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是警務室最忙的時候,理大學生祝有為失蹤失聯不是一件小事,但現在也只能由老唐上報新園街派出所,只能先按照失蹤人口查找。
送走章金海,送走剛吃好的許教導員和康所。
韓朝陽佩戴齊單警準備,同顧爺爺、老唐、苗海珠一樣各帶三名巡邏隊員開始巡邏。
明天學生報到,人家不可能明天才來,能明顯感覺到中山路上的車和人比平時多。有打車過來的,有坐公交車來的,有家長開車送孩子來的,周圍的大小賓館旅社生意從未如此好過。
顧爺爺負責檢查路南邊的賓館旅社,不是查什么在逃人員,而是想提醒那些來自邊遠地區、經濟條件不少很好的家長和學生,注意保管好個人財物。
老唐和苗海珠負責中山路北的賓館旅社,新園街派出所在中山路這一段的轄區比朝陽社區熱鬧,賓館旅社、洗浴桑拿、客廳酒吧等場所比路南多,所以需要兩個人。
韓朝陽則在中山路上巡邏,負責六院至理大南門這一段。
見張貝貝居然跟著上街,黃瑩立馬回宿舍換上特勤制服,氣喘吁吁跑回來跟韓朝陽、許宏亮、李曉斌、小康及唯一穿便服的張貝貝一起巡邏。
“…送孩子來報到的是吧,隆德酒店很近的,不用打車。”韓朝陽打量了一眼拖著行李箱站在家長身后的女孩,轉身指指六院方向:“前面第一路口左拐,往北走200米左右就能看見,酒店大門朝西,樓頂有個大燈箱,很顯目。”
“謝謝。”
“不客氣。”
剛給這一家指完路,只見一個家長帶著一個戴眼鏡的孩子從理大走了出來,把行李箱擱在大門東側,一邊跟保安攀談一邊掏出手機查詢什么。
守在理大門口的出租車司機一擁而上,爭相拉客,把人生地不熟的那一家人搞得焦頭爛額。
今晚出來就服務群眾的,不等韓朝陽開口,許宏亮便迎上去問:“干什么干什么,人家需要打車不用你們拉,不需要打車你們拉也沒用。”
“我們就是問問,問問不行?”
“你個臨時工真當自己是警察,保安都沒說什么,你跑過來充什么大尾巴狼!”
現在有網約車,出租車生意不好做,但生意再不好做也不能這樣。
韓朝陽豈能眼睜睜看著好兄弟受辱,走到他們面前,冷冷地問:“說什么呢,說誰是臨時工,說誰充大尾巴狼了?”
肥頭胖耳的司機意識到邊上的那個是“偽軍”,眼前這個應該是“正規軍”,立馬咧嘴大嘴嘿嘿笑道:“沒什么沒什么,就是開個玩笑。”
跟他們能說什么,真要是警告他們,說不定會“惹禍上身”,說不定會被他們要求出示警察證。
沒轉正,沒授銜,韓朝陽拿他們沒轍。
緊盯著他們,看著他們散去,這才拍拍正氣得咬牙切齒的許宏亮胳膊,走到司機們剛才圍著拉的這一家人面前:“你好,你們是不是以為今天可以報到,是不是沒地方住?”
“警察同志,我們知道明天報到,通知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們在網上查過,知道學校有招待所,沒想到房間全滿了,這事怪我,應該早點預訂的。”
真是馬大哈,也不想想送孩子來報到的不光你們,書香園就在校園里,住在書香園最方便,不提前半個月預訂怎么可能有房間!
韓朝陽回頭環顧著四周,低聲道:“同志,這附近的賓館估計一樣客滿。”
“是啊,看了幾家,全沒房間。”
“讓你早點訂,你不聽,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現在怎么辦。”學生的媽媽窩著一肚子火,又埋怨起她愛人。
黃瑩噗嗤一笑:“您別急,附近沒有其它地方有,您慢慢搜,在網上訂好再打車過去。”
“謝謝,剛才那些出租車司機真搞得我暈頭轉向。”
大半夜校園外熱鬧,校園內同樣熱鬧。
主校區這邊有一萬多師生,對商家而言就是一萬多消費者。
包括幾大通信運營商在內的一些跟學校已經達成協議的公司,正加班加點在里面設置展臺展位。提前報到的學生志愿者,正在掛迎新的橫幅標語。一些已經在附近住下的新生,對這所接下來要學習生活三四年的校園非常好奇,拉著家長一起過來夜游。
做學生生意的小商小販等了兩個月,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地攤、小吃攤一個挨著一個,從市六院西邊的路口一直延伸到朝陽橋,擠占了大半個人行道。許多攤主從理大還是理工學院時就在這兒擺攤設點,新園街道綜合行政執法大隊拿他們沒轍,執法人員只能沿路提醒他們再往里面擺擺。
韓朝陽帶著眾人來回轉了兩圈,又回到公交站牌邊。
爬上電動巡邏車,坐在車上觀察前面那個兩手空空在等公交的小年輕。
“老公,喝不喝水?”
