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手指上傳來鉆心痛,雄烈依舊一聲不吭。哪怕汗如雨下,雄烈的眼中依舊露出桀驁不馴。雄烈是個硬漢,布爾夫在審問之前他就已經知道。現在看著雄烈嘴硬的模樣,布爾夫心底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對雄烈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草原人崇拜強者,更崇拜英雄。雄烈的武功不高,但他絕對有種。敬佩英雄是一回事,自己金盒的下落一定要找到。驟然間,布爾夫眼神一冷,腳下再一次加大了力道。
“咔嚓咔嚓——”突然間,刺耳的骨骼響聲響起,這一次,雄烈再也無法忍住一聲不吭。凄冽的慘叫劃破天空,雄烈的手在布爾夫的腳下緩緩的變形,五根手指在布爾夫的腳下碾碎。十指連心,這樣的痛楚就像噩夢一般沖刷著雄烈的精神識海。
“金盒在哪?”
“不…不知…道…”雄烈吐著粗氣,眼神冷冷的盯著布爾夫憂郁的三角眼,有些憤怒,有些戲謔。
雄烈也不想死,但他也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劫。雖然和鬼狐貍已經絕交,但雄烈答應不會泄露一個字。他說過的話,從來都沒有失言所以哪怕丟掉性命,雄烈也無怨無悔。
“那個鬼狐貍在哪?”布爾夫緩緩的提高了語氣,聲音再一次溫度驟降。在江南道不許私斗,這是鐵律。布爾夫不想和江州武林盟起爭執,所以此刻他的心底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
“不知道——”雄烈淡淡的一笑,微微的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布爾夫眼中殺意迸射,突然抬起一腳向雄烈的胸膛踩去。
“住手——”一聲暴喝響起,布爾夫的腳停在了雄烈的胸膛。清風吹過,布爾夫的發絲隨著清風微微擺動。在他身后的不遠處,一身黑衣的鬼狐貍已經站在了他身后的不遠處。
布爾夫緩緩的轉過身,看著鬼狐貍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想不到你竟然是江州武林盟的人…原來…船上的一切是江州武林盟監守自盜啊…”
布爾夫很失望,也很不屑。江州武林盟這兩年的所作所為被人神話了,甚至讓布爾夫這個草原人也對江州武林盟敬佩有加。但現在…
“做下那事的時候,我還沒有加入江州武林盟。所以偷你金盒的事與武林盟無關。既然你能找到雄幫主,我也無話可說。這件事和他無關,他什么也不知道。那天的船是我鑿沉的,你的金盒也是我偷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鬼狐貍從出道江湖就是邪魔外道,他也一直游走在邪魔外道的邊緣。自從認識了雄烈,鬼狐貍才被喚醒了良知,才讓他明白,江湖中人可以活的這么灑脫。
人性的復雜在此刻的鬼狐貍心底糾纏,他可以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他人的死活,但同樣他也重情重義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在雄烈和他恩斷義絕之后,鬼狐貍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心中的不安,使他一直默默的跟著雄烈,他想知道,雄烈口中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什么樣的。而現在,他似乎懂了。
“是么?”布爾夫冷笑一聲,“金盒在哪?”
“我送人了!”
“送給了誰?”
“江州武林盟主大婚之喜,金盒自然是作為賀禮送給了江州武林盟。否則,我又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加入江州武林盟換上這一身衣裳?你要拿回金盒,恕我無能為力,但你要出一口惡氣,我的命就在這里你來拿!”
“拿你的命?哈哈哈…你現在是江州武林盟的人,殺了你,我也沒辦法活著離開江南道,你倒是好精細的打算!”
“江州武林盟遵循是非曲直,我有錯在先,如今被閣下抓住被你取了性命無話可說,武林盟也不會為難閣下。我只求閣下能夠放過雄幫主,此事也的確與他無關。”
“哼,你們周人最是狡猾,早就聽說周人口蜜腹劍,臉上道貌岸然,肚子里卻盡是男盜女娼。尤其是你這個雞鳴狗盜之輩,尤為可恨!”布爾夫口中罵著,身形一閃人已來到鬼狐貍的身前,一拳狠狠的轟擊在鬼狐貍的胸膛之上。
“轟——”一道氣勁自布爾夫的拳頭上溢出,擊中鬼狐貍的胸膛之后爆發出一陣云爆。鬼狐貍的身形驟然間仿佛炮彈一般倒飛而去,鮮血飄灑如雨點落下。
雄烈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鬼狐貍的死狀。他不怪布爾夫出手狠辣,因為是鬼狐貍咎由自取。但雄烈的心底,卻依舊涌出一股難言的憤怒。緊緊握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
過了許久,雄烈依舊沒有聽到動靜。好奇的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早已失去了布爾夫的蹤跡。茫然的環顧四周,有些不信布爾夫真的饒過自己一命?
