸很難控制。

  人人都知道傅相家里有個頗為風流的大女兒,這回出事的卻是小女兒的未婚夫婿,讓人不勝唏噓,看來傅相確實是沒有岳父命。

  傅琨正是心情不佳的時候,方老夫人不顧規矩地發這一通瘋,立刻就觸了他的逆鱗。

  當初定杜家,就是姚家的意思,如今瞧瞧,她做的是什么事?

  傅琨不顧姚氏的眼淚,當即就青著臉下令:

  以后沒事,不許這個岳母隨時登門,姚氏相請也不可以。

  傅琨是個儒雅的人,從來不會在后宅發脾氣,可是他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姚氏知道他這是動了大氣了。

  方老夫人睜著眼睛還要鬧,被姚氏哭著打斷了。

  她怕方老夫人再說下去,傅琨的怒火就不止如此了。

  好不容易方老夫人在女兒的拉扯下被送出了門,在姚氏的忐忑之中,傅琨又悠悠地說出了他的決定:

  “以德報怨,我自認這一輩子也做了很多回這樣的事,不怕再多做這一回,杜淮如今還是四姐定下的夫婿,該為他奔走,我也會出一份力,但是僅此而已。無論結局如何,他和四姐的親事,就作罷了吧。”

  姚氏瞪著一對哭腫了的眼睛,“老、老爺…”

  傅琨打斷她:“岳父那里,我自然會親自登門去說明,四姐年紀還小,親事還能再議。”

  姚氏還沒反應,就聽見傅梨華嗷地一聲從門外沖了進來。

  “爹爹,爹爹,不成…女兒不能退婚,不然女兒成了什么…”

  她扯著嗓子哀嚎起來。

  傅琨冷冷地望著地上的傅梨華,只說:“不退婚,從此后,你就住到城外家廟里去吧。”

  傅梨華一聲嚎叫突然就凍在了嗓子眼里。

  她沒有聽錯吧?

  爹爹連個辯駁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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