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爺爺在長風派出所工作時負責的并不是迎春社區,但就算他那樣的社區民警也不可能真只負責自己的轄區,況且他老人家在長風街道干了十幾年,對各社區的情況都比較了解。
榮志平一上車就接到顧爺爺的電話,顧爺爺在電話里交代再三交代這涉及到命案,不能當兒戲,哪些人嘴比較嚴,可以私下請人家幫忙,哪些人盡管很可靠但口風不嚴,可以旁敲側擊打聽,但絕不能透露案情…
“師傅,我心里有數了,你放一百個心,朝陽的事就是我的事。”
“協助刑偵部門辦案本來就是社區民警的工作,不是朝陽的事你一樣要當自己的事辦。”
“對對對,您老批評得對,我檢討,我承認錯誤。”
“別油嘴滑舌了,讓朝陽接電話。”
師傅從來沒說過,沒想到在長風派出所有師兄,跟師兄一起查案真爽!
韓朝陽接過手機笑道:“師傅,剛才我全聽到了,您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又不是專案組領導,更不是分局領導,能有什么交代的,只想提醒提醒你。”顧爺爺抬頭看看老唐,站起身叮囑道:“專案組領導讓你們追查,你們當然要想方設法追查到嫌疑人的下落,但你們不能光顧著查,不管想怎么查,不管有沒有進展,都要請示匯報。”
“是,我會及時向騰大匯報的。”
“別嫌我啰嗦,破案尤其偵破大案要案就像下一盤棋,專案組領導要考慮到全局,剛才的話記在心上,別嘴上答應得挺痛快,一忙起來就忘了。”
“師傅,我保證忘不了。”
“忘不了就行,忙你們的吧。”
韓朝陽剛掛斷手機,榮志平就扶著方向盤感嘆道:“朝陽,有師傅他老人家提點,你小子能少走很多彎路。”
“是啊,至少能少犯很多錯誤。”
“什么少犯錯誤,你算是混出來了,又是燕陽最帥警察,又是立功受獎,搞得清楚的知道這些全是你實打實干出來的,搞不清楚的真以為師傅他老人家偏心眼,有什么好事都想著你這個關門弟子。”
最了解顧爺爺的人當屬他老人家的徒弟!
韓朝陽微微點點頭,想想又一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能有今天也算不上什么實打實干出來的,只是運氣比較好。”
“運氣其實就是機會就是機遇,機遇這東西只有有準備的人才能把握住,這方面你比我強,你跟師傅才多長時間,就干出那么多成績;我跟師傅好幾年,以前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
“成績又不能當飯吃,榮哥,不說這些了,我們先找誰?”
“先去居委會。”榮志平意識到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連忙拿起手機聯系第一群眾。
迎春小區其實是一個“農民新村”,專門為配合征地拆遷建的,全是小產權房,住在小區里的也全是來自長風街道各行政村的村民。
小區很大,有三十多棟樓。
說是六層,事實上是八層。
一樓其實是二樓,真正的一樓是車庫和車棚;六樓其實是七樓,并且六樓全是復式。
在小區西門值班的保安是一個中年大叔,坐在門衛室里跟一個中年婦女閑聊,進出口的欄桿是豎著的,不管是不是小區業主的車,只要想進就能進,想出就能出去。
這畢竟是農民新村,不能與開發商開發的小區相提并論。
韓朝陽見怪不怪,坐著榮志平駕駛的警車從西門外疾馳而過,一直趕到離小區大約一點三公里的迎春社區居委會。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叔站在居委會門口抽煙,榮志平搖下車窗招呼道:“魏叔,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我離得近,從北門出來騎電動車一會兒就到了。派出所離這兒多遠,你們四個輪子也沒我快。”
“上車,車上說。”
“行。”
魏大叔接過煙,拉開車門鉆進后排。
榮志平顧不上介紹韓朝陽,開門見山地說:“魏叔,您不是外人,我就不跟您繞圈子了,我們找您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小區蔡小方的情況。”
老魏楞了楞,下意識問:“蔡小方,是不是6號樓蔡成才家的二小子?”