“不渴,你喝吧。”
回到自己的“地盤”上,跟女友一起巡邏,韓朝陽感覺真像放假,扶著方向盤,心里美滋滋的。
張貝貝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兒,暗想這女人也太肉麻了,居然當這么多面稱呼老公,剛下意識別過頭裝著沒聽見,黃瑩突然問:“貝貝,官司打得怎么樣?”
“打了一半,他們慫了。”
“慫了?”
“他們知道打不贏,我也不想跟他們耗,庭外和解了。”
“怎么和解的?”
回想起剛剛過去的這二十天,張貝貝很郁悶很沮喪,靠在車窗邊幽幽地說:“我給她們姐妹倆一人十萬,江二虎純屬無理取鬧,一分也不會給。不但不會給他錢,他還要把房租補給我。”
在這個問題上黃瑩是對事不對人,一臉不解地問:“明知道她們打不贏,你為什么給她們錢?”
“誰會嫌錢多,我也不想給。就算嫌錢多,我寧可捐出去也不會給她們。庭外和解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不跟她們和解,這個官司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官司一天不了,我就一天拿不到拆遷補償。”
如果房產的歸屬權有爭議,并且法院正在審理中,那么她還真拿不到錢。
江小蘭、江小方兩姐妹出了名的不講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把她們逼急了,她們真會把官司打到底,就算一審敗訴也會上訴,反正她們有的是錢,已經拿到婆家這邊的拆遷補償。
張貝貝跟她們不一樣,人窮志短,手里沒錢怎么跟她們耗。
黃瑩反應過來,想想又問道:“江二虎會把房租補給你嗎?”
“已經給了,”張貝貝苦笑著解釋道:“我的拆遷補償款在拆遷公司那兒,他家拆遷補償款一樣在拆遷公司。他不給這個官司就跟他打下去,而且百分之百贏,法院可以強制執行,可以直接從拆遷公司賬上劃。”
“那拆遷公司是以什么標準給你補償的?”
“還是以前那個,本想著把戶口遷過來,我求過村干部,挨個請村民代表,人家也愿意幫忙。結果村里這邊沒問題,派出所那邊卡住了,說村里的戶口早被區里凍結了,村里開的證明沒用,居委會開的證明才管用。”
“找蘇姐啊,蘇姐能不幫你忙?”
“找過,蘇主任說上面有規定,這個證明不能開,就算開了也沒用。”
你也不想想,如果讓你變成朝陽村的村民,就要多給你一百萬補償,領導們什么事沒遇到過,怎么可能讓你鉆這個空子!
韓朝陽暗嘆口氣,忍不住回頭問:“那你一共拿到了多少補償?”
“三百八十六萬,要給她們姐妹倆二十萬,到我這兒就三百六十萬。”
“這么多!”
“我有門面房,江二虎開飯店的那幾間房子。”
“拿到嗎?”一夜之間變成百萬富婆,黃瑩真有那么點羨慕,
“拿到了,工作組讓下周一前搬,這兩天正忙著找房子呢。”
想到上級對朝陽村的拆遷政策,黃瑩又問道:“你不打算回遷?”
“回遷當然好,比市價便宜兩百一平米,可以挑好戶型,回遷之前還有租房的補助。但我不想跟江小蘭、江小芳住一個小區,所以就沒要。”
黃瑩奇怪的是她沒要回遷房,韓朝陽奇怪的則是另一件事,一臉不解地說:“補償款都已經拿到手了,你沒必要再留在這兒,這里人生地不熟,拿著錢回老家多好!”
“拿補償款之前不讓我把戶口往這兒遷,現在可以遷。為了把戶口遷過來,我已經遷過一次了,不想再折騰。而且我老家是小縣城,回去也沒什么意思。”
剛剛過去的幾個月,她遇到甚至要獨自面對那么多事,能想象到她此刻有多累。
韓朝陽正想問問她接下來的打算,警務通突然響了。
“喂,您好,請問您哪位?”
“韓朝陽同志嗎?”
“是,我是花園街派出所韓朝陽。”
“韓朝陽同志,我是燕中分局刑警四中隊顏斌,我剛看到你上傳的照片,你要找的這個祝有為我見過,我還處理過。涉嫌盜竊,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干的,因為證據不足只能讓他走。這小子很狡猾,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把身份證和手機扔了,然后一問三不知,跟我們裝傻充愣,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姓祝,叫祝有才,還是個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