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九天,韓朝陽也像是來新營派出所考察的。
何所和杭教導員不管去哪兒,都會問一聲“小韓去不去”,就這么跑遍了新營鄉的所有行政村,見到好幾位從新蘭市各局委辦來這里駐村扶貧的干部,逛過當年防止土匪的碉樓,嘗遍山里的各種野果,甚至有機會開槍打獵!
封長冬落網那頭野豬功不可沒,不過其它野豬也因此遭了殃。
一隊民警和協助搜捕的幾個群眾下山時,同樣遭遇到三頭野豬,它們像瘋了般見人就拱,好在周圍有幾顆大樹,民警和村民急忙爬上樹,被困了近兩個小時才脫險。
王局本就被野豬搞得很沒面子,接到民警和村民被三頭野豬圍攻的匯報更生氣,當即聯系林業局。
縣林業局向市林業局請示,市林業局研究決定捕殺500頭,控制林區不斷增加的野豬數量。
有了“尚方寶劍”,新營、后河及池柳三個鄉鎮當即成立“打豬隊”,新營鄉分到捕殺150頭的計劃,派出所有槍,自然而然成為捕殺的主力,過去幾天捕殺了47頭,接下來還要繼續捕殺,直到完成任務為止。
正因為如此,過去幾天幾乎天天吃野豬肉。
野豬獠牙不是象牙,本來就不值錢,現在更不值錢,韓朝陽收集了二十多根,打算帶回去送給親朋好友。
“朝陽,你說走就走,我們真舍不得,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祝你一路順風,祝賀回去之后步步高升…”
逃犯潛回李家窯是新營派出所民警發現的,韓朝陽雖然是燕陽市公安局民警,但過去十幾天是在新營派出所跟班學習的,也算是新營派出所的民警。
換言之,逃犯一樣是新營派出所抓獲的。
更重要的是,市縣兩級公安局刑事技術人員和法醫,通過現場勘查和尸體檢驗,一致判定封長琴母女是在江立發現封長冬之前遇害的。并且差點被韓朝陽亂棍打死的封長冬開口了,交代了殺害封長琴母女作案經過,要不是包扎得像木乃伊,只能躺在病床上,刑警隊早押著他去李家窯指認現場了。
總之,韓朝陽立了功,新營派出所一樣立了功。
如果不出意外,江立會榮立個人三等功。
劉所、江立和張天詳正在樓下,等會兒就要送韓朝陽回縣城,并且晚上不回來了,留在縣城參加明天的“火線立功”、“火線入黨”儀式。所里不能離人,杭教導員不去,更不用開車,所以晚上多喝了幾杯,又拉著韓朝陽道起別。
“教導員,雖然在所里只呆了半個月,但我真學到了很多東西,我也舍不得你們,我會經常給你們打電話的,你們有機會去燕陽一定提前通知我,讓我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
“有機會,肯定有機會!”
杭教導員打了個酒嗝,搶過行李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興致勃勃地說:“我們縣局跟你們分局是結對單位,過段時間就要組織民警去你們那兒交流,就算我去不了,所里也會有別人去。就算我們所里今年沒機會,明年一樣有機會,就算輪也要輪到我們一次。”
之前打聽過,他們去燕陽交流跟燕東分局來他們這兒交流不一樣。
燕陽雖算不上什么國際大都市但也是省會城市,各方面條件比龍道縣強多了,一般會安排各業務大隊領導和基層所隊主官去。縣局有那么多大隊、派出所、刑警中隊、交警中隊,再加上看守所和拘留所,別說普通民警,連他這樣的正科級干部都不一定有機會。
他們堅守在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派出所,十天半月回不了一次家,工資待遇又不高,想想真不容易。
韓朝陽雖然“解放”了,但此刻心里卻非常不是滋味兒。
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打著手電走進院子,在警車大燈照射下顯得有些害怕,有些拘束,有些忐忑不安。
昨天下午見過,老人家是孫家坪的,他孫子在山后面的新營中心念初二,父母全在外地打工,那小子成績不但成績不好還總惹事,跟同學打架,把家住五家岔的一個學生打傷了。
何所親自出的警,打架好幾個學生看見了,有好幾個證人。
怎么打起來的,誰先動的手,事實清楚。
考慮到被打的那個學生傷不重,校長、教導主任和老師又幫著求情,何所決定先按程序調解,被打的那家工作已經做通,只要動手的這家愿意賠點錢,再批評教育一下這件事就能畫上句號。
沒想到老人家大晚上過來,看樣子還是摸黑走了六七里山路來的。
“老常,老常!”來得真不是時候,何所長跟老人家打了個招呼,旋即抬起喊老常。
“老常也喝了幾杯。”
酒氣熏天怎么給人家調解,何平原拉開行李箱,一邊示意韓朝陽把行李塞進去,一邊又喊另一個民警,結果一問才知道沒喝酒的民警剛出去了。全家營有村民捕殺了一頭野豬,要去確認到底是不是一頭,涉及到野生動物保護,讓捕殺多少就捕殺多少,只能少殺不能多殺,多殺一頭都是要負責任的。
韓朝陽知道他是急著送自己走,連忙道:“何所,辦正事要緊,我們早一點到縣城晚一點到縣城無所謂。”
“那你在車上等會兒。”
“何所,我去吧。”
“你在車上陪小韓,還是我去吧,我比你了解情況。”
何所示意江立別下車,大步流星走過去把老人家和小姑娘帶進值班室。
調解而已,又不是辦什么大案。
江立探頭看了一眼,又回頭開起玩笑:“朝陽,明年立功受獎,后天回家,回到原單位肯定會受重用,將來飛黃騰達了千萬別忘了兄弟,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江哥,我還在試用期,而且連黨員都不是。受重用,開什么玩笑!”
“現在不是,過段時間就是了,不發展你這樣的民警入黨發展誰?”
“是啊,你馬上就是英雄了,不,現在就是英雄。”
“張哥,又來了,左一個英雄右一個英雄,這不是在打我臉么。”
“不開玩笑了,說正事。”
江立對張天詳太了解了,豈能不知道他想說什么,急忙道:“你能有什么正事?朝陽,別信他的,說說我們的事,這次兄弟沾你光了,我們這兒也沒什么特產,就準備了一點洋芋粉和鮮百合,一點心意,回去時帶上。”
“太客氣了,這怎么好意思。”
“不值幾個錢,有什么不好意的。怕你不好帶,讓你嫂子用箱子打包快遞的,今天下午發出去的,可能在你們前面到。”
昨天問聯系地址,原來是為了寄東西。
韓朝陽真被搞得非常不好意思,連忙感謝,并暗暗決定回去之后也給他們寄點燕陽特產。
張天詳話到嘴邊被江立堵回去了,一肚子郁悶,暗想他女朋友已經到了縣城,現在告訴他一樣是驚喜。再想到他女朋友這會兒正在縣城等他,又下意識往值班室方向看去。
何所正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老人家看上去比較明事理,頻頻點頭。
工作比想象中好做,等了大約二十分鐘,老人家和小女孩出來了,跟何所道別,又在小女孩攙扶下走出了院子。
“好啦,出發!”何所拉開車門鉆進副駕駛,系上安全帶回頭笑道:“小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何所,您抽煙。”
“不抽了,剛才在里面抽了好幾根。”何平原探頭看看正往相反方向走的老人家,又回頭提醒道:“小江,開慢點,晚上視線不好,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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