過了一會兒,雄烈才踉蹌的走向鬼狐貍,“這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鬼狐貍啊鬼狐貍,我早就說過,為人處世一定要正派。現在好了吧?遇到硬扎子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不過你命好,還有我替你收尸。”說著,雄烈彎下身子,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
“咳咳咳——”清脆的咳嗽聲響起,鬼狐貍的胸膛突然間劇烈的起伏。原本沒有聲息的他竟然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你沒死?”雄烈震驚的盯著鬼狐貍,想看清楚他是人是鬼。一個后天境界,正面承受了先天境界的一拳竟然沒死?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好重的一拳,不過還好,只是把我打閉氣了過去…看來那個胡虜也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別說一拳,就是一根手指也能戳死我。”
“可是他為什么要收下留情呢?”
“不知道,也許是忌憚我身上的這件衣服吧?”鬼狐貍心有余悸的說道,在雄烈的攙扶下兩人漸漸的消失在月光之中。
“叔叔…金盒已經被當做賀禮送到了…我們現在怎么辦?”
“原本金盒就是賀禮,既然有人幫了忙我們的事就完成了…回草原吧!”
“可是…寧盟主并不知道這個賀禮是我們送的啊…這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折月大人只讓我們將金盒作為賀禮送到,并沒有說非要以我們的名義送到,既然有人幫我們送了就算了,我們早點回去復命。”
“是,叔叔…”
迎親隊伍在第二天清晨,已經到了離州境內。一路上敲鑼打鼓,鮮花飄揚。寧月坐在鮮紅的戰馬之上,紅色的戰馬與寧月一身的紅衣融為一爐。
望著遠處一枝獨秀的梅山,寧月的心突然間飛揚了起來。梅山坐落在江州離州的交界處。放眼望去,仿若白雪皚皚。梅山通體雪白,就連山上的一塊石頭,也仿佛漢白玉一般的白色。
迎親隊伍在山腳下停下,剩下的就是寧月哥幾個上山將千暮雪接下來。換了尋常的大戶百姓,要想接出新娘必須要有開門詩,催妝詩,接出新娘歷經重重關卡至少要準備四五首詩才行。但好在寧月和千暮雪都是江湖兒女,沒那么多的扭捏。隨著寧月大手揮下,哥四人便身形一閃踏入了梅山的山道。
就算今天是迎接新娘,余浪幾人也是戰戰兢兢。畢竟這里是梅山,是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敢踏足的梅山。哪怕和千暮雪打過雪仗,哪怕已經和千暮雪熟悉了,但余浪幾人的心底對千暮雪依舊充滿著敬畏。
千山暮雪,月下劍仙。這個位列天榜的奇女子,生來就是讓人仰望讓人敬畏的。
“小姐…小姐…姑爺他們來了…”推開千暮雪閨房的瑩瑩興奮的叫道,但聲音剛剛說出口,卻又突然的嘎然而止。瑩瑩瞪大了眼睛,震撼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千暮雪一身鳳冠霞披,美得仿若九天神女。安靜的坐在梳妝臺前,手中捏著一支細若銀針的筆。千暮雪微微閉著眼睛,手中的筆輕輕的劃過眼皮帶上一絲細細的眼線。
輕輕的睜開眼睛,那道如閃電一般的眼眸仿佛重錘一般砸進瑩瑩的心底。原本和千暮雪朝夕相處,瑩瑩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千暮雪的美麗,但現在,瑩瑩卻又一次如初見一般的被震懾當場。
“瑩瑩,你還愣著做什么?今天你也是新娘,還不去換衣裳…”
“哦…”瑩瑩突然感覺到有些失落,雖然今天也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但比起小姐,自己就像一只丑小鴨。哪怕跟著小姐一起嫁給了姑爺,也許姑爺也不會正眼看自己一眼吧?
比起千暮雪的鳳冠霞披,瑩瑩的衣服就顯得簡單了許多。一身碧綠的喜服,點綴著金絲銀線。如果瑩瑩這樣的容顏出落在普通人家,也足以讓人驚為天人。但可惜,她是和千暮雪一起嫁人,她的美麗注定要被千暮雪的美麗所掩蓋顯得黯然無光。
“暮雪,我來了…”當瑩瑩換好衣裳再次來到千暮雪房間房間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寧月的聲音。寧月已經來到了千暮雪的閨房之外,但他卻突然間有點彷徨有些不安。明明期盼了那么久的日子,但真的到來的時候,寧月的心底卻突然有些不可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