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里算不得多偏僻,但清晨之際,附近又只有一座曲義莊,偏偏在這種地方,有人架了一口大鍋,燉著一鍋狗肉。
牧易跟老道行走江湖的時候,也沒有少吃,所以那香味一聞就能分辨出來。
大鍋旁的那人同樣是道士打扮,看上去足有五六十歲,或許六七十歲也說不定,一身道袍破破爛爛,披頭散發,臉上黝黑,雙目卻發光的盯著面前的大鍋,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小道士在看什么?莫不是怕我老叫花會害你?”就在牧易猶豫的時候,那老道士突然說了一句,整個過程中,他甚至都沒有看牧易一眼,甚至對自己的稱呼也是老叫花。
聽到他的話,牧易微微一笑,走了上去,“小道見過前輩。”
雖然感受不到對方身上有什么心神波動,可牧易卻不敢小覷對方。
“什么前輩不前輩,別扭,相逢就是有緣,叫我老叫花便是。”老道士,或者說老叫花隨口說道。
“長者為尊,還是叫前輩吧。”牧易在老叫花對面坐下,看了一眼面前的大鍋,香氣濃郁,頓時讓他感覺更餓了。
“小道士從哪個山頭來?”老叫花沒有繼續糾正牧易,而是看著牧易徑直問了一句,顯然,這是在盤道。
“伏牛山,一座小山頭,上面只有一座廢棄的山神廟,當然,現在那里是我的家。”牧易也不隱瞞,直接說道。
“伏牛山?沒聽過。”老叫花搖搖頭,又怪異的看了牧易一眼。
“前輩以為呢?”牧易問道。
“自然以為你來自某個隱世的洞天福地。”老叫花說道。
“前輩為何不猜的龍虎或者茅山呢?”牧易不解的問道。
“你身上沒有龍虎山那幫牛鼻子的味道,至于茅山,老叫花跟茅山還是有幾分交情的,卻不曾聽說過你,你也就自然不可能來自茅山。”老叫花搖搖頭說道。
“果然。”聽到對方的話,牧易心中反而一定,實際上,早在看到對方的時候,他心里就已經有所懷疑了,畢竟對方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并擺出一副愿者上鉤的架勢,如果沒有問題才怪呢。
尤其是昨晚剛剛出現了一個茅山派當代人間行走,再來一個跟茅山派大有淵源的老叫花,也就不為過了,甚至對方本就出自茅山也說不定。
想來昨晚就算沒有發生那些意外,即便曲洋想要殺人滅口,恐怕也難以做到。
只是讓牧易好奇的是對方到底看到了多少,他跟曲洋大戰,還有歲月竹,尸菇,是否也都瞧見了?
至少昨晚戰斗的時候,牧易并沒有發現有人偷窺,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對方當時并不在,另一個則是對方境界太高,即便躲在一邊,他也無從發覺。
“不知前輩相邀有何吩咐?”牧易想了一下,小心的問道,他不認為對方來這里為的就是說幾句話,請他吃一鍋狗肉這么簡單,尤其是對方還跟茅山派關系密切。
“我若說見獵心喜,只想請你吃頓狗肉,你可信?”老叫花直視牧易。
“見獵心喜是真,吃頓狗肉也是真,但前輩的目的不會就這么簡單吧?如果前輩不說,這肉小道恐怕也難以下咽。”牧易回道。
“好吧,老叫花也就直說了,聽說你身上有把鑰匙?”老叫花直了直身子說道。
“鑰匙?前輩是怎么知道的?”牧易愣了一下,他身上的確有一把鑰匙,按照曲洋的話,那是開啟黃河古道的鑰匙之一,可對方又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曲洋奪取鑰匙的那晚他就已經在了?
