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就差在臉上寫著你是不是個警察!
韓朝陽沒辦法,只能答應連夜找。
但過去二十多年燕東變化多大,當年的農村變成了現在的城區,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一點不為過。新園因為離老城區最近,變化更大。曾經的新園鄉可能不到兩萬人,現在的新園街道包括外來人口在內估計有二十萬,一時半會間想找一個在已倒閉多年的化肥廠干過的人真沒那么容易。
韓朝陽只能采用最笨的辦法,回到警務室讓晚上值班的蔣曉敏、王家勇一起發微信打電話,先聯系在過去一段時間的工作中認識的老新園鄉的人,問他們知不知道有誰在化肥廠干過。
功夫不負有心人,聯系了半個小時,一個熱心群眾終于幫著打聽到一個在化肥廠干過的老職工。韓朝陽先給黃瑩打了個電話,隨即開警車去對面接上兩位老爺子,連夜趕到那位老職工的家里。
找到的這位老人姓王,叫王慶湖,今年67歲。
十六年前征地拆遷,分了兩套房。后來把房子賣了,又加了點錢買下這套與省政府僅一街之隔的房子,跟他在民政廳上班的兒子一起住。
警察大晚上找上門,他兒子嚇一跳,一開門就不快地問:“公安同志,這么晚,你們找我爸到底有什么事?”
“王處長,不好意思,這么晚登門只是想找您父親了解點情況。”
“了解什么情況?”王副處長扶著防盜門問,絲毫沒請韓朝陽三人進去的意思。
韓朝陽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王副處長的父親披著衣服微笑著走到門邊:“軒民,你這是干什么,快請韓警官進來坐。夏海剛才又打電話了,說韓警官不是外人。”
“好吧,三位請。”
換上拖鞋,跟著王家父子走進書房。
韓朝陽很尷尬地說:“王大伯,王處長,這么晚登門打擾您一家休息,真抱歉,真不好意思。”
王老爺子比他兒子好打交道,一邊倒茶一邊笑道:“小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夏海說你想了解化肥廠的情況,到底想了解什么?”
“王大伯,我想了解化肥廠倒閉前廠領導和職工的情況,一共有幾位領導,一共有多少職工,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他們現在都住哪兒,現在能不能聯系得上?”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了解這些干嘛。”王老爺子不解地問。
“對不起,我不是不信任您,而是有保密紀律。”
“既然要保密,我就不問了。”王老爺子也是一位資深煙民,從老紀手里接過煙,沉吟道:“想了解這些情況,你們找我算找對了,我以前是化肥廠的會計,領導、供銷員和工人的工資獎金全是我經手的,雖然過去這么多年,但對廠里有多少人還是有印象的。”
“太好了,麻煩您回憶一下。”
“第一任廠長姓汪,叫汪建寶,原來是鄉工辦主任,有能力、有魄力,化肥廠就是他一手搞起來的,當了三年廠長,被縣里提拔到另一個鄉當鄉長去了,結果當了兩年鄉長就得了癌癥…對了,還有程雙喜,那小子不老實,手腳不干凈,不但偷化肥,還偷工友的錢,嚴打時被你們公安局抓了,判了五年。”
王老爺子如數家珍,不知不覺回憶出三十多個人。
韓朝陽看看記滿名字的小本子,暗想只有名字、只知道大概年齡有什么用,并且其中有十幾位已經去世了,剩下的也不知道還有幾個健在,連住哪兒都不知道,更不用說他們的家庭情況,尤其子女的情況。
紀老爺子也意識到想通過這條線查不下點功夫真不行,禁不住問:“老王,麻煩你再回憶回憶,包括廠領導在內的這三十多個人,有沒有誰家的孩子腿腳有毛病?”
“腿腳有毛病?”
“對,腿腳有毛病,別人瘸子。”
“沒有。”王老爺子想想又確認道:“我是后來才搬到市里的,沒搬過來之后跟他們雖然聯系不多,但見著面肯定得聊幾句,畢竟在一個廠一起干七八年。大多領導和職工的家屬子女都見過,沒聽說誰家孩子腿腳有毛病。哦,想起來了,李大生的兒子不太正常,腦子有問題。他跟他媳婦是近親結婚,當時我們跟他說,他還不信。”
折騰了半夜,就查到一個傻子。
回到朝陽社區居委會,紀開元也累了,用手機拍下韓朝陽晚上記錄的那些名字,端著盆去打水洗臉洗腳睡覺。韓朝陽把警車停到警務室門口,跟晚上值班的王家勇打了招呼也步行回理大宿舍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跟往常一樣陪黃瑩吃早飯,然后借隊員們交接班的機會帶隊上街巡邏。
巡到長途汽車東站時,分局指揮中心打電話通知今天上午省領導要來視察高鐵站、地鐵站、長途汽車客運東站工地,市區兩級的主要領導會全程陪同,范局擔任省領導來視察期間的安保總指揮,讓立即趕到城東交通樞紐工程指揮部去向打前站的范局報到。
韓朝陽一刻不敢耽誤,叫上許宏亮、李曉斌火急火燎趕到工程指揮部。
范局果然到了,一看到他們三人就下命令部署安保的各項措施。
從朝陽橋到最后一個工地的所有路口都要有隊員執勤,反扒隊是巡邏隊的應急機動力量,全要趕到附近協助分局特巡警大隊應急處突…對一些偏遠地區的公安局而言這是一件天大的事,但對燕東分局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一年不知道要執行多少次類似的安保任務。
韓朝陽不折不扣地落實范局的指示,想想不太放心又驅車轉了一圈,確認隊員們都已到位,安保區域內堪稱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才返回工程指揮部向范局匯報。
“省領導來視察估計是臨時決定的,要不是有你們巡邏隊,一時半會兒去哪兒找這么多人。”范局不敢在指揮部久留,拿著對講機一邊往河濱路方向走,一邊低聲道:“對了,劉局給我打過電話,他等會兒也要來。”
“劉局親自負責安保?”
“怎么可能,”范局回頭看看韓朝陽,耐心地解釋道:“劉局雖然不是區領導,但很快就是了,他要和區領導們一起陪同省市領導視察。剛才在指揮部聽說省領導視察完之后還要開一個現場會,要跟幾個建設單位和施工單位的主要負責人座談,估計是想知道他們在工程建設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然后讓陪同的市領導和區領導幫著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