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判官又一次含笑點頭,不吝夸贊:“夫人,高,真是高!”
杜淮也拼命點頭,這簡直一箭雙雕,既洗脫了自己的嫌疑,又把傅念君那個小賤人拖下水,厲害啊!真不愧是娘親。
“好了,崔家那里,趕明兒找個人去走一趟就是了,我央求我娘家嫂子一句就是。”
李夫人滿不在乎地道。
她的哥哥恰好請過崔家蔣夫人的長兄做過兩年佐官。
有這層關系在,李夫人對蔣夫人說幾句話也不是什么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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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的蔣夫人今日心情有些復雜,既有點開心,又有點傷心。
開心的原因是她娘家的嫂子楚氏來探風聲,說的是崔五郎的婚事。
問信的是杜判官家李夫人娘家一位待嫁的小娘子,這位李夫人的娘家說起來也是顯赫人家,李家和杜家祖上都是讀書人,雖然說和傅家還是差一些的,可是蔣夫人聽嫂子一說,真覺得那位李家小娘子知書達理,嫻靜優雅,真比傅念君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正好前不久崔涵之被他父親一頓大罵,這婚事將吹不吹的,傅家很可能以后仕途上也不會提攜他了,蔣夫人正打著另覓佳婦的念頭,這就送上門來了。
可是傷心的也是這回事,傅家的親,哪是說退就能退的,人李家小娘子可是等不起的,而崔郎中顯然更傾向于與傅家重修舊好,若蔣夫人說話作數,當日也不會定下這門親了。
楚氏卻是個有主意又會說話的:“不是我說,這婚書都扣在傅家了,往后即便成了親也難免有嫌隙,我們五郎這般人品,只差一個提攜的人罷了,不是傅相公,別人自然也行,總歸造化是五郎自己的,又不是他們給的。”
這話就正說到蔣夫人心坎里去了,她不由有些得意:“是啊,我的五哥這樣好,高中是必然的,不過是希望岳家扶持他少走些彎路罷了。”
每個母親提起自己的兒子都是充滿驕傲的,可蔣夫人也知道和傅家退親的難處:
“可是這事好不容易被老爺摁下來了,馬上就要再提起的話…”
蔣夫人雖然偶爾會看不起丹徒鎮上老家那些商人出身的族人和親戚,可到底骨子里她還是極有規矩的人,三從四德,對丈夫的決定多是支持的,何況崔郎中上次生了那么大的氣。
楚氏卻嘆了口氣,“妹妹當真不知道嗎?五郎這樣規矩乖巧的一個人,他當日發了瘋似的要去退婚的因由…”
蔣夫人還真不知道。
崔涵之沒有和她說過,她就也沒有細問,總之都是傅念君的錯處,她不問也知道。
崔涵之固然是俗世中多數人認可的君子,他這樣的君子,即便知道了未婚妻子的丑事,即便他也想拼命阻止這門親事,可是具體涉及到人家小娘子陰私的難聽話,他是不會向旁人多言的,哪怕是自己的長輩。
楚氏見蔣夫人果真不知道,便把傅念君和齊昭若“有私”的事情說了出來,且還強調是李夫人多問了幾句。
“李夫人的長子定了傅相公的次女,這話有沒有道理你自己想想吧…”
楚氏只這么說。
言下之意這話是傅家流出來的,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蔣夫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是噴薄而出的怒氣,她徹底忍不住了,氣得站起身子,手也微微顫抖:
“她真把我們崔家當作什么了?她有心于長公主家里的郎君,何故還要來耽誤我們五哥!人家不要她,她知道嫁不進齊家,轉頭就要死賴著五哥嗎,好不知廉恥,把五哥和我們當什么了…”
蔣夫人想起崔涵之被他父親罰跪到第二天,站都站不起來卻還執著地要去上學的樣子,心就像揪著一樣疼。
她從小就這般優秀的兒子,這樣上進這樣孝順,卻為什么要被這樣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如此糟踐!
蔣夫人被氣得血往頭上沖,竟然止不住地流下淚來。
楚氏也嚇了一跳。
“我的五哥,我的五哥,他好苦的命啊…”蔣夫人抽泣著,覺得千苦萬苦,誰都沒有自己的兒子苦。
楚氏有點無言,難怪夫君說這位小姑子年輕時就是多翻幾頁詩就會傷感,看著南飛的大雁和秋天的落葉都要流淚,現在都這么大年紀快做祖母了,原來毛病還沒改?
她忍不住道:“妹妹,我們是要想辦法解決問題,哭能頂什么事呢?”
蔣夫人很快收住眼淚,“那嫂子說該如何解決?”
楚氏說:“傅二娘子這樣不要臉,我們五郎也不能去接手齊大郎碰過又不要的女人,這肯定得退親!”
“能退我就退了。”蔣夫人嘆氣,“我的五哥從小到大就違背了他父親這一次,可是你也看到了…”
楚氏壓低聲音湊過去:“你沒有法子,不代表別人沒有啊。我幫你約杜家李夫人一趟如何,正好你們能談談李家小娘子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認識邠國長公主…”
蔣夫人眨眨眼,望著楚氏,又眨眨眼。
楚氏急了,怎么就這么不開竅呢?
看來幸好崔涵之不像她。
楚氏道:“唉,你要知道,傅二娘子招惹的不僅僅是我們五郎,她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是把五郎和齊家大郎溜著玩呢,長公主什么人,脾性可不能和妹妹你比,叫她知道了有這么一號人勾引自己的兒子,還是定了親的,帶累他的名聲,青天白日就在遇仙樓攪和在一起,你說她會怎么樣?”
雖然其實齊昭若的名聲根本是和傅念君半斤八兩。
可是蔣夫人想不到這么多,她一聽就覺得十分有道理。
“這、這能行嗎?”
“放心吧,杜大人和李夫人是誠心看重五郎人品,想替娘家招這么一個賢婿,順手幫你們解決這親事也不算什么,到底不是我們理虧。”
蔣夫人一聽就開心了,就說嘛,她的五哥自然多的是人賞識!
“可是長公主出手的話…”
傅念君大概是徹底婚姻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