“就是他,魏叔,對他家你熟不熟?”
“我現在跟蔡成才一棟樓,以前跟他一個村兒,你說我對他家熟不熟。”
“太好了,麻煩您說說他家的情況。”
“怎么,蔡成才家二小子犯事了?”老魏冷不丁問了一句,想想又笑道:“當我沒問,不該打聽的不能亂打聽,你們的規矩我懂。”
“謝謝魏叔理解。”
“自己人,謝什么謝,”老魏搖下車窗,磕磕煙灰,如數家珍地說:“蔡成才比我大兩歲,以前在供銷社賣副食品,后來供銷社改制,他跑姚新鎮租了個門面賣服裝鞋帽。他愛人跟我們一樣是農村戶口,以前種地,后來跟他一起在姚新看店。
服裝鞋帽生意不好做,房租還那么貴,前幾年他干脆把門面房退了,買了輛二手小貨車,就這么在附近幾個鄉鎮轉,哪兒有集去哪兒,就是到處趕集,生意還可以。他閨女嫁人了,嫁在市里,女婿有點本事,好像是工程師。老二,就是你們要了解的蔡小方,以前當過兵,退伍回來街道沒安排個像樣的工作,現在好像在幫人開車。”
師傅他老人家果然沒推薦錯,這位魏叔對蔡家的情況真的很了解。
韓朝陽急忙掏出紙筆,揀重點記錄下來。
“魏叔,蔡小方平時經常回來嗎?”
“去年幾乎天天回來,今年去給人開車,回來得少。”
榮志平追問道:“這段時間他有沒有回來過?”
魏大叔想了想,突然道:“月初他回來過,葛佩蘭就是他媽,身體不好,去醫院檢查,醫生懷疑是淋巴癌,嚇壞了,蔡成才趕緊給孩子們打電話,大閨女回來,女婿來了,小方也回來了,后來去省三院查的,醫生說不是,只是淋巴結發炎,虛驚一場。”
“他是怎么回來的?”
“開車回來的,看上去混得不錯,有時候開那種高檔的商務車,有時候開奧迪小轎車,見人就發煙,拿出來的不是軟中華就是小熊貓。”
“他有沒有女朋友?”韓朝陽抬頭問。
“好像沒有,葛佩蘭前幾天還拜托我家老陳幫著做媒,”提起這些魏大叔也覺得不太對勁,喃喃地說:“小榮,你說給人開車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聽葛佩蘭的口氣,她家二小子好像有點出息,還打算去市里買房。他們老兩口這些年生意是不差,但葛佩蘭身體也不好,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這些年賺的錢全送醫院了。”
曹勝凱可能跟楊建東混了幾個月,突然間變得有錢。
蔡小方不是可能跟楊建東混了幾個月,而是給楊建東開了幾個月車,也突然間變得有錢,賺到的錢甚至足以去市里買房,哪怕只是首付這個賺錢速度也很驚人!
韓朝陽意識到這是一個重要情況,急忙記錄下來。
榮志平回頭看看,又問道:“魏叔,蔡小方平時跟哪些人玩得比較好?”
“現在不比以前,像他這么大的很多已經成家立業,平時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時間玩。再說在他們那幫孩子里,他混得不算好,以前回來之后都不好意思出門的,就是有那么點抬不起頭,反正他好像不怎么跟附近的小年輕玩。”
榮志平事無巨細問了近半個小時,最后使出殺手锏,撥通顧爺爺手機,請顧爺爺跟他通話。
“小韓是你徒弟,顧警長,你早說呀!沒問題沒問題,他老婆不是拜托我老伴幫他家二小子介紹對象嗎,我這就以這個借口幫你們去他家打聽打聽,聽我的信兒,多大點事!什么時候回來,常回來看看啊,我還欠你一頓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