“現在是我知道,但恐怕用不了多久,該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老叫花緩緩說道。
“曲洋?”牧易心中靈光一閃,他倒不認為這件事情是墨遠鏢局的人傳播出去的,至少他們還沒有那么傻,至于雇主,更加不可能,若是對方早就知道鑰匙珍貴,就不會用這種方式了,而且即便這鑰匙牽扯到什么隱秘,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沾染的。
之所以認為曲洋是因為他剛剛吃了那么大的一個虧,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回來,但短時間尋到牧易顯然不可能,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此刻的牧易。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讓牧易成為眾矢之的,而恰好牧易就有這個條件,也就是他得到的那把鑰匙。
曲洋原本準備先將鑰匙放在牧易這里,等以后有機會奪回去,但現在為了報復牧易,他顯然顧不了那么多了,他得不到,也絕對不會讓牧易好受。
這個江湖上,從來都不缺鋌而走險的人,而且一些大勢力,同樣在追尋六把鑰匙的下落,如果知道其中一把就在牧易的手中,自然會來找他討要。
這一計算不上多么的毒辣,但絕對可以讓牧易從此麻煩不斷。
因此在想明白以后,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遠的不說,光眼前就有一位。
“要不要交出去?”牧易忍不住在心里想著,說實話,他對黃河古道并沒有太大的興趣,自然也不是非去不可,他這次下山是為了尋找老道,所以鑰匙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尤其是他不喜歡麻煩。
但是,牧易骨子里又是一個驕傲的人,因為一句話就讓他把鑰匙交出,他做不到。
“前輩想要那把鑰匙?”牧易直接問道。
“不,不,不。”出乎預料的,老叫花居然搖頭。
“那前輩是何意?”這下反倒是輪到牧易不解了,難道對方只是為了提醒他?
“想要開啟黃河古道需要六把鑰匙,你可知現在這六把鑰匙分別在誰的手里?”老叫花并沒有回答牧易的問題,而是突然問道。
“不知,還請前輩賜教。”牧易謙虛的說道。
“這第一把鑰匙在奉節白帝城中。”老叫花緩緩開口。
“奉節白帝城?可是那位傳說中天下武功十分,白帝獨霸三分的白帝城?”牧易頓時瞪大眼睛,這句話是當初他跟老道走江湖的時候偶然聽到的,直接印在他的心底,再難忘記。
至少在當時,牧易也曾神往過,但那等存在距離他實在太過遙遠,沒想到今天會再度從老叫花的嘴中聽到。
“不錯,只是如今執掌白帝城的卻是那位小白帝,雖不及其父,但也相去不遠,雖然江湖中人都知道其中一把鑰匙就在那里,卻從未有人敢去搶奪。”老叫花點點頭說道。
“那第二把鑰匙呢?”牧易繼續問道。
“第二,第三把鑰匙分別在龍虎山跟茅山上。”老叫花微微一笑,同樣的,就算有人知道,也不可能去。
不管是龍虎山,還是茅山,在當今天下,都是威名赫赫,一個茅山當代人間行走就是第二難,就可以想象到背后的實力到底多么強大。
牧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老叫花。
“第四把鑰匙在西北敦煌古城那位神母手中。”
“敦煌古城神母?”牧易暗暗記在心里,雖然他第一次聽說,但能夠保管一把鑰匙,本身就是實力的象征。
“第五把鑰匙在紫禁城,那位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老女人手里。”老叫花冷笑一聲,顯然,他對最后這一位并沒有什么好感。
至于那位老女人是誰,牧易自然一清二楚。
而聽完老叫花的話以后,他只感覺心底有些沉甸甸的,身上的壓力一下子就重了許多。
不管白帝城,還是龍虎茅山兩大派,亦或西北敦煌古城,還是紫禁城那位老女人,都是一等一的權勢人物,遠不是他一個小道士能夠比的。
原本牧易還覺得只是一把鑰匙,就算被人知道了也無妨,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如今,他再也沒有那種可笑的想法了,因為他手中這把鑰匙是第六把,也就是最后一把。
意味著只要這把鑰匙出世,就立即攪動風云,吸引天下所有人的注意,甚至另外五方也會有所行動,到了那個時候,牧易就真的成為眾矢之的了,鑰匙在他手中就跟幼兒鬧市持金一個道理。
到時候牧易就不是僅僅有麻煩那么簡單了。
“曲洋可知我手里這把鑰匙就是六把鑰匙中最后一把?”牧易突然問道。
“他自然是不知的,至少以他的層次,還不夠格,不過他也是倒霉,明明鑰匙已經到手,卻偏偏被你半路搶走,也注定他氣運不夠。”老叫花一臉可惜的說道。
“前輩應該說他運氣好才對,不然這鑰匙在他手中曝光,曲義莊恐怕立即化作廢墟。”牧易的表情略帶自嘲,連曲洋都不夠格,那么他呢?恐怕同樣不夠格吧?
甚至如果曲洋知道這個消息只怕會更加高興,畢竟他本來的目的就是想給牧易招惹麻煩,置他于死地。
如果牧易貪婪,執意要將鑰匙留在手里,最大的可能就是早早飲恨。
“這倒也是,這世上光有機緣還不夠,關鍵還要看有沒有把握機緣的那個實力。”老叫花點點頭。
“前輩的意思可是讓晚輩把鑰匙交出去?”牧易直直看著老叫花。
